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雪回到南郡后,整个南郡百姓皆是欢天喜地,每日来郡王府送礼的人络绎不绝,南郡地处偏僻,并无什么世家大族,皆是小老百姓,游走的江湖侠客。所以来府上的人,送的礼自然是一些南郡特产,当然郡王府照单收下。
喻言吩咐一一买下,不能拿人家百姓的分毫,南郡本就是贫瘠之地,不能让百姓雪上添寒。
“飘雪居”内以前只有毓儿和璃鲤,现在又多了小鱼儿,照水,霈霈,小小倒是热闹的很。
而院里那树红梅今年也开了,毓儿剪下几支硕大的放入花瓶里,摆在了飘雪书房里。
回来几日,倒是难得清闲。飘雪躲开几女,自己看书去了,说是要看看武学基础,光有一身本事,却不知道如何用,确实难受。
但是飘雪真的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就光是院里几女的武学造诣哪个不厉害?还不提剑叔了,不去问他们反而看书去了。
其实飘雪怎不知,只是这几个丫头看见飘雪就要打趣他,啥时候娶了她们,尤其是小鱼儿一直嚷嚷着。
飘雪纯属躲清闲去了。
喻言可是天天被几个女娃娃簇拥着,开心得不得了,像个孩子一样。
飘雪也是想让几女多陪陪她,毕竟喻言一个人孤寂了太多年。
这日,大雪初停。
南郡白茫茫一片,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喻言叫梅儿丫鬟唤来了飘雪,说今日去祭奠他父亲。
飘雪院里几女都跟着去。
隐龙岗。
一处巨大的平地,位于南郡最高处的山岗,可以看见整个南郡!
站在隐龙岗上,俯瞰这个大地,犹如龙欲腾飞,翱翔苍穹。
南郡白茫茫一片,四处可见寥寥炊烟。而那隐龙岗上,长眠着三千陈白衣的衣冠冢,他们没有尸体,在那场战斗中变得血肉迷糊,已经融为了一体,分不清谁是谁。
但是三千陈白衣的名字刻在那石碑之上。没有人忘记,也不会忘记!
喻言,飘雪,毓儿,小鱼儿,霈霈,照水,小小,白落梅,还有落梅十钗凤以及剑叔都在此。
剑叔坐在隐龙岗之巅,手中一壶老酒,双眼蒙着黑布,白发飘飘,任那寒风吹打,用心眼看着这太平人间。
“陈大哥,陈家出了个好儿子!我敬你!”
说罢,仰天大笑,喝着那烈酒,唱着那酒歌。
飘雪一行人皆是披麻戴孝,看着那三千衣冠冢和陈矢悯之墓,心情沉重。
飘雪扫去那墓碑之上的积雪,不说一语,那墓碑上“白衣陈矢悯之墓”锋芒凌厉,单凭这几个字,就好似能够窥探出当年他的风采。
喻言和几女将那祭品拿出,摆在三千陈白衣墓碑前。
喻言泪眼婆娑,说道:“你呀,死了都还要让我们雪儿受罪,早知道当年就不和你下山了。”
可是说着说着,她泣不成声了,谁知道这十八年她是怎么过的?
只要一想飘雪和他了,就一个人来这隐龙岗之上,一个人看着他的墓碑,一个人哭泣。
毓儿几女都是泪眼朦胧,尤其是小小和毓儿,他们的父亲母亲也都在这里面,心中之痛更甚。
霈霈扶着喻言,毓儿上前轻轻将手搭在他身上。
飘雪握着她的手,缓缓起身,看着眼前的三千衣冠冢,眼神中满是决然。
他张开薄凉的嘴唇,说道:“我陈飘雪,绝不会让你们守护的天下陷入战火,我陈飘雪,一定替你们守护好这太平人间,我陈飘雪,绝不会再让三千陈白衣妻儿老小独守空房。只要有我在的一天,陈留定是太平盛世!”
一代白衣一代魂,
代代白衣苦命人。
当那战乱染遍天下,当那人间战火又起,陈留是否又是白衣遍地,枯冢哀鸣,而这一天悄然临近……
毓儿泪眼婆娑,小小跑上来紧紧抱住毓儿,痛哭道:“毓儿姐姐,小小好想娘亲和爹爹,小小想他们……呜……呜……”
毓儿抱着她,说道:“小小,娘亲和爹爹在天上看着我们,他们没有离开我们,一直都在,一直在保护我们!”
二女泣不成声。
璃鲤和照水也是红了眼。落梅十钗凤无不是犹如泪眼问花花不语一般,她们都是孤儿,她们也能感同身受。
白落梅沧桑了许多,他本是陈矢悯麾下军师,在陈矢悯秘密计划下离开,成为天下第一富,为的就是那十八万白衣铁骑。
小鱼儿上来哭腔道:“小小,别哭了……”
飘雪忍着泪水,不敢再看二女,转身走向那隐龙岗断崖,剑叔在那之上喝酒,此刻亦是心情沉重。
当年剑叔正是意气风发之时,独闯江湖,被人暗算,而后修炼入魔差点生死道消。正好被陈矢悯相救,而后二人成为好友,闯江湖,成为一段佳话,纷纷入了那江湖十大高手之榜。
而之后陈矢悯临危受命成为大将军,率领三千陈白衣战死沙场。以前剑叔不理解陈矢悯常说的“陈家儿郎不负白衣之名”是什么意思,可是这么多年后,看着这太平人间,他明白了。
他不负的是这太平人间,不负的是这万家灯火,却唯独负了妻儿。
飘雪看着那隐龙岗之下的南郡,沉重道:“剑叔,飘雪要学武。”
剑叔大笑道:“雪儿,剑叔就等着你学武呢!你父亲的飞雪梅花枪,等着你拿起!”
寒风凛冽,隐龙岗之上,少年的江湖行开始了,一入江湖,便是血雨腥风。
而那江湖之行,又是多少是非成败转头空,落花淘尽,成也英雄,败也英雄,莫问前程,但问无愧于心,无愧白衣之名!
(第一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