“报告,教官,我错了。”
姜甜举起手,微微抿着唇,态度诚恳,声音不小,足够让前面的教官听清楚。 她确实是错了,出神没听见指令就是不对的,姜甜心里有这个数。 她们的高个教官听着姜甜诚恳的认错,他手里玩着签字笔,慢悠悠地绕过前面一排人,直接走到姜甜面前。 他低头盯着主动认错的姜甜,表情看上去似乎也算不上满意,只严肃地点了下头:“行吧,我们继续训练,你后面给我注意着点!”
不知道哪里来的错觉,冥冥之中姜甜感觉这事还没完。 果然后面途中训练的时候,高个教官经常来姜甜这边转悠,手里抓着的那只签字笔还时不时地会伸出去调整她的姿势动作,而且都十分突然,语气不善,骂骂咧咧。 这下全排的人都知道,姜甜被这个记仇的教官针对上了,狠狠地针对上了。 “站军姿的时候,抬头挺胸收腹,双手紧贴裤缝,脚跟并拢,两脚尖向外分开60度,下颌微收!”
“二列四路,你行不行?”
“二列四路,我看你前几天表现还不错,怎么这军训都快结束了,开始松懈了?”
“二列四路,你早上没吃早饭啊?动作怎么有气无力的?要不要我给你去买个包子?”
高个教官的声音响彻在四分之一的操场上,他很明显在针对姜甜。 姜甜咬了咬牙,没有露出难过的表情,她仅仅平静地解释道:“报告,教官,我行,我没松懈,我吃了早饭。”
这样的回复真的让姜甜觉得十分丢脸,她也终于见识到被教官为难是有多惨了,之前也都是微博上看到,以为是假的。 周围的同学们自然为姜甜感到不平,但她们都怕这个高个教官,首先人家高,从气势上就压倒了她们这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们。 教官听到姜甜的一句句回复,他冷哼了一声,“行,你说得都对。”
姜甜:??? 高个教官最终深深看了眼姜甜,他便走回前面去布置今天的任务。 倒数第二天了,明天上午就要进行军训汇演,所以今天的任务还挺重的。 本身前面半小时的军姿就没有偷懒的余地,姜甜到最后都感觉小腿发酸,胀胀的。 头一回这么想结束军训。 中途休息她也没歇着,被教官要求去买水,姜甜心里丧,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好乖乖巧巧地去买水。 中午十一点多,教官很快通知大家集合。 “稍息!”
“立正!”
高个教官在队列里扫视了两圈,看所有人都神色疲惫,他发布最终的指令:“好,大家原地解散!”
闻言,姜甜刚放轻松准备去拿水杯喝水,结果教官严肃正经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二列四路,你给我留下!”
嗯? 姜甜将疑惑的目光投射过去,她很不解,脚下沉重的步伐直接停住。 怎么解散了这个教官还要喊她? 高个教官直接拿着笔指着姜甜:“你,加练军姿二十分钟!”
听到这句毫不留情的“加练提醒”,姜甜直接懵了,身边的人都替姜甜感到离谱。 “教官,她只是发呆了一下,没必要还要加练二十分钟吧?”
何嘉乐直接没看下去,很快跑上前去问。 宋晴晴也赶过来向姜甜求情,“对啊,我们都很累了,让她一块去吃午饭吧,教官。”
谁知这个高个教官直接瞪了两人一眼,没好气道:“你们两个是在教我做事啊?”
何嘉乐这个暴脾气没忍住,“你丫的,能不能放过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孩?”
教官也放下狠话:“连脏字都飙出来了啊?我劝你们两赶紧走,再说一句你们就都留下来陪她一起加练!”
听到这句,姜甜连忙朝何嘉乐和宋晴晴使了个眼色,她又对教官说:“教官,我可以的,我现在就开始加练!二十分钟对吧。”
接收到姜甜让她们赶紧离开的信号,另外两人也很为难。 这委屈凭什么要让姜甜受? “算了,你们再不走,我就让二列四路多加练十分钟。”
这个教官的话是说变就变,但他就是单纯的想搞一下姜甜。 无奈之下,何嘉乐跟宋晴晴被逼得只好先离开,去了操场看台拿自己的包。 “不准偷懒,好好练!”
