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7
就这样,一直到来年春天,科斯塔两兄弟都成为了a&p的常客,人们对哥哥鲁本斯和人偶格丽泽尔的议论随着他们频繁出现在公众视线里而逐渐平息。
复活节前夕,当一只猫头鹰带着一连串公会专利批准通知来到店里,大家就彻底把鲁本斯和格丽泽尔的事忘到了脑后,也没人再记得之前格丽泽尔失踪时a&p曾有着相当大的嫌疑。
总而言之,因为人们很难不对这个魔法界新星产生好奇,所以a&p的人气又攀上了一个高峰,尤其一到假期,这里就被挤得水泄不通。
见状,帕萨莉加紧工作,开发出了更多新产品,同时还让所有工作人偶也加足马力,确保供货充足。
这股势头让很多老顾客忍不住断言,不出三年,这位a&p的店主之一就会成为安萨斯特公会的正式成员。
可对此,阿尔法德并不高兴。
“我认为,我们该设置两天休店日,免得这些人没事干就来转悠,把这里当成后花园。要知道,可不是所有人每次离开时都会带走点什么。”
“但这些人气有利于销量。我们的销售额猛增了很多,不是吗?”帕萨莉轻快地回答。目前的状态对于她来说刚好,毕竟忙碌让人无暇顾及之前因汤姆而生出的种种难受;源源不断的进账也带给人熨帖的安全感:她已经可以完全负担起妈妈的治疗费了,她们不用动艾弗里先生留下的那些钱了。
“但你大可不必这样工作,”阿尔法德劝,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然后又带歉意地抬起脸:“最近都是你在照顾店里,都没有时间陪梅尔宾斯夫人了。”
“我给妈妈带了很多书和唱片回去,还有我们的试用产品。我们经常一起散步和聊天呢,不用担心。”帕萨莉赶紧安慰地说,继而犹豫了一下,有些小心翼翼地关心:“你的相亲还顺利吗?”
朋友疲惫低落的情绪已经持续了相当一段时间,让他的脸色都灰暗了不少。
然而此时见她提及这个,阿尔法德却显出了一丝活力——只不过伴随着一记有些恼火意味的警告眼神,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轻声说:“如果你真关心这个,小姐,不如挺身而出救我于水火之中,怎么样?”
帕萨莉立刻红着脸闭上了嘴——帮不上忙却主动问及,的确显得假惺惺。而且,明显阿尔法德的自尊很高,不允许她随意触碰这个话题,哪怕是出于关心。
下一刻,一声冷笑自她的耳边传来,声音里带着毋庸置疑的尖锐恶意,是汤姆。
她的心砰砰跳了起来,忍不住捏紧了拳头,赶紧又加强大脑封闭术,因此没注意到阿尔法德瞥向她头顶的视线中,隐隐燃烧的恼意熄灭了,灰色的眼睛重新黯淡下来。
“梅尔宾斯小姐,您下班了吗?看看,多么巧,又是给您的一封信……”一个声音边兴致高昂地说,边推了开门。
门铃响起的同时,卢西奥-科斯塔献宝一样举着一封信现身了。
不过下一刻,好像被看不见的线绊了一下似的,他脚步一乱,接着不由自主往前摔去。好在身体似乎还比较灵活,在狼狈地往前冲了几步后,他最终还是稳住了身体。
“……真是抱歉,突然就,可能是踩到了鞋带……”卢西奥直起身体尴尬地冲帕萨莉解释,脸涨红了,然后才注意到阿尔法德,“噢,阿尔法德,你今天也在吗?”
阿尔法德点点头,但没接茬,接着以眼神问帕萨莉:“他是怎么回事?”
