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列队伍一边是没有水的一边是有水的，刚开始有水这边一个人都没有。
因为城外边的人大多是逃荒来的，又不是本地人，拿不出水来换糊糊。
后来本地的人听说了这个事，本地人家里基本上条件好点的都有井，虽然说现在井水很少了，但每天也能有浅浅一层水。听说用两碗水就可以只花20个铜元，就买一碗粥。都纷纷舀了水往这边赶来。
第一个提着桶装着水来卖糊糊的人，是住在城边上的一户人。
来了以后先走
上前问一遍，“老爷，您这儿是不是有两碗水就可以，20个铜元买一碗粥呀？”
李爹摇摇头，“不是粥，没有米，就是菜和米糠一起熬的菜糊糊，20个铜元加两碗水可以换一碗，你有水吗？”
“有的有的！！来，老爷您看。这可以么？”
同时把手上的桶递了过去，李爹伸头看了看。
果然桶里有水，是清澈的井水。
李
爹拿过自家的碗，“用我的碗，两碗水。”
那人连忙说道“老爷您放心！放心！绝对够！”接着赶忙把水往碗里倒。
把李爹拿出来的两个碗装的满满当当的，果然够了，甚至桶里还有剩。
李爹把两碗水倒进自家水桶里。
对他说，“还要20个铜元，就可以去领一碗。”
那人赶忙重包里掏出铜元，仔细数了数付了李爹20个铜元。
旁边幺爷一看，他付了铜元，又是用水换的。就舀了，满满一勺菜糊糊。问那人拿什么装，那人赶忙把桶递过去，弓着身子“劳烦老爷装桶里就可以了！”
幺爷看了看桶里剩下的冷水，也没多说，给他倒进去了。
他看着自己桶里浅浅的一层菜糊糊。
“有吃的了有吃的了！今天小豆子能吃上东西了！”
激动的眼泪都出来了一边说着，一边抹着眼泪。
“行了行了！别在这拦着！
快走！走！早点回去！路上小心点！”李爹故作凶狠的说。
又喊其他人“喂！这边！有水的排这边！单独排一列！没水的排那一列！”
李悠幸在这边收没有水的，40个铜元一碗糊糊；李爹在那边收有水的，说一边约水，一边收铜元20个铜元两碗水，一碗糊糊。
幺爷就在灶前，掌着大勺。
看着他们交钱，然后李爹或者李悠幸点头，就往那个人碗里舀上一勺糊糊。
幺婆就在后面接着把剩下的菜都剁了放框子里，一会儿好继续熬。
没碗的，就用李悠幸他们带来的碗舀上一碗糊糊。就在旁边吃，吃完以后用旁边菜叶子抹一抹，就给下一个人吃。
过了一会儿，一锅糊糊就快没了。
“这锅糊糊没了！没了！别看了！”
大家往锅里看了看，果然锅里最多还剩下两三勺子。
“这锅是没了，老爷您这还卖吗？我看你后面还有菜，您还卖吗？”“卖！这水不够，先收水！
来！用水换的到这边来！”
听见这么说，城里出来有水的人赶忙往前接着排队。李爹挨个收了水和铜元，
让他们在旁边站着，别和其他人混到一块儿去了，混到那边去就不认了。
李爹
想着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万一有人称自己不注意混进来怎么办？明天得重新想个法。把交了钱的单独给个条什么的，免得和其他人混一块。
很快，
满满一桶水就只收集好了。锅里的糊糊也彻底见底了。
幺婆从凳子上站起来。把推车上的菜往锅里放。每一锅放半筐菜，一大桶水，两勺米糠就开始熬下面的柴火都是一些大块的木材。熬新的，多放几块木材就可以不管它了。
所有人都在旁边翘首企盼着菜糊糊早点熟。
这时，旁边一个刚刚交了水的妇女悄悄挪了挪步子往李爹身边说
“老爷，您看您那个菜卖吗？
我家里还有人呢，我一个人买一碗，那家里人怎么办？”
“那你让你家里人也来排队啊。”
“家里人太饿，都起不来身了，您体谅体谅，您卖点菜给我行吗？”
“您看您说这是您一个银元一斤买的，我出一一个银元70个铜元怎么样？
我跟您买一些回家我自己熬，也给您省水省柴火不是。你看这事，我家里人也能吃点，您也省事，双赢不是！”
李爹一听，又想了想家里还剩下那十好几筐菜。便点点头
“也行，那你要多少？这一人最多只能买一斤啊！你要都买了大家还有活路吗。还有我菜筐里的都是些老菜叶。
你不介意吧？”
“没事没事，能吃就行。一斤也行！多谢老爷多谢老爷。”妇女敢忙连声说到。
李爹刚想去拿菜，反应过来“可我这也没秤啊！明天再说！明天再说！”
“唉！！别别别
