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忙疾步往主房走去,看清屋中情形后,皆是大惊失色。
沈霄大步上前,扶起老夫人一边帮她顺气,一边焦急的问老侯爷:“父亲,母亲这是怎么了?”
他心中其实已经猜到父母定是又吵架了,这种时刻在他小时候时常发生,已经成了他的童年阴影。饶是他平时表现得再冷静强大,可在面对这种时刻仍会出现应激极反应,整个大脑一片空白,就像小时候面对父母的争执时,他也是这样六神无主,只会紧紧的抱着母亲的腰,生怕他们会吵得分开,他会变成没有要的孤儿。
赵毓瑶看见他茫然又无助的表情,心里就是一疼,她忙走过去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从他手中接过老夫人,仔细询问她可还有哪里不适?是否吃过她为她调制的速效救心丸?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替她按摩起胸前的穴位帮她顺气。
老何爷面对儿子的质问,一脸愧疚道:“此事说来话长,咱们稍后再议。瑶瑶,快为你母亲诊疗,她方才气都喘不上来了,好似快要闭气一般,身上也全是冷汗,这到底是什么病症?”
沈霄十分无语,他爹竟然连他娘患有心疾都不知道?丈夫做到他爹这个地步,连他这个做儿子的都无语。
他隐忍着愤怒,一字一顿道:“母亲这是心疾!父亲,您可又是因为陆姨在与母亲吵架?”
他烦透了这种局面,只要他们三人同在侯府,那矛盾就是不断冒出来,让谁都过得不安宁。
他忍不住不道德的想,父亲确实不适合与母亲待在一起,他这种强势霸道的性子,只有陆姨才能忍受。
父亲与母亲两人性子太像,都是骄傲到骨子里的人,不愿意为了对方而低头,他们在一起只会两败俱伤。
夫妻双方总有一方要长期低头的,若是两人都昂头以待,如何能看得见彼此的好?他忍不住庆幸,幸好自己借鉴了父母的前车之鉴,及时醒悟,才能抱得瑶瑶归。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嘛,更何况是在自己媳妇面前屈伸,这不是更得心应手嘛?且他是男人,生的本就比女人高,朝媳妇低头更是应该的。
嗯,以后和瑶瑶千万不能走上父母的老路,为人父母要对孩子负责,不能让孩子承受自己小时候一样的担惊受怕。
老侯爷听到儿子的质问,神情一滞,“心疾?你母亲从何时开始患有心疾的?”
沈霄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嘲讽,语气也变得不如以往恭敬,“从您决定要带着陆姨去南疆时就一直有,只是不常发作,除非气得很了!所以父亲,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竟然把母亲气成这个样子?”
老夫人吃了速效救心丸之后情况已经好了,却因为听见父子俩的对话情绪激动又起来,赵毓瑶忙打断他们的话,“这些事情一会儿再说吧,现在我要为母亲施针,你们先回避一下。”说着还不停的朝沈霄使眼色,示意将他爹这个罪魁祸首先带出去,免得他在这儿刺激得母亲病情恶化。
老侯爷见妻子都这样了,哪里能放得下心出去?很没眼力见的将他儿子往外一推,“施针要脱衣裳,你先出去,由我在这儿守着你母亲。”
赵毓瑶:……
沈霄险些给跪了,干脆开门见山道:“爹,母亲就是因为您才被气得不好,您还杵在这儿,不是继续给她添堵吗?您还是跟我一块儿出去吧,正好我有事情想要对您说!”