帕萨莉安抚地笑笑,没有回答,转而感谢卢西奥帮忙带信。
“您不用跟我客气,梅尔宾斯小姐,只是顺手罢了,刚巧我就在门外,看见猫头鹰降落在了您的窗台上……”卢西奥马上殷切地回答。
“科斯塔先生,我记得我曾经跟您说过,如果有事可以直接找我。帕萨莉只是制作人。”阿尔法德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
“对,但最近你很忙,不是吗?”卢西奥转过脸对阿尔法德说,随即又赶忙打圆场似的征求帕萨莉的同意:“而且,我跟梅尔宾斯小姐沟通得挺愉快。”说着,他冲帕萨莉点头致意。
“哦,是吗?今晚我正巧不是那么‘忙’了,”阿尔法德看着他,挑了一下眉头,双手抱胸慢悠悠地说,“非常乐意倾听你的需求。我想,正好让萨莉休息一下吧,好吗?”说完,他给了帕萨莉一个眼神,示意她赶快回家。
“但我听说你今晚还要去见从法国回来的克拉布小姐。她好像还是你的表妹?”卢西奥问,仿佛没察觉到阿尔法德的针对,紧接着又解释起了他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刚才来的路上碰到了弗利,我们聊了两句,才知道你最近忙着相亲。”
顿时,帕萨莉准备迈出去的脚就又落回了原地,有些担心地看向阿尔法德——卢西奥话挺多,如果留下来应付他,恐怕会耽误相亲。
“我想半个小时的时间我还是挤得出来的。当然,这也取决于科斯塔先生是否能快速把需求说清楚。”阿尔法德友善地说着并微笑了起来,但帕萨莉发现那双灰眼睛里一点笑意也没有。
“科斯塔先生,真不好意思,今晚我确实需要回家陪家人了,明天是休店日,或许您得后天再来了。我们正要把通知贴出去呢。”听出阿尔法德心情已经非常糟糕了,帕萨莉赶紧上前周旋,站到了两位男士之间,先对卢西奥说,随即又给了阿尔法德一个安慰的眼神。
卢西奥立即连连道歉,接着用同情的眼神看了阿尔法德一下,离开了。
“阿尔,你不该迁怒……”
“他其实根本没什么事,并非都次次买东西——甚至比不上名内尔,更没有给我们介绍新客人,为什么要费力招待他呢。”阿尔法德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马上说,语气跟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但帕萨莉还是听出了压抑的火气。
“但他也是客人。他的哥哥可是鲁本斯……说到底,跟我们有着至关重要的联系,不管我们乐意不乐意……”帕萨莉压低声音冷静地说,顿了一下,继而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臂。
“……该死的格丽泽尔。”闻言,阿尔法德闭了一下眼睛,又揉了一下眉心,最后有些咬牙切齿地轻声说:“要是胆敢回到英国,她就完蛋了。”
帕萨莉有点想笑,但忍住了,又拍了拍他。
阿尔法德重重地叹了口气,随即努力表现得轻快:“起码你已经赞同我们明天休息了。所以,以后都周一休息吧,好吗?”
帕萨莉点点头。看着朋友无精打采的脸,踌躇了几秒,忍不住宽慰般地发出邀请:“我打算明天带妈妈一起去看芭蕾舞,法国的舞团要来演出。正好最近的专利申请都通过了,我们也想庆祝一下,你要一起吗?”