老爷，我家就在城门口！我家有秤！我回去拿，我回去拿，您等着。您别说一会儿我来，您不认我就行，我把我桶放这儿！老爷，我把我桶放这儿。粥好了您帮我看着啊！”边说赶忙往城里跑去。
旁边有人听到那妇人的话，忙对李爹说，“老爷老爷，我们也要！我们也买菜！”
“行行行，一人只能买一斤啊！
等她拿秤来吧。”
果然，不到一刻钟，那妇人又从城门里跑出来。把秤递到李爹面前，李爹看了看秤。上面还有一个秤盘，把菜放秤盘上，有一斤冒了点。
“好了，这儿，一斤。往你桶里装行么？一会儿你这个碗还得用来装菜糊糊。”
那妇人忙递过桶。李爹把菜倒进桶里，那妇人看菜里居然还有半根玉米，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赶忙谢过李爹，又给了一个银元70个铜元，接着在旁边等着她的菜糊糊了。20个铜元买的菜糊糊可不能走了。
旁边人一看都明白这是购买成功了。赶忙挤上前去，“老爷老爷，我也要买菜我也要。”
李爹看着情况，对那妇女说“那这秤我今天先暂时借一下，等一会儿收摊了还你。”
妇人忙摆手说“不妨事！不妨事！老爷，您用就行！”“行，幺叔一会儿多给她打大半勺菜糊糊。”
妇女感谢着“唉呀！多谢老爷，这怎么好意思！多谢老爷了！”
李爹看菜糊糊还没好，就在旁边帮那些买菜的人称菜叶子。
每人限购一斤，很快一筐菜叶子就卖完了
。继续称第二框，有些人运气好菜叶子里面夹着半个玉米或者一两个土豆都高兴的嘴巴和不上。毕竟土豆、玉米这些都是填肚子的主食。
甚至有人运气爆表，就几片菜叶子，里面裹了三个红薯。感动的都快哭出来了。
他那边一个劲叫着老爷，谢谢老爷谢谢老爷，来世一定做牛做马报答老爷。
李爹赶忙摆摆手“别别可别！我不要你报答，我收了钱的，不要你来世！你这辈子好好活着就行！
你这是自己运气好，我刚好抓到这几个红薯了。”
旁边人都一脸羡慕的看着这这位刚买了三个红薯，还有菜叶的兄弟，但也没人上去抢。害怕去抢，造成事故以后，李爹不来卖了。这个年景愿意卖吃食的了没有第二家！
终于第二个锅菜糊糊好了，那些人挨挨个儿排队接着买糊糊。
接着是第三锅，第四锅。
第四个锅糊糊熬好以后，菜筐里的菜只剩一个底儿了。李爹看看了，“谁还买菜的，这还剩两玉米，这底下给他包圆了，这点我也不分什么一斤一斤了谁要就给他包圆了。”
刚听到这边消息出城的一个大爷看到另外一个框底下居然
还有两个玉米，两个红薯赶忙上前对李爹喊。“大兄弟大兄弟，你这菜我给你包圆了，就剩点儿了，你拿回去也麻烦，你卖给我呗。”
李爹看了看这位大爷说，对大爷说，“大爷，我只能把这框底儿的卖给你，也有个三四斤了，其他的你还是明天请早吧，我这框是专门留出来给我兄弟的，我兄弟也住城里的，他可能还不知道我们在这儿买菜照的消息，今天一天都没看见，一会儿我得去找他给他送过去呢。”
大爷无法，“那好吧，就这框里的卖给我吧。”提上菜到旁边买菜糊糊的队伍里面，排上队。
李爹算了算，一大锅糊糊顶多能卖120碗左右。
往后数了数，数第120个人的时候，对后面的人说“差不多，就这儿了，后面基本上买不到了，别排了，快回去躺着，别浪费力气。”
排在第121位那个人脸绿的都快哭出来的。
对李爹说“爷！爷！我两天没吃东西了！这几天施粥全是能照出人影的清水！真的饿。
老爷卖掉给我！卖掉给我吧！”
李爹看了看，果然那个人一副标准的骷髅架的样子，肚子挺的老大可见是吃了不少白泥。便跟他说，“我这也没办法，别人前面排队了，要不你明天来！”“老爷！老爷！我这真不行了，家里还有老婆孩子！
我家那口子那连床都起不来了！老爷您施舍施舍您卖我一碗吧！”
李爹于心不忍，对他说“一锅糊糊顶多能卖120碗多一点点。有时候多一点，有时候少，也不知道这波有没有你的，你排这儿，那你先等着吧，别走，有，你就当捡着了。没有，那就没办法了。”
男人听罢，有些失望的点点头，“行，那我等着！我今天必须得给我家里那口子和我小囡囡找点吃的，不然真不行了！”
李爹听着眼眶为红，想到前几天自己家的小闺女也是这种情况。
