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9
赛迪莫斯跟她们上次分开时几乎没有太大变化,甚至显得更生气勃勃了。这次,她把头发换成了银白色,剪得比男孩还短,并且晒黑了一些。那双蓝眼睛还和她印象中的一样,总是闪着热情、机敏的光。见到帕萨莉后,她立刻上来搂了她一下,又爽朗地拍了拍她的脸颊。
“哈哈,我就知道,你还是很像卡丽的,一下子就明白了。”赛迪莫斯得意洋洋地挥了下手说,接着赞许般地又拍了下她的肩膀,简短地一指餐桌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将她憋了许久、迫不及待想要倾倒而出的话都堵了回去——她想问对方最近一年过得怎么样,最后是怎么从当局抓捕行动中脱身的,后来又在哪里躲着,最近又是如何混进了霍格莫德。但看对方依然如此快活开朗,帕萨莉突然觉得,这些话都没有问的必要了。
于是,她转而咧嘴一笑,顺着话头接下去,为阿尔法德感到不平起来:“阿尔是我的朋友,我认为你不该那么捉弄他。”
赛迪莫斯爽快又抱歉地耸了下肩膀,继而露出会意的笑:“对不起,但自你们开学后,我就在这里等着,想你什么时候出来,就能碰面。然而我在这破地方转了近一个多月,都不见你的踪影。这次好不容易看见你了,可那个男孩一直黏在你旁边……”
“我们只是朋友。”
赛迪莫斯看她着急解释的样子,不太相信地努了下嘴,但好歹放过了这事,转而一挥魔杖,让一件东西“嗖”地从地上飞到了桌上。
帕萨莉这才发现,对方把箱子摊开放到了地上,里面堆满了东西,层层叠叠,几乎深不见底。她的眼睛不由自主盯向箱内,流露出极大的兴趣来。
赛迪莫斯注意到了,立即赞扬和鼓励般地解释:“无痕延展咒,你可以学起来了。我看报纸了,你上了报,跟老师和同学一起参加了国际巫师交流会。真不错。”
帕萨莉的眼睛立刻离开箱子,抬眼看这位朋友,没想到自己参加交流会的事上了报,更没想到对方还看到了,高兴又害羞地脸红了,但也忍不住露出了骄傲的表情。
“好啦,一会我可以告诉你怎么练习这个咒语。但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相比这个,无痕延展咒就是小儿科。”赛迪莫斯正色起来,把魔杖收好,伸手打开刚才飞到了桌上的东西。
帕萨莉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了上面。这是一小块帆布包裹的笔记本,看上去没什么特别之处。
赛迪莫斯好像看出了她的想法,扬了下眉毛:“平平无奇?哈,这可是我研究了很久的东西。虽然还没完工,但我觉得,或许你能完成剩余的部分。”说着,她望向帕萨莉,蓝眼睛里的所有机敏和热情都化为了一种看似极为平静、实则燃烧得更加热烈的感情——饱含骄傲,信任和期待。
帕萨莉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感到胃里升起一股轻盈的热流,迅速充盈胸口,然后顺着四肢百骸流淌开来。她不由激动起来——还有一种呼之欲出、只等证实便会落地的感动。这种感觉甚至比巴黎会议上得到著名巫师的青眼还令人震动,她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等待着。
“这是未完的门钥匙,目的地是你以前的家。”她们对视良久后,赛迪莫斯说,眼神中的骄傲意味更浓了。她一瞬间好像年轻了二十多岁,回到了当初跟妈妈拍照时的模样,恣意甚至挑衅。
帕萨莉感觉眼眶又酸又热,眼泪几乎是一下子就从眼眶里滑了下来。她赶紧不好意思地擦掉泪水,低头专注,深情又渴望地注视那本笔记本,有些颤抖地轻声问——既是问自己,也是问赛迪:“你觉得我可以吗?”毕竟每一把门钥匙都需在魔法部登记,足见其制作难度之高,作用之大。