老侯爷这才尴尬的去看老夫人,见她直接将头扭向一边,连看也不想看他,好似拿他当一坨冒着烟的屎一般嫌弃。
他心下难免失落自责,只得面色讪讪,对赵毓瑶尴尬道:“那。。。那为父就先出去,将你母亲托付给你了。”
赵毓瑶已经取出了金针,闻言朝老侯爷郑重点了点头,“父亲放心,儿媳定会尽全力治好母亲。”
老侯爷这才略感到欣慰,暗自抹了一把辛酸泪。唉,还好儿媳对他的态度一如以往,没有像他儿子一样阴阳怪气嫌弃他。
他十分心酸的点点头,红着眼睛朝门边走去,临出门时又回过头,讨好的看着老夫人道:“你先乖乖配合瑶瑶治病,等你心情好了我再过来。”
这话若是不提前和她说好,她一定会将他关在门外,他年轻时可睡过太过次书房,都给睡怕了。
他这模样反差太大,把赵毓瑶都给逗乐儿了,有谁能想到在外叱咤风云的人物,会在家里这样没有地位?
虽然现在笑很不合适,但她还是忍不住背过身去,笑得肩膀微抖。
老夫人倍感丢人,深吸一口气,回头狠狠的瞪了老侯爷一眼,恶声恶气道:“快点滚,不要在我跟前碍眼!”
老侯爷见她搭理自己,这才松了口气。搭理他说明他还有机会,要是理都不理他,那才是最可怕的,他最怕的就是她的冷暴力。
等父子俩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赵毓瑶才拿着金针上前,“母亲,儿媳为您宽衣施针。”
老夫人单独面对赵毓瑶时十分的尴尬,一是因着方才的闹剧;二是因为从前赵毓瑶在侯府时她曾一心撮合沈霄跟叶桢,还放纵叶桢欺负她,种种积累下的恶果让她内疚不已,总觉得无颜以对儿媳妇。
老夫人苍白的脸上满是疲惫,略显彳亍道:“瑶瑶,让你看笑话了……我这破身子,又要劳烦你了。”
赵毓瑶和沈霄搬出侯府时,曾特意让晓莹送了几瓶速效救心丸过来,说这是她特意给老夫人制作,对她的心疾有奇效,让她每当觉得心疾发作时就吃上一粒,能快速缓解心绞痛,避免突发状况。
没想到这药今日还当真救了她的命,这儿媳妇,果然是儿子的福星!
赵毓瑶闻言,回以老夫人真诚一笑,“母亲,您这话就见外了!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必言谢。”
老夫人脸上的神情越发动容,一边配合着赵毓瑶的动作为自己宽衣,一边满是愧疚道:“瑶瑶,之前你在侯府时…受委屈了!是母亲鬼迷心窍,也是叶桢对不住你,我在这里代她向你道歉,还望你今后不要对那些往事耿耿于怀。”
赵毓瑶一边施针,一边笑着道:“母亲,从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从我决定嫁给夫君的那一刻起,以前的事情在我心里就已经翻篇了。”
在她决定嫁给沈霄之那一刻起,她就告诉自己必须对过去释怀,必须要学着和往事和解。若一直揪着以前的事耿耿于怀,那便是在画地为牢,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是人都会犯错,犯人还有刑满释放的那一天呢,从前的事她不愿意再去回想,再去纠结,她只要未来!
既然和谁都是这样过完一生,那为何不选个自己最爱的人一起过?只要他们彼此相爱,只要他忠诚于她,待她好,这便够了!
老夫人闻言一愣,怔仲了好一会儿才怅然若失道:“瞧我活了一把年纪,竟还不如你通透,是我着像了。”
罢了罢了,都一把年纪了,还在乎那些前尘往事做什么嘛呢?她再不甘心,再遗憾,这辈子也已经走完了大半,何不把未来的日子过好一点?给自己一个安然的晚年?
否则她这辈子岂不是活得太辛苦了?几乎在一瞬之间,老夫人便看开了,也释怀了!
她脸上挂上了真心实意的笑,亲热的握住赵毓瑶的手,“瑶瑶不愧是皇后娘娘的女儿,就是与寻常女子的胸襟不一样!听你这样一说,我顿觉眼前豁然开朗。我当年虽没见过皇后娘娘,却久闻她的大名,当年你母后盛名响誉京都,不仅是因为她的医术盖世,还因为她和你父皇之间轰轰烈烈的爱情。你母后那样的奇女子,真正是举世罕见,令人无限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