有些于心不忍，但是也不能这个口。这城门口聚集了将近10万人，如果开了这个口子。以后都会这样，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最后一锅菜糊糊好了以后，前面都陆续买了马上就走了。因为李爹他们的糊糊熬的都比较稠，所以省着点，一碗够几个人吃。城里那些有水的都不准备吃，拿回家多加点水又可以煮成一锅稍微稀一点的菜糊糊了。
打到第120个人的时候。李爹去看了看锅，对着刚第121个人说“过来，今天算你运气好，还有点糊糊。”
男人赶忙上付了40铜元。“谢谢老爷！多谢老爷！多谢老爷！”幺爷给他舀上一大勺，看锅底最多还剩半勺。
“不要他钱了，都给他。他家还有小囡囡呢。
当给家里小妹积德了！”幺爷一听，二话不说把锅里剩下的半勺糊糊都舀给这个男子。
那个男子连连对李爹道谢。“多谢老爷！你真是大善人！”
李爹摇摇头。“对了，我们明天不在这个门，我们明天要上北门去，你明天早点来排队吧，我也是寻人的。我家里人也到城里讨活法了来了。
一直寻不到他们，我这几天只能几个门挨个摆摊，明天去北门。”
明天你自己早点。
“行行行，多谢老爷，多谢大善人！明天我已一定早去！”男人匆匆捧着糊糊往聚集地的一颗大树背阴那边走去，李爹在后面看了看，看着男人
走到一个枯瘦的女人旁边。对女人说了什么，然后女人从怀里抱出一个顶多只有两三岁的孩子。
把菜糊糊往孩子嘴里喂，孩子嘴里包着糊糊刚开始都不吞咽。女人没办法把菜糊糊喝到嘴里嚼吧嚼吧就这么嘴对嘴对着怀里的小女孩渡了过去，好几口后，小女孩才开始吞咽。
看到小女儿开始吞咽了。男人和女人抱着小女孩激动的哭了出来。
旁边的人看了看，平静的转过头，这年景啊，吃饭都成问题，哪有什么同情心对别人？
大家一起收拾上东西，把几个菜筐都累到一起。还剩下那一桶水往菜筐里一放。铁锅和剩下的柴火现在都能放在车上，包括李悠幸来的时候背的背篓，都放在车上，李爹让幺爷幺婆带着李悠幸先走，他去城里给石头哥家送点菜，然后再赶上他们。
李爹把李悠幸的背篓腾出来，把给石头哥留得菜放进背篓里，加一起有五斤左右。
背上背篓就往城里小跑去，到石头哥姐夫家，敲了敲门，就只有石头哥姐夫的母亲在家带着孩子，把菜给她，她开始还是挺不好意思收的，后来小孩一直在家里哭，就只能厚着脸皮收下，还一个劲拉着李爹，要李爹留下来吃饭。李爹连连拒绝，说家里还等着自己，又蹭着她回头看孩子时，赶忙跑了两步，才成功离开。
后面阿姨还一直招呼着，李爹只能匆匆摆手告辞。
一直快走，是不是还小跑一段路。终于赶上李悠幸他们了，才一起往家里赶。回家的路程都比较累了，走的慢，走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到家。
回到家刚下午两三点钟。
李爹看看锅里还有粥。叫幺爷幺婆一起吃了饭，饭后又把两人送回去。
对他们说，现在先休息休息，
今天晚上我们一起数买了多少钱，大家一起分钱！
幺婆连连摆手拒绝，幺爷说“分什么钱！我们天天在你这吃，也没怎么给钱！怎么还能分钱！！”
李爹回说“你们给了一封银元呢，本来就是饭钱，这是另外的。”
“那一封银元能当什么？你看你这都买了多少回菜了，我们也就给了那么一封银元！现在我们这把老骨头能出点力就出点吧，钱你也别给我们，拿去继续买菜，你看看今天来买粥的人个个肚子都老大，这是吃了不少白泥的原因，你能买就多买点，能救一个是一个。”
李爹听完，觉得有道理就点头同意了。接着告别幺爷幺婆，往家里走去，回到家。看见李悠幸吃完饭已经累得躺在床上睡，打起小呼噜了。
李爹给她掖了掖被子，回到自己房间，脱了鞋，换了衣服才躺在床上舒了一口气。李母见李爹这么累，也就没有多问，让他先睡了。
五点多，李爹才醒，饿了几个月，就算这几天有吃的了，身体也还是跟不上，忙一天就累的不行。
见李爹醒了，李母才问李爹，“怎么样？找到爹娘了么？”李爹摇了摇头。
“没找到爹娘，不过我看传闻城里施粥的情况确实不乐观，今天遇到一个男的和我们家当时情况差不多。他家小囡囡看着也只有两三岁，也是不知道吃东西了，东西喂到嘴边都没咽。还是他娘嚼吧嚼吧往他嘴里塞，塞了好几口后，才始咽的，我当时那个心酸啊。”
“这世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