“……那还用说!我本来也想问来着,那么多专利认证到手,我们是不是该庆祝一下,结果被这些烦死人的相亲弄到忘记了……你买好票了吗?”阿尔法德原本已经生无可恋地拿起了大衣,听到这句话,猛地转过头来,大声地回应,同时灰色的眼睛和脸上都重新迸发出明亮的活力来,仿佛有人在那里点燃了一簇烟火。
“那当然,我可是女巫。”帕萨莉狡黠地笑了。
“麻瓜的剧院吗?他们开业了?”阿尔法德立即就听懂了她话里的暗示,更加兴致勃勃地问。
“似乎是。”看着他一下恢复了精神,帕萨莉忍不住边抿嘴笑边心生同情。
“总算有点期待的东西了。”阿尔法德注视着她喃喃地感慨,接着把大衣扔到了桌上,张开双臂,像是下一秒就要走上前给她一个拥抱,但在离她还有两三步远时,他夸张地鞠了一躬。
又笑嘻嘻地看着她一会,他才重新拎起袍子边冲她欢快地挥手边脚步轻盈地走出了店门。
帕萨莉同他告别,随即挥动魔杖制作出了店铺营业时间表,把它钉在了门外,也回了家。
吃完晚餐后,帕萨莉把邀请阿尔法德一同看芭蕾的事告诉了妈妈。
“我记得你说他最近忙着相亲,能抽出时间吗?”妈妈好奇地问。
即便春天已经来临,但外面依旧很冷,加上雨水又变得很多,她们吃完饭还是选择像之前一样坐在壁炉边聊天——有时候讨论产品,有时候则像现在一样,只说一些琐事。
“应该吧,他答应了邀请。我看他为这件事心烦得很,所以就问他想不想跟我们一起看表演。”帕萨莉解释,并把今天卢西奥-科斯塔跟阿尔法德在店里拌嘴的事告诉了妈妈。
“这个卢西奥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妈妈先对阿尔法德的遭遇表示了同情,继而又半开玩笑地问。
“哦,不是吧。他只是担心人偶格丽给科斯塔家族带来麻烦。最近几乎每天都来,总是担心他哥哥让人偶频繁现身会穿帮。”帕萨莉立刻否认并解释,同时心里紧张和窝火起来——每当提及这种话题,她总由不得会想到之前临走时汤姆的那些胡话,疑心他是不是真会做什么不好的事。何况,这也总会提醒她,她的大脑封闭术没法总把他的窥探挡在外面——如果想的话,他随时都能听到她们的谈话。
妈妈点了点头,拉住她的手高兴又感慨地说:“但大概率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现在你获得了那么专利,店铺生意也很火爆,一切都顺利起来了。”
帕萨莉点点头,再次松快起来,感到浑身也有了力量和干劲:“接下来我要试着申请成为公会预备成员,然后是正式成员。”
“我的小女巫已经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女巫了,真了不起!我为你感到骄傲,萨莉,亲爱的。”妈妈探过身给了她一个拥抱并一如既往在她的头发上落下一个吻。
“那当然,你当然得为我骄傲。”帕萨莉得意地抿嘴笑了,幸福地搂住妈妈,随即伸手从果仁盘子里拿了几颗榛子剥开扔进嘴里嚼着。
“只不过,萨莉,假如在这期间碰到不错的男孩,我想你不妨可以试着接触一下。”然而,妈妈又说。
这话让帕萨莉不太高兴地把脸拉了下来,“你又说这个。我现在只想跟你待在一起。而且,我可不想再生出什么事端了——现在店铺经营已经走上了正轨,我的事业也正处在顺利的时候,要是因为这个扰乱一切,那可太气人了。”
“好吧,倒也是。”妈妈认同地说,但仍像之前一样没被完全说服:“不过你现在也没必要把自己限制在一个框架里,好吗?未来总是充满了意外。”
帕萨莉不服气地撇了撇嘴,妈妈则宽容地笑了。
“噢,对了,最近我在看以前的一些书。其中一本很有意思,《资本论》……”顿了一下,她打算说点自己喜欢的话题。
妈妈乐意地顺着这个话题分享了一些见解,然后也谈到了自己正在读的书。
就这样,她们一直聊到将近九点,妈妈才在人偶的陪同下回房睡觉。帕萨莉则慢悠悠地带着今天卢西奥-科斯塔从猫头鹰那里拿来的信去了书房。
睡前看书和整理研究是她一贯的做法,在学校时这个习惯让她感到安心,而如今则有助于放松和接下来的睡眠。因此,她最初并没把这封信当回事——直到当漫不经心拆开它并看了第一行时,所有的闲适和懒散才一下子不翼而飞了。
【亲爱的帕萨莉,
是我——你帮助过的那个人。很抱歉给你带来了麻烦。现在情况好转了吧?我想应该是的,因为这边的报纸上说‘英国似乎出现了后起之秀’,报道里提到了你,说你取得了一连串高含金量的专利认证。真厉害。未来你一定会被载入史册的。我相信,现在那些嗡嗡叫的臭苍蝇肯定都已经把目光集中在你的成就上了吧,没人再惹你心烦了吧?说实话,我并不能百分百确定那篇小报报道帮上忙(但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不过思前想后,还是把消息透露给了他们。只是最终,救了你的还是你自己。真希望以后我也能像你一样。
