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出洛河城，数百里开外后，便来到云梦接壤的临川县。
两匹矫健的快马，在荒郊官道之上迅速奔驰，来到路边茶棚这才停住疾奔之势。
“吁！”
“这些日子也不知怎地。”
“说热就热。”
“蓝湛，在这里歇歇脚吧！”
魏婴身穿冰凉织锦纱，可还是热出一脑门子的汗水，眯眼瞧着炙热的日头，无奈地下马来。
真是见鬼的天气，六月天就热的像是烤炉，这日子怎么过啊！
“嗯！”
“这里天气实在异常。”
“怕是有古怪。”
“休息一下也好！”
蓝湛翻身下马，将马绳递给迎上来的店家，扔了一锭银子过去，面色冰冷地看了眼茶棚。
里面已经有好些人落座，抱着茶缸子大口喝着，但好在无人赤身。
二人进了这临川县境内后，便屡次见识到不少赤膊男子在山野穿梭。
有的是进山寻水源的，有的是着急逃荒跑路的。
所有人在被问路之时都惊惶不安，数次都在阻止他俩前往临川码头。
只有扈从极多的商队，还在坚持没有放弃临川县的商道。
眼前这家茶棚中，就停满了粮食物资马匹，押运的货物该是在领队的手中。
“喝茶！”
“这天气要被晒成人干啦！”
“难怪乡亲们都想跑呢~”
魏婴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润，猛地灌了碗凉茶这才好些，嘟囔着给蓝湛也倒了一碗。
要说起来，现在哪里都不太平，就连天气也要掺和一脚。
能坚强活下去的人，都得需要莫大的勇气。
俩人坐在茶棚边缘的角落，炙热的阳光被草棚遮挡，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这时，管道之上传来吹吹打打的锣鼓唢呐声。
一群系着红腰带的男人，抬起花轿摇摇晃晃得走过。
茶棚里不少人见状蹙起眉头，满眼全是晦气地闲话起来，连出去观望的好奇都没有。
“大哥，这个月水神新娘还在路上。”
“咱们可得留几天，不能撞上去吧？”
“是啊，等祭祀平静下来，咱再走。”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可不能急于一时！”
武士打扮的一桌人朝商队领头围过去，七嘴八舌地就想劝住了行程，勉得白丢了性命。
看这些人讳莫如深的模样，似乎很清楚内情，却又不敢说出来。
魏婴灌了个水饱，竖着耳朵专心听八卦，嘴里还叼着根牛肉干堵嘴。
茶棚里凉茶卖的最好，深水井里的冰凉水，掺上浓浓的凉茶浆，是这里最好的营生。
可吃食就不一样，除了酱肉酱菜，只有这麻辣牛肉最好卖。
胃口不佳时，即能开胃又能顶饱，耐储存且口味上佳。
“这个辣子够味。”
“还不错，店家再给上二两。”
“凉茶还要两罐子。”
魏婴听得眼珠子骨碌转，回过神开心地朝店里扬声点单，对粗糙的餐食也适应良好。
但这些可不适合蓝湛的口味，于是在空间手环里翻出茶果点心，在桌上摆了一溜。
“苍云山的茶果解暑消渴。”
“就着点心吃点。”
“进了城就好了~”
魏婴抬手化出一篮子冰块，将果子一个个冰镇起来，小声哄着一点胃口都没有的蓝湛。
胃口不佳就要吃点重口味的食物才好。
可蓝湛吃不惯辣口，重油盐的东西，这酷热的日子里最是难过。
两天了，除了喝水喝茶，就吃了几口果子。
就是修仙之人，久了也是顶不住的。
“嗯。”
蓝湛脸色有点苍白，接过茶果咬了一小口，可神情十分勉强，眼底满是倦怠之色。
俩人一个小意温柔地投喂，一个努力打起精神吃着。
腻腻歪歪的摸样，还挺惹人注目，不少商客都在小心打量。
只是碍于二人修士的身份，倒也没有人敢肆无忌惮地看过来，魏婴俩人也就权当看不见。
店家端着茶水肉干快步上前，脸上堆着羡慕的笑容，朝桌上的茶果点心看看。
“客官您慢用~”
确认过眼神，这贵公子就是与众不同，店家吆喝一声便麻利地转身就走。
“店家留步。”
“在下姓魏，途径此地不知民俗。”
“方才门口过的队伍，瞧着不像是婚嫁吧？”
魏婴一边照顾着蓝湛，笑着朝店家打听，佯装一副不谙世事的公子哥形象邀请人入座。
又拿出新的茶点摆上桌，端茶倒水地想要畅聊架势。
“嗨，公子好眼力。”
“哪是什么民间嫁娶？”
“那是水神娶亲！”
店家双眼瞧瞧店里情况，觉得也能闲聊会儿，把手里的家伙递给老儿子便大咧咧落座。
迎着魏婴好奇的眼神，店家那是把肚子里的货全部倒出来，嘴里还嚼吧着精贵点心。
牛嚼牡丹的模样，灶台里头婆娘幺儿看得直翻白眼儿。
“您二位若是要进临川县。”
“可一定要过些日子在抄水路。”
“等纤农们的祭祀完事，那才安全咧~”
被好吃好喝招待，店家心满意足地一抹嘴，好心地劝说起来，于武士们所言别无二致。
原来，临川县本来是风调雨顺的地界，隶属于云梦江氏管辖之地。
作为一个水脉码头，连接南北的重要关口，百姓过的滋润着呢。
可三年前发生了一场诡异之事，也令这临川县变得民不聊生，有能耐的都跑了。
“流水渠是在西边上头。”
“那里有三处支流汇聚，水下暗礁很多。”
“附近乡亲们都是纤农，日常就是负责打捞堆积的沙石。”
“可三年前，连续半年的商船全部触礁。”
“就连仙家来人，也没摸清楚头绪。”
“无奈之下，纤农们就寻摸起了祭祀了！”
店家嗓门不自觉加大，一脸义愤填膺，最终却还是化作满面无奈。
活人祭祀古来就有，可每月一祭也实在令魏婴二人感到骇人。
听着店家所言，只要祭祀一过，那当月必定是风平浪静。
但若是出现新娘祭品跑路，便又是如同之前模样，船毁人亡是一定的。
正巧现在人活着比死了艰难，县衙也就补贴出大笔银钱。
用来买卖人口，充作水神祭祀所用的祭品。
魏婴脸上表情晦暗不明，默默的嚼吧着牛肉干，扭头看向道路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