赛迪莫斯没有回答,但帕萨莉已经得到了答案——这个装置的终点是家。恐怕没有哪个魔法能比之更美妙了吧?这种难度配得上这样的美好——或者说,这种美好就该配这样难度的魔法。她的家值得这样的魔法,甚至更好的。这个想法犹如一颗火星撩到了干草上,燃着了她身体里说不清的东西,让她感觉自己的某一部分好像在此刻真正活了过来。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想快乐又幸福地拥抱所有人,想尖叫,想大笑。
帕萨莉抬起眼睛,几乎是狂热地望向赛迪莫斯,感到脑中好像也炸开了一团团绚烂的烟火——那是灵感。它们尽管很模糊,但十分热情,似乎从未如此具有生命力,横冲直撞地要迫不及待地挣脱她脑海的束缚,一个接一个地蹿出来。她甚至觉得有些错不及防。这也只是个小小的开始。她的家以后还会被更好的魔法所包围,所保护,她会在这条路上走到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她会的。
赛迪莫斯咧嘴笑了,伸手把她拉进怀里,以热情到有些粗鲁的方式呼噜了一把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发弄乱了。可此时她没法在意这个。
“好了,所以,这个交给你。这样一来,哪怕再把门钥匙弄丢,你也有办法了。或许你还可以试着做点优化,添加一点防盗装置,比如倘若门钥匙落到别人手里,自动销毁什么的。”赛迪莫斯吸了口气,再次郑重其事地说,示意帕萨莉把东西拿走,后者照做了,珍视地捧着,小心地将笔记本外面的帆布包裹好,放进长袍口袋里。
“我得走了,还有别的事要做,已经在这里耽误了太久。哦对了,关于空间延展咒,记得不能贪心,咒语叠加前,记得脑中要规划好,确保魔咒创造出的空间彼此契合,结构工整,”看着她做完这件事,赛迪莫斯边拍了下她的肩膀,边挥动魔杖把打开的箱子合起来缩小,放入口袋里。
接着,她双手扶着帕萨莉的肩膀,同她对视,眼里闪过真心实意的歉意,“伦敦轰炸的事,我很抱歉,不过很高兴你没事。我想,如果能一直保持这样的进步,你很快就能想方设法把卡丽带出来了,甚至不需要我……”
“可是我怎么联系你呢?万一研究出现问题,想问你怎么办呢?上次伦敦轰炸中我弄丢了双面镜。”帕萨莉赶忙问——才见到赛迪莫斯没一会,她就又要走了,她没法不感到焦虑和失落。
“哦,不要紧,一个双面镜罢了,”赛迪莫斯摆了摆手,随即安慰般地做了个鬼脸,“你知道,我的身份会给我们都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我会抽空给你写信的,好吗?不用担心,也不用挂念我。我相信你能完成这个研究。好了,我真的得走了。再见了,帕萨莉。”
说完,她最后拍拍帕萨莉的肩膀,便嗖得一下变成了一只乌鸦,扑棱棱飞出了窗外。帕萨莉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只能呆呆地望着那只乌鸦逐渐变小,最终消失在霍格莫德村一幢房子的尖顶后面。
赛迪莫斯就这样忽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让人摸不着头脑。帕萨莉久久盯着窗外,一时间感觉一切都像一场梦境,可对方刚才带给她的巨大震动似乎还在体内尚存一丝余温和波动。
不过,从这家俱乐部酒店走出来,她才慢慢体味过来:赛迪莫斯一定是有不便告诉她的事,因此刚刚才状似不经意地一而再将话题带开,免得她担心。毕竟,现在的她哪怕有心,也完全帮不上忙。可这依旧无法消弭她内心的失落感。
好在这种低落没有持续太长时间。赛迪莫斯做了一半的门钥匙给了她动力——一旦成功,她就能回家了。并且这次如果能成,或许以后她也能帮到这位朋友,比如做出类似的门钥匙,让对方在面临逮捕时及时脱身。最后,也很是重要的一点,再次见到赛迪莫斯,让她彻底安下心来,知道对方一切都好,让她在回学校的路上放心大胆地兴奋高兴了好久。
一回寝室,她就迫不及待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米莉安——当然没有透露赛迪莫斯的身份,只说是一位妈妈的故人带来了好消息。但高兴了没多久,她就又开始发起愁来。要如何把这件事告诉汤姆呢?
米莉安随即也想到了这个问题:“‘t’呢?你告诉他了吗?”