现在我在某个国家,具体地点就不告诉你了。这里很有意思,有很多有趣的东西。我猜你兴许会喜欢,已经分批寄了一些给你。大概这封信之后的陆续几天内,你就能收到它们。希望这些能给你带来更多灵感。
我打算继续环游世界,到处看看,捎带给你寄点资料和东西——我知道因为梅尔宾斯夫人的缘故,恐怕你以后几十年内也不会离开英国或者去很远的地方了,所以也许这种方式多少能让你也看看外面的世界——这既是你帮我争取到的权利,你也该享受。
ps:这封信最好看完就烧掉,免得不小心给什么人看见。不过,我认为你肯定会这么做,毕竟你好像一直都很谨慎。】
这封信并不长,帕萨莉只花了两三分钟就看完了。但坐到了椅子里,她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最初的诧异过后,惧怕和心虚像突然迎面击了她一拳似的,让她有些懵——为什么已经逃走的格丽泽尔会突然写信给她?万一这封信在寄送过程中被人看见可怎么办?她和阿尔法德之前的担惊受怕、努力和眼下的成就可就全都白费了。
然而,随着回味,震撼、感动和一丝别扭的难为情逐渐在心里涌动起一阵阵波涛,拍击着她的心房,让她的眼睛也热了起来——虽然印象中,格丽泽尔总是挂着有些虚伪的笑脸,但她有种感觉,写这封信时,这位斯莱特林一定不是这样:她或许带着放松、甚至有些得意的狡猾笑容;也或许在写到最后面部分时,又显出了一种严肃和认真。
她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这位出身纯血家族的女孩,因为在她眼里,对方始终是个有些虚伪、喜欢迎合他人且浑身上下都充满不确定和可疑的人,并不值得信任。
但先不说格丽泽尔是否会真的寄来有用的东西,这封信起码让人看到,这位昔日的格林格拉斯小姐似乎的确在别人的帮助和自己的努力下挣脱了一直以来屈居的狭小外壳,得以舒展真正的自我。她竟然也是勇敢和直率的。
这一刻,帕萨莉感到格丽泽尔仿佛是另一个自己——摆脱了一切桎梏,终于获得自由。
她由衷为她高兴,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格丽泽尔这封信真够直白的,也有点肉麻。因为要知道,她们的关系可没亲近到能以这种口吻写信的地步。
这种好心情在第二天跟妈妈以及阿尔法德去看芭蕾时得到了加强。
从出门起,他们就因为一点小事笑得前仰后合——有个中年男人在过马路时被人撞到,假发歪了,她拉拉妈妈,又拽拽阿尔法德,发出了傻笑。
妈妈也咬住了嘴巴憋着笑,但还是给了她一记告诫的眼神,让她收敛一点,以免人家听见,那可就太难为情了。
“麻瓜的假发,难怪。”阿尔法德咧嘴一笑,灰眼睛里闪着马上要捉弄人的光——他今天没有特意打扮,就只穿着日常的深灰色长袍,可不知为何显得容光焕发、神采飞扬,一时间让人联想到某种想调皮捣蛋的名贵猫咪,“或许我们可以开发一些捉弄人的发明,毕竟不少年轻人,尤其是学生们喜欢。”
“或许我们可以改善一下假发?但魔法界的假发还算好用。”帕萨莉不赞成地瞪了他一眼,转而建议,心里却越发高兴——朋友能摆脱将近一个月的低落情绪,哪怕只是暂时,也很让人欣慰。而且,一边是妈妈,一边是朋友的感觉太棒了。
“你可真是古板。梅尔宾斯夫人,我听说您可不是这样保守的人。”阿尔法德假装寻求妈妈的支持,把后者逗得微微一笑。
“产品的事我可插不上嘴,我恐怕你得自己跟你的合伙人商量了。”妈妈用轻快的语气说。
帕萨莉得意地冲阿尔法德做了个鬼脸,他也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一个白眼,继而三个人都笑了。
“好吧,那这回我可帮不上忙了——毕竟,目前为止布莱克家的人没人秃顶,”阿尔法德随即不甘心地挤了挤眼睛说,这回把她们都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的确,布莱克家的人头发都很浓密。”妈妈笑着附和,“上学的时候,我们都很羡慕卡西奥佩娅和朵丽拉1的发量。”
【哼】