转身之前,她们还都听到教官在冲姜甜吼。 “我真是服了,这个教官这么较真干什么,我们小甜是欠了他的吗?抓得可真够紧的。”
何嘉乐边走边骂骂咧咧。 “该不会是看我们小甜可爱乖巧吧?就想着留下一个人欣赏二十分钟。”
宋晴晴连忙打消何嘉乐这种危险不靠谱的幻想:“姐姐,你想多了,我们教官就是想让甜甜长个记性,但是他也太过分了。”
“对啊,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何嘉乐跟宋晴晴一边吐槽一边去操场看台上,现在军训结束的学生们早就奔向食堂了,操场上没几个人。 “嘉乐姐,你看甜甜书包旁站着的人,是不是那个极品教授?”
宋晴晴抱着何嘉乐的手臂问道,眼里有些惊讶。 何嘉乐望过去,看到江靳宁的挺拔身影,她直接惊得张大了嘴,“对对对,是他。”
她们的包跟姜甜的放在一块,所以必然要过去江靳宁那边。 两人磨磨蹭蹭地走过去,江靳宁仍看着底下独自站立的姜甜那里,丝毫没意识到有人过来。 何嘉乐提着胆率先打招呼:“您是江教授吗?”
这个“您”就很有灵性。 江靳宁回过头,他目光偏冷淡,刚好落在对面两人身上,不深不浅。 他的桃花眼似乎一汪深潭,深不见底,看上去严肃难以接近。 “是。”
江靳宁微微点头,他看到宋晴晴的脸,忽然有了点记忆,他问道:“你是姜甜舍友?”
宋晴晴没想到江靳宁还记得自己,她一下松了口气,点点头,她还伸手去指何嘉乐,“嗯嗯,这位也是。”
江靳宁眼底闪过一抹了然,他抿了抿唇,轻轻问道:“姜甜她被留下加练了?”
他看情况,有点像。 提到这个,何嘉乐可就不紧张了,她来劲地吐槽:“没错,那个教官跟有毛病一样,非针对我们小甜,军训途中疯狂挑刺找茬就算了,都吃饭的点了还让她加练,我们小甜都被吓得要哭了。”
要哭了是何嘉乐自由发挥的。 何嘉乐自动默认面前的这位是个宠妻狂魔,直接把姜甜的处境说得很惨。 江靳宁深邃的目光朝着远处的姜甜的背影望过去,他皱了皱眉,“真是这样?”
何嘉乐拼命点头,“对啊!江教授,这教官不是纯纯找骂吗,你可得为我们家小甜做主!你不知道,他的话有多难听,我们家小甜真的要被骂哭了。”
宋晴晴也附和:“臣附议,这教官光仗着自己全场最高,就不把人放眼里,很嚣张。”
这一唱一和,还相当默契。 “你们先去吃饭。”
江靳宁弯腰去拎姜甜的粉色书包,他还把她的保温杯给举在手里,“我去找她。”
何嘉乐跟宋晴晴刚准备拿包转身走人,又听到这位法学教授强调了句:“另外,她是我家的。”
两人都惊讶于这位极品教授的主权宣誓。 好了,这下毫无悬念了。 这两人就是有一腿! 宋晴晴走之前还一副“磕到了”的幸福表情,果真cp磕多了,猜得一对比一对准。 江靳宁拎着包举着水杯就去了操场南边。 “就才十分钟,你抖什么?”
高个教官哼了声,他拿笔尖去碰姜甜微微颤抖的肩头。 姜甜是有点怕痒的,小肩膀突然被笔尖一戳,脚步直接不稳,整个身子都微微往后仰了。 “二列四路,你倒数第二天就这么偷懒的?”