帕萨莉顿了一下,摇了摇头。
“你不打算告诉他了吗?”米莉安又问。
“……我不知道。”她叹了口气。
米莉安罕见地没有说什么,而是理解地拍了拍她的手。显然,她也知道,如果告诉汤姆,帕萨莉就面临一个重要的问题:她回家了,可汤姆呢?他是一个真正的孤儿。
帕萨莉当然愿意邀请他前去。毕竟,她不止一次地想过,他可以经常在忙碌之余来家里坐坐,甚至小住——鉴于他不仅算是她的朋友,也是她的亲人。但根据之前他得知她找回妈妈时的反应来看,他一定不会接受这种好意——会认为这是施舍,很可能还会对此嗤之以鼻。
但如果不告诉他,则更糟。届时一毕业,她肯定要回家,他自然就会知道这件事。可若等到那时,他一定会非常生气——会觉得她骗了他,对他有所隐瞒,最终跟她断绝来往。
当然,如果真是这样,倒也符合她最初想跟汤姆分道扬镳的计划。然而,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她已经无法接受那种结局了。哪怕他们两个最后真的渐行渐远,直至断绝来往,也比他认为她背叛了他,最终带着愤怒和失望离去好得多。起码那样的话,谁都不会感到太难受。
那么,她到底该怎么办呢?要如何解释,才能让他心平气和地接受她的好意呢?
“所以,又要麻烦你对此保密了,莉莉安。我得到地址以及半成品门钥匙的事,对谁都别说,好吗?”帕萨莉又叹了口气,接着恳求米莉安道。
米莉安一口答应下来:“我不会说的,我保证。你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吗?毕竟制作这玩意的难度甩防护罩一大截吧?你又不能告诉阿尔,因此他是指望不上了。虽然我能力有限,但说不定也能帮上忙。”
帕萨莉感动地拥抱了朋友一下,点点头,随即还真想到一个需要对方帮忙的地方:“我可能还需要借一下你的图书卡,莉莉安。目前,我的图书卡已经借满了,每一本都还没看完。但我保证不影响你借书,这周就想办法尽快把我自己的那部分看完,然后把你的还给你。不论如何,我都想先把门钥匙做好。”
“没问题,你要是还嫌不够,我可以叫杰特把他的也拿过来,”米莉安大方地说,立刻转身把自己的图书卡拿出来,递给她。“真遗憾,‘t’帮不上忙了,”兴许是见她因为发愁怎么跟汤姆开口而太过忧心忡忡,米莉安接着开起玩笑来,“不然的话,你只要张口,我想他肯定愿意帮忙,在斯拉格俱乐部或者决斗小组成员中间说一声,肯定有不少人抢着把图书卡塞给他。”
帕萨莉瞪了她一眼,立刻伸手挠对方痒痒,米莉安尖叫着躲开。她们在寝室打闹起来,这件烦心事很快就被暂且搁到了脑后。等两人玩累了,气喘吁吁倒在床上,帕萨莉忍不住开始畅想起来:“做好门钥匙后,我要第一个邀请你去做客。你是我家招待的第二个朋友。第一个是妈妈的那位友人。但你是我在家招待的第一个朋友。我可以带你去田野里转转,保证周围没有恶犬,还能带你去附近的教堂,神父麦克白是个有趣又亲和的好人。哦对了,有时候附近的镇子上还有集会,马戏团会到访,也很热闹,跟魔法世界完全不一样……”
米莉安静静地听着,一直等她说完,转过头抿嘴笑了,眼睛里满是感慨、高兴和期待:“听上去真不错,萨莉,很高兴你能回家了。我真迫不及待想去看看你家是什么样。”
帕萨莉忍不住抹了抹眼睛,咧嘴笑了,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内心的喜悦冲淡了隐忧。
但接下来,上课和讨论决斗魔法之余,帕萨莉还是得小心躲着汤姆,好研究赛迪莫斯给的门钥匙。好在汤姆最近也很忙,除了要应付课业和社交外,也在钻研别的东西,应该没有太注意到她的研究。