几乎是立刻,帕萨莉听到耳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冷笑——是汤姆。似乎他已经偷听他们说话有好一阵了。但依旧像之前一样,她选择装聋作哑。现在她的心情好极了,他影响不了她——她下定决心只想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享受一个有家人和朋友陪伴的夜晚。
芭蕾舞很精彩。期间,帕萨莉对周围的普通人施展了防干扰咒,边看边低声给不太明白剧情的阿尔法德解释《天鹅湖》的故事情节,不时还小声跟妈妈一同感叹哪位舞蹈演员美丽,哪位英俊,哪位动作非常漂亮利落。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愉快的晚上。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这种心情随着格丽泽尔寄来的许多书信和标本又持续了一段时间,哪怕期间汤姆时不时会发出阴阳怪气的声音,有些年长客人刺探她的个人生活以及卢西奥每天都来店里向她倾诉那些陈词滥调的担心,不时还出些莫名其妙的洋相——要么摔跤,要么流鼻血,要么忽然开始冒出很多汗,疹子或者脓疱,于是她便不得不帮忙处理。
与她相反的是阿尔法德。他的状态急转直下,好像原本那个快乐又浑身闪光的青年在短短几天内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剩下一个冷峻的男巫。他看上去傲慢,矜持,越发像任何一个古老纯血家族的成员——哪怕私底下开玩笑,他眼里和脸上的笑容似乎也带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影,好像蒙上尘埃的雕像。
而今天,他干脆没有出现在店里。
帕萨莉非常担心,猜测是否因为他们去看了麻瓜芭蕾而导致他爽约了那天的相亲,所以被家里安排了更多相亲。她一边考虑是否要直接去他的住处看看是否出了什么事,一边招呼客人,心不在焉地弄出了一些差错,好在大家都没有计较,反而也很好奇为什么另一位合伙人今天没来上班。
她含糊地应付着所有人的试探,好容易捱到了打烊的时候,才终于得知了阿尔法德无故失踪的缘由——
有一阵没见面的柳克丽霞和丈夫伊格内修斯忽然现身——她已经怀孕两个月了,孕吐反应严重,基本上没有出过门。此时由伊格内修斯小心地护着,伴随祖母绿的火焰出现在二楼的壁炉里,把帕萨莉吓了一跳。
“天啊,丽莎,伊格斯,你们为什么这个点突然跑过来了?”她说着,赶忙站起来迎他们,同时把最舒服的扶手椅朝柳克丽霞推过去。
“是人偶出了什么问题吗?”她问,立即又觉得不是,因为近期的服务都由她和阿尔法德亲自上门。想到这一点,一丝不太好的预感升了上来。
果然,柳克丽霞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跟伊格内修斯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
顿时,帕萨莉更不安起来。
“伊尔玛婶婶要给阿尔订婚了。”接着,柳克丽霞吸了口气言简意赅地轻声说。
帕萨莉愣在了原地,震惊得无以复加。
“……可,他不是才在相亲吗?这么快就定下来了吗?”过了许久,她才憋出一句话来。
下一秒,一股不属于她的乐见其成和愉快从身体某个地方冒出来——那是汤姆的情绪,可她依然顾不上计较。
“因为这件事还没有公开。”柳克丽霞说,坐在椅子上用手按了一下嘴唇,似乎又有点犯恶心。
“其实是布莱克夫人,呃,也就是丽莎的妈妈说漏了嘴。”伊格内修斯解释,坐在她身边,但眼睛一下都没有看帕萨莉,只顾担心地关注自己的妻子,生怕她有什么闪失。此时见她不舒服,立即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带过去,放到了她鼻子底下。
“……所以,现在我能帮上什么忙吗?”帕萨莉来回看他和柳克丽霞,却发现说完这些话后,两位朋友并没马上回答她。
伊格内修斯看上去既担心妻子又忧心朋友,柳克丽霞则除了孕吐反应外,显得很镇定,叫人看不出情绪。
帕萨莉不确定他们是不是来找她寻求帮助的,可这件事她似乎插不上手。
不过,她还是在脑子里迅速转过好几种解决方案,但并不认为哪种能派上用场。
“我记得以前你就很反对家族联姻,是吗?因为的确,它给不少人带来了痛苦。”就在她准备试着把想法说出来时,柳克丽霞突然温柔地问。
帕萨莉点点头,脸上不由自主升起一些急切——难道这件事她能帮得上忙吗?