姜甜迅速调整好站姿,可她这个时候确实有点坚持不住了,根本不能稳稳地站着,而c市九月末的阳光也很晒。 莫名其妙的,姜甜觉得自己有点站不住了,有一种从所未有的陌生的无助感在心间升腾起。 姜甜手心里跟额角上都泛起了层层薄汗,咬着的牙一直没松过。 真的好煎熬。 后悔两字,直接刻在姜甜心底了。 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再想着江靳宁! 高个教官看到姜甜不太标准的姿势,立马火大,刚要吼出来,就望见后面有个帅气男人走过来,气场看上去居然过于强大。 教官放低拿着签字笔的手,他往后退了一步,目光警惕起来。 “你好张教官,我来接她去吃饭。”
江靳宁低沉稳重的声音忽然从后面传了过来,相比较张教官的吼声,简直温柔到极致。 姜甜被这一句话正好命中要害,她忽然就跟梦醒了一样清醒,心里也霎时间多了之前压根不存在的委屈,但碍于张教官在场,她不敢动弹半分,更别说回头看江靳宁了。 “你,你是这儿的老师?”
张教官看到江靳宁略高于自己,他微微结巴了起来,还硬是装出底气很足的样子。 “是。”
江靳宁把保温杯直接朝着站军姿的姜甜那递了过去,他的声线不留痕迹地变轻变柔,“先喝点水。”
姜甜仍站着不动,她眼巴巴地望着面前的江靳宁,眼睛里的水雾似乎在吐露着委屈的情绪。 张教官在这边,她怎么敢动。 江靳宁微微拧眉,问姜甜:“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姜甜在心里没有犹豫,在c大罩着她的一直都是江靳宁,她当然是听江靳宁的。 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姜甜吞咽了下口水,她默默地接过自己的保温杯,开始小心翼翼地打开喝水。 江靳宁展平了紧皱的眉头,十分满意这个小姑娘的选择。 “喂喂,你们两个踏、马的这是在干什么?我是教官,还是你是教官?”
张教官见状,立马气急了,粗壮黝黑的手臂直接去拉江靳宁。 江靳宁迅速地反手一握,躲开张教官的莽撞过来的手,松开他后,江靳宁还拍了拍手,似乎把脏东西拍掉一般。 “有你这样的教官?吃饭的点还要学生加练?你看看整个操场上,还有哪位教官像你一样特殊?”
江靳宁直接投给面前这个教官一记眼神冷刀子。 “你……你文凭高就少说点话!”
张教官被江靳宁的三个问题堵得无话可说,不知所云。 后面张教练急得口不择言地骂姜甜,说话难听极了:“我也没见过她这么一个学生,军训不认真,姿势不到位,体力还不行,态度更是差到极点了!”
听到这些的姜甜很快顿住了,她都没有来得及盖杯盖,就楞楞地站在原地。 这个教官说话真难听。 他还当着江靳宁的面,说她的坏话! “张教官,麻烦你说话前思考一下,又不是小孩子,你会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的。”
江靳宁冷笑了一声,声线变得沉沉的听上去极其危险,他的气场在这时候显得更加强大。 那双曾含着温情的一双桃花眸,此时正闪着冷冽的光,眉峰眼角都如刀锋般锋利。 气息危险,逼迫人心。 张教官被吓住了。 同时被吓住的还有姜甜。 江靳宁很快无视了愣住的张教官,他二话不说便牵着低头的姜甜往操场口走。 姜甜压根提不起一点好的情绪来,她只觉得听了张教官的挖苦栽赃,心里堵堵的,很难受,很委屈。 尤其是被江靳宁撑腰带走后,她那种委屈感像黑洞,要把她给吞噬了。 “要哭了?”
江靳宁帮姜甜扭好了水杯杯盖,他将水杯给放进她的书包里,又继续牵起小姑娘泛着薄汗的小手。 “没有,女孩子没有那么容易哭的。”
姜甜嘴硬。 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底的水汽越来越多,多到她不清楚就有了一颗泪珠掉出来,还掉在江靳宁的手上。 直接打脸。 江靳宁宠溺地笑了声,他的声线依旧温柔深情,还打算逗逗小姑娘,他问他手上的泪珠:“那这是什么?”
姜甜强压着哭腔,小声道:“可能是我的眼泪。”
江靳宁假装没听清,又悠然地问道:“嗯?你说什么?”
姜甜被江靳宁这么逗得直接气得笑起来,她又带着哭腔,“是我委屈的泪珠,呜呜呜,江靳宁你真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