不过,哪怕没有门钥匙的事,帕萨莉也很快发觉,汤姆让她烦心的不止这一件事——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越来越不对劲,越来越偏离她原先的设想。自从霍格莫德之行那天后,似乎是见她没有反对,他的言行变得愈发大胆起来——甚至有些强势,让她完全陷入了被动。而面对他的种种行为,除了涨红脸、努力保持镇定地应对外,她完全不知该以何种方式加以制止才能显得得体——现在,人人都认为,他们这对情侣是因为什么缘故吵了架,而汤姆在试图让她消气。
与此同时,对此颇有主意和为此愤慨的阿尔法德不知为何却突然熄了火,不再发表任何看法,转而对一切冷眼旁观起来。米莉安更加帮不上忙——因为一直以来都认定她和汤姆两情相悦,所以只会对此乐见其成。
于是,帕萨莉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眼睁睁看着事情越变越糟糕,甚至几乎无法正常参与斯拉格俱乐部和决斗小组的活动——尤其是后者,简直是灾难。
比如当下,就有人提议让她上场跟汤姆对练——当然,首先是因为之前他们的那次对决还算不错;其次,起哄的男生们似乎更希望看到借由这个机会,帕萨莉能够把汤姆打一顿消气。毕竟这可不是天天都能看见的,况且还能给汤姆“提供帮助”,让他的女朋友消气,也让他欠他们一个人情。
“帕萨莉,你跟汤姆来一场吗?”就在帕萨莉和米莉安、杰特以及阿尔法德站在一边围观时,围观人群中一个男生突然伸着脖子提高声音问,边问边笑嘻嘻地来回看她和不远处的汤姆。
此时,刚好上一场决斗结束,人群中的骚/动消弭了一些,他的声音便显得格外突出,一下子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不少人(主要是男生)立刻附和起来。
乍一下被人不怀好意地点名,帕萨莉立刻紧张起来,感到脸在大家的注视下迅速涨红,但还是暗暗吸了口气,努力轻松大方地拒绝:“谢谢你的提议,科纳尔斯,但我不想再跟汤姆对练了。要知道,待会我们还得爬上拉文克劳的塔楼呢,我想省省体力。”
然而,话音刚落,不少男生哄笑起来,看向他俩的目光更暧昧了。好些女生也咯咯傻笑起来。就连米莉安也在憋笑。阿尔法德倒是皱起了眉头,但没开口。
帕萨莉的脸因为羞耻和恼怒涨得更红了。你们这帮下/流鬼!她想喊,但最终还是控制住了火气,把即将冲出喉咙的话拼命咽了回去——这里很多人都是汤姆的朋友,如果这么做,他肯定会下不来台。而且,恐怕这些人还会更起劲。
离他们不太远的汤姆也弯了下嘴角。不过,瞥了她一眼后,他收敛了一点,将目光转向那名男生,温声开口接过话茬并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去:“科纳尔斯,如果你愿意,我们两个可以练习一会。
那个男生听了,立马断然拒绝,大家又都笑了。但这次,她不再是被起哄的主角了。帕萨莉感觉消了一点气。很好,他起码注意到她生气了。
汤姆的目光再次掠过她,继而回到那名男生脸上。他挑了一下眉毛,似笑非笑地问:“这么说,你只想过过眼瘾?”
众人笑声低了一点,许多人拿不准他是不是不高兴了。就连那名男生也犹豫了一下,心虚地笑着避开他的目光,努力装作自然地耸了下肩膀,算是承认。
汤姆看着对方几秒,然后漫不经心地垂眼笑了一下。
他并没有生气,大家却不由自主都敛起了笑容,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但汤姆仿佛对此毫无察觉,又抬起眼,礼貌斯文地弯了下嘴角,显得心平气和:“我想,在场的许多人应该还记得,我们组织决斗小组的初衷是什么,”说着,他再度看向刚才那个男生。
男生微微涨红了脸,有点不太自在,可也不大服气:“我知道,是为了能交流切磋,提高彼此自卫能力。但旁观那种“热烤火辣辣”和“塔朗泰拉舞”又能学到什么呢?我的意思是,既然你们几个去巴黎的人能力最强,为什么不能你们之间对决,我们旁观学习呢?”