柳克丽霞的神情变得更温柔了,接着又哀伤沉重起来:“伊尔玛婶婶给阿尔安排的是她娘家那边的姑娘。那个姑娘本来一直生活在法国,前一阵来到了英国。她比阿尔小四岁,接受的是家庭教育。”
小四岁,就是说,这个姑娘如果在霍格沃茨就读,那也才四年级。而阿尔法德恐怕对这个女孩的印象也仅停留在几面之缘。
“事情起源于阿尔太不配合相亲了,几乎得罪了所有适龄的姑娘。”柳克丽霞叹息,顿了一下,吸了一下嗅盐才继续说下去:“而且,我恐怕你也有所耳闻,有一小部分人认为你和阿尔有私情。”
顿时,帕萨莉着急起来,张嘴想解释。
但柳克丽霞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制止了她:“从学校起就有过这种传闻,再加上你们现在合伙做生意,难免有人嚼舌根……你不用解释,我明白,婶婶也清楚,没人把这个当真。”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呼吸变得急促了一些,似乎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又有点不舒服了。
“你是不是太累了,丽莎?”伊格内修斯赶忙关心地问,抚摸着妻子的脊背,继而有些着急地看了帕萨莉一眼,又低声向妻子建议:“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呢?”
柳克丽霞的脸色不太好,可还是捏了丈夫的手一下,示意他不要着急。
但帕萨莉忍不住赞同伊格内修斯的看法,“丽莎,你现在需要注意身体。如果阿尔的事我能帮上忙,请你尽管直接说出来,我很愿意尽一份力。”
柳克丽霞看着她,叹了口气:“阿尔陷入了麻烦——他现在不订婚,以后也没有与布莱克匹配的家族愿意让自家姑娘跟他接触了。因为这个,婶婶也钻了牛角尖,一定要把这件事赶快定下来。而阿尔,你知道他的,某些时候异常固执。”
“本来,这事没这么棘手——因为格丽泽尔的事,你们遭受了非议,所以伊尔玛婶婶就让阿尔相亲。可实际上,她不过是想让阿尔做做样子,表明布莱克家的立场。”伊格内修斯补充,做了一个苦脸,“然而,阿尔在第一次相亲中几乎一句话也不说,拿一张冷脸对着姑娘和姑娘的长辈,让布莱克先生和夫人都很下不来台。这么着,布莱克夫人气坏了,给他一连安排了很多姑娘……于是,恶性循环就这么开始了,直到现在。”
“所以,假如你没有意中人,帕萨莉,你考虑考虑阿尔怎么样?我感觉他好像死了一半似的……至少你跟他在一起也挺开心的,不是吗?”说到这里,伊格内修斯一股脑连珠炮似的抢在妻子前面把剩下的话也说完了,成功让柳克丽霞温柔的神情出现了皲裂的征兆。
给了丈夫一记警告的眼神——成功让后者缩了缩脖子并讨好地笑了笑——她才吸了口气,赶忙进行补救,可说出来的话比伊格内修斯更具威力:“我很抱歉,萨莉,伊格斯的表达太粗鲁了。但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抛弃一些顾虑和曾经做的承诺……阿尔很喜欢你。”
帕萨莉的耳朵和脑子里一片嗡嗡声,柳克丽霞温和的话语好像一片惊雷,击裂了她不曾在意、却又实实在在建立起的某种防卫。
“其实在学校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但他不许我把这件事告诉你。可现在事态紧急——请你原谅一个关心弟弟的姐姐。虽然我们只是堂姐弟,但他就像我的亲弟弟,甚至比奥莱恩还亲——我很幸福,能跟伊格斯在一起,其实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和穆丽尔帮了不少忙,因此我很想也为他做点什么……”
“的确是这样。但我本来就对你有好感,丽莎,只不过晚熟了点。”伊格内修斯纠正妻子道,但柳克丽霞没顾上理他。
“不过的确,我没见过他对哪个姑娘感兴趣过。还记得一年级的时候吗?我们几个,阿尔,我,你和米莉安在球场认识的时候?他突然说要教你打球?”见没能博得妻子的注意,他便又回到妻子在意的话题上来。
帕萨莉记得,但没有点头,脑子和胸口一片麻木。震惊和措不及防已经逐渐褪去,可一股莫名顽固的力量让她拒绝接受——他们只是想帮阿尔法德摆脱眼前的窘境才这么说,因为想说服她跟他凑合在一起。
“当时我就觉得特别反常,太莫名其妙了。阿尔对女孩从来都很不客气来着,经常在她们靠过来的时候,把她们弄哭并且为她们不敢再靠近他而洋洋得意。后来想想,当初他对你的那些是再明显不过的表现。”伊格内修斯不好意思地说,“其实,如果谈过恋爱并且跟他熟悉,还是挺容易能看出来的——就像我刚才说的,恐怕穆丽尔也告诉过你们吧,阿尔不是一个对人特别有耐心的人,也不热心,对女孩就更是如此了……”
“……我觉得,你们误会了。”帕萨莉努力维持住镇静艰难地说,庆幸自己终于找回了声音,“他对朋友都很好。”
“我承认。但就像我说的,他对女生可从没这样过。你不妨想一想米莉安,”伊格内修斯说,看了妻子一眼,见对方已经露出疲态,语气便更着急起来,仿佛只想赶紧说完好带她回家休息,“他从没这么耐心地陪着她过,没有主动提出要帮她的忙,更不用说对她做的一切感兴趣了。”
柳克丽霞责备起了丈夫,然而帕萨莉已经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其实你早就意识到了,对吧,帕萨莉?只是你不在乎的同时,还想享受‘友谊’带来的‘快乐’,于是就放任自己对他的意图视而不见。尤其是现在沙克尔去了罗马尼亚,你身边只剩下了他……】
好像应和她的想法,汤姆的声音贴着她耳朵般适时响起,其中的恶意和幸灾乐祸溢于言表。
“闭嘴。”帕萨莉喃喃地说,没有意识到这是这么久以来,自己第一次回应汤姆。
“萨莉,假如你不讨厌他,”柳克丽霞伸出手握住了她,将她的注意力拽了回来,一双灰色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她,眼中的疲惫,关爱和歉意好像有某种魔力,让她无法躲开,“你能……你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吗?”
“如果你乐意,我们可以从中周旋,事情一下子就能得到解决——双方都各让一步,布莱克夫人别执着于太严格的门当户对,阿尔则跟她认个错,表示愿意定下来什么的……”伊格内修斯说,站了起来,护在妻子身边,似乎恨不得只要她有点答应的苗头,就要拽起她往布莱克家送,这样就能早点带妻子回家休息了。
这回,柳克丽霞没有再纵容丈夫,而是平静瞪了他一眼,直接让他去楼下等着。
伊格内修斯不肯答应,只愿意退到楼梯口,给两位女巫留出空间。
柳克丽霞没有精力跟他争辩,只好默认,摇了一下帕萨莉的手,期待地看着她。
“可……我不会结婚。很抱歉,如果是以这种方式帮忙,我无法做到。”她听到自己说,同时仿佛听到身体里某种防御彻底碎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