四周鸦雀无声。话题一下子在不知不觉中被转移,没人还记得要拿帕萨莉和汤姆开暧昧的玩笑了。不少人严肃起来,露出赞同的神情,但也只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对方跳出来表示赞成。那名男生见状,也心虚起来——尽管他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我想,没有亲身实践,只是观看,最终什么也学不到。里德尔,是这个意思吧?”一片沉默中,阿尔法德忽然懒洋洋地发声。
顿时,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帕萨莉和米莉安也不例外。但他说完这句,似乎就没了继续下去的意思,于是所有人就又去看汤姆。
汤姆望向阿尔法德,点了下头表示感谢和赞成,继而又看向那名男生,越发平静沉稳起来:“就是这样。不过我觉得你提的建议很好。其实之前我们就商量过,想实行一种让大家能更快提高能力的办法。但又担心大家没有适应。既然现在有人提出来了,我认为,我们可以把这个方案公布出来,做一个调查,看多人能够接受。威夫特,麻烦你了。”
听到这里,众人交换了一个有些紧张兴奋的眼神。米莉安和杰特也露出了好奇的表情。阿尔法德在她的目光转过来时,恰好也望过来,但他灰色的眼睛里闪着冷静到近乎淡漠的光。帕萨莉立刻别开了视线,心头火起——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阿尔法德显然认为,她该摆明态度,主动站出来,这样他才会帮她。
男生都是混蛋!她恼怒地想,瞪向高高在上、从容自如的汤姆,内心的火气越烧越旺。
但此时,除阿尔法德之外,没人注意到她的不快。包括米莉安在内,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威夫特身上。只见他郑重地冲汤姆点了下头,然后走到人前,对着嗓子施展了一个扩音咒——在场不少人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相互交换了一个猜测意味的眼神。即便没人说出来,但帕萨莉也知道,他们都觉得威夫特一定从汤姆那里学会了这个咒语。这不奇怪,威夫特社交不广,近一年多只跟汤姆来往最密切。而汤姆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更不用说扩音咒普遍是高年级才能掌握的咒语,很容易把握不好度,如果没有正确指导,声音会出现不稳定或太过刺耳的情况。但此时,威夫特的声音很稳定,同平时说话的状态没什么差别。
“是这样的,我们讨论过,进行淘汰赛。就是说,现在起,大家抽签决定对手,每人进行两次对决。每组对决持续5分钟,魔杖脱手算战败。如果打平,就待定,等待其他组出现平局,再交换对手进行第二次对决。两次都失败的人,就得退出决斗小组。淘汰赛晋级名额是30个人。但淘汰的人也不必感到遗憾,只要愿意,你们任何时候都能挑战正式组员,一旦胜利,就可以取而代之。不过请注意,我们的目的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激励大家积极提升自我,并不是要激发恶性竞争。”
大家交头接耳起来,不少人赞同地点点头。毕竟就算是永久淘汰,其实条件也不算苛刻,因为在场有五十几个人,部分还是三年级生。
“汤姆,帕萨莉,名内尔和贝柳克也参与吗?”有人大声问。
“如果他们四个也参加,是不是不太公平?如果一开始就对上他们,岂不是一点胜算都没有?”又有人也马上说,随后望向威夫特,等他回答。
好几个人也露出了不满意的样子。
威夫特拿不定主意了,看向汤姆,等他做决定。
见状,汤姆宽容地笑了一下,“行,我可以不参加。但其他几个人,我想,我无权决定。”说着,他首先望向帕萨莉,使得所有人也不由再次看向她。不少人目光一落到她脸上,严肃的神色就出现了松动,逐渐带上了然的笑,来回打量她和汤姆,有人还低低吹了声口哨。
帕萨莉见大家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她这里,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不禁更加恼怒起来。她皱起眉头,不再看汤姆,而是顶着众人轻佻的目光冷冷地说:“我愿意参加淘汰赛。”
人群中发出了失望的嘘声,这回,没人再用暧昧的眼神看她,一些人反而有些忌惮起来。见状,她觉得有点解气——当然,这个决定不完全是意气用事。耐力低是她的短板,必须通过加大决斗练习量,才能逐渐提升。既然已经决定要提高自己的决斗能力,她就不会再因为不喜欢打斗而回避练习决斗的机会。
同样抱有这种想法并做出相同决定的还有贝柳克和名内尔——显然,巴黎之行也让他们有了危机感。
这样一来,决斗小组所在的教室气氛彻底变了,每个人都不自觉紧张起来。
“好吧,大家都默认我们要开始淘汰赛了吗?”米莉安环顾左右,有些不情愿地咕哝了一句,“把气氛弄得这么僵。”
她的话让帕萨莉一下从恼火中清醒了过来——即便最初挑选进组的就已经是各个年级和学院里一个或某几个方面表现优异的人,但汤姆恐怕早有打算想提升决斗小组的成员质量。因此只要有人稍微提及,他就能顺势而为——虽然嘴上说着要征求大家的意见,可哪怕有人不大情愿,在这种氛围的带动下,也只能勉强顺从。至于她,估计只是他玩弄这点权术之余顺带找的乐子。
这个认知让她感觉血重又连带着怒火蹿了上来,太阳穴开始突突跳,耳朵开始嗡鸣。她的表情跟之前没什么不同,但手在发抖,紧接着攥紧了拳头,整个人好像上了发条、紧绷着蓄势待发的闹钟,只要轻轻一碰,就会跳起来惊声尖叫,冲过去往他鼻子上狠狠来一下。
“万一我们几个对上怎么办?”米莉安又问,有些担心地看向他们三个,没注意到她的情绪——毕竟此时教室内所有人都在嗡嗡嗡地谈论这件事,空气里充满紧张、兴奋甚至害怕的味道,几乎每个人都受到影响。
“我觉得没几个人比我们强,所以碰上彼此,视情况而定。如果两人中,已经有人输了一场,那就先紧输的人。如果都是平局,那就正常对决。”阿尔法德说,淡淡瞥了眼一旁一言不发的帕萨莉。
“如果你不能待在这里,那我也不想留在这里了。”杰特马上对米莉安说。
但米莉安不领情地翻了个白眼,“我不会的,哪怕空手,我也能揍翻那帮没用的小鸡仔。”
帕萨莉仍然没说话,等抽签一开始,就拉着脸去找到自己的对手,迅速打败他们,顺利晋级,然后准备离开。
米莉安,杰特和阿尔法德还在对决,但她也生他们的气,因此不打算等他们了。这里不能呆了。一切都让她觉得难以忍受,不论是决斗台上发射咒语的嗖嗖声,咒语撞到防护罩上发出的闷响,台下观众们或紧张、或兴奋的惊呼声还是——
“我听说你最近需要多余的图书卡?”汤姆的声音忽然自背后响起,声音有点喘。
帕萨莉没有回头,更没有回答,径自拉开门走了出去。
汤姆跟了上来,三步两步追上她,走在她旁边,侧头打量她,脸上露出谨慎克制的表情。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撇了下嘴,还是没吭声。
直到快走到拉文克劳塔楼,帕萨莉才停住了脚步,冷冷地抬眼问:“莉莉安告诉你的?”
“她的男朋友,杰特,顺嘴提了一句。”汤姆立刻回答,可与她的目光一相遇,就装作若无其事地望向窗外:“你可以来找我。斯拉格霍恩教授给了我特许,除了禁书区的书有数量限制外,其余的想借多少都行,只要在学期末还回去就成。”
帕萨莉又不说话了,冷冷地盯着他——怒火烧得她说不出话来。他怎么敢!怎么敢在当众捉弄她之后,还摆出这样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
没等到回答,汤姆迅速转过视线瞥了她一眼,收到她冰冷的瞪视后,又移开眼睛。顿了几秒后,他勉强撇了下嘴,继续做出不在意的样子,但还是不情不愿地慢慢说:“他们就是无聊,你如果不高兴,可以不理他们。”
他在道歉。
但她觉得受够了——“我要退出决斗小组和斯拉格俱乐部。”
汤姆刷地扭过头来瞪她,也拉下了脸:“你在说什么胡话?”
帕萨莉感到胸口的血液仿佛沸腾了起来,冲得耳膜轰轰直响,竭力忍耐着不拔出自己的魔杖或者跳起来给他一拳。她气得浑身发抖,声线绷得紧紧的:“这不是胡话,汤姆。我发现一个事实,那就是你永远也无法体谅别人的处境,不论别人怎么说,都一样。所以我打算从现在开始,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不能再拿我当挡箭牌了,你得自己去应付那些女孩子了。”
汤姆的脸色一下变得青白。
明明站得笔直,甚至居高临下、目不斜视地瞪着她,可她一瞬间感到,他好像凝固成了一座石膏雕像,似乎因为种种原因——或是没有靠墙站立,或是重心不稳,只要伸出一根手指,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把他推倒。
他似乎被她镇住了,甚至忘记了反驳。
但这没法再让她感到心软了——怒火燃尽了她的理智:“或许你永远也没法学会尊重别人。那好吧,你可以玩弄你那套东西和你不在意的人,但休想再拿我寻开心了,休想!”说到后来,她的眼睛和脸一样通红,愤怒的泪水冲出了眼眶,又被主人狠狠擦去。
见他的鬼去吧,他甭想去她家做客了。去他的解释,他什么也别想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