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恶魔来说,偷情被捉奸就像人类吃饭遇到熟人一样,是人生必定会有的经历。一年遇到五六七八次都不奇怪,没有被捉奸过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通常来说,被捉奸并不可怕。被绿的苦主们有的怒气冲冲,有的喜笑颜开——这主要取决于偷情的恶魔它喜不喜欢——但是遇到怒火冲天的苦主时,有一句话可以大幅提升存活率。
战争恶魔本着魔界通行的经验,在一阵颤抖后下意识地说出了那句提升存活率的话:“陛下……要、要、要一起吗?”
齐乐人汗毛倒竖,猛然回过头瞪着这只不知死活的恶魔:为什么要火上浇油?为什么?!
果然,原本还有几分冷静的魔王陛下,再也抑制不住滔天的怒火。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毁灭威压,恶魔们纷纷跪倒在地,臣服在这股恐怖的本源力量之下。
唯独它们的王后依旧站在原地,脸上笑意盈然,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慌乱。
恶魔们不知道的是,此时它们的王后可比它们还紧张!
齐乐人在心里大叫不好,“冷战期间被伴侣发现自己企图‘偷情’”,这误会可太大了!当着这么多恶魔的面,他又不能好好解释,这要怎么圆过去?
宁舟提着剑,一言不发地朝着比武台走去,锋利的刀刃上倒映着一张张恶魔的脸庞,似乎那是记在他心里的死亡名单。
和齐乐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的胳膊被抱住了。
隐隐疯狂的红眸对上了魅魔焦糖色的眼眸,暗藏在其中的急切奇迹般地让魔王陛下的怒火冷却。
妩媚动人的魅魔王后抱着盛怒的魔王的手臂,把自己圈进了他的怀里,丝毫不惧怕他手中即将染血的刀锋。
“亲爱的陛下,您来得正是时候。”魅魔王后对他缓慢而温柔地眨着眼睛,语气情意绵绵,“今晚的角斗冠军将得到王后的垂青,现在比赛还没有结束,您有兴趣斩获冠军吗?”
魔王陛下抬起头,看向比武台上惊恐万状的战争恶魔。
“好。”他说道。
魅魔王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在魔王的脸颊上轻轻一吻:“那就祝您得胜归来。”
魔王陛下走上了比武台,战争恶魔惶恐地连连后退,大声喊道:“陛下,请您宽恕我!我弃权,我认输,饶了……”
话音未绝,冰冷的刀锋已经划过了它的喉咙,比雷鸣更迅疾,比闪电更刺眼。
这一次,恶魔的头颅还未落地,就已经在毁灭本源的暴虐压迫下炸开,血花宛如暴雨,喷溅在比武台下的恶魔们的脸上,如同一场血淋淋的警告。
灾厄恶魔颤巍巍地后退了两步,恰好踩中了一颗滚落的眼球。它不禁咽了咽口水,再次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台下,魅魔王后笑盈盈地鼓掌:“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祝贺陛下呀!”
恶魔们魂不守舍地鼓掌,满脸都是恐惧,它们无法不怀疑自己会是下一个人头落地的恶魔。
它们的王后却丝毫不觉得害怕,他甚至兴高采烈地跳上了比武台,扑到阴沉着脸的魔王的怀中,修长的手臂缠住他的后颈,左边亲一下,右边亲一下,眼睛明亮得惊人:“陛下,您是在为我吃醋吗?我真高兴,您深深地爱着我,以至于想要独占我,就像我想要独占您!”
魅魔王后捏着嗓子,用造作的腔调娇声娇气地问道:“现在我是您的奖品了。您想好要怎么惩罚我了吗?”
………………
偷情的魅魔王后是被魔王抱走的,公主抱的那种。
临走前他冲恶魔们绽开了一个得意的笑容,用恶意满满的口吻说道:“看在今天很愉快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们违禁开派对的事情了。但是我要留一份作业,所有参加派对的人都要写论文,从教典中引经据典,论证夜间派对是一项罪恶的行径。好好写哦,如果这份论文不能让陛下满意,他就要不客气了……啊,谁让你们试图和他心爱的王后偷情呢?”
说着,他看向缩成一团的灾厄恶魔:“你要替死去的战争恶魔写一份,所以你有两份作业。”
捂着伤口的灾厄恶魔气若游丝:“谨遵您的命令,王后陛下。”
魅魔王后满意了,他偎依在魔王的怀里,小声和他恼怒的情人说起了悄悄话。
只是这悄悄话的内容,远不是恶魔们想象的那样富有情趣。
“已经走远了,把我放下来吧?”离开了恶魔们的视线,齐乐人立刻把妖妃的人设丢掉了,他觉得被公主抱怪丢脸的。
宁舟没说话,冷着一张脸继续抱着他走。
齐乐人惴惴的:“生气啦?”
宁舟从喉咙里发出了一个含糊的音节,不知道是冷哼还是应声。
齐乐人眼巴巴地看着他,小声说道:“我这是去整顿魔界风气……这么折腾一次,它们最近就不敢顶风作案了。”
见宁舟还是不说话,齐乐人在心里叹气。
宁舟的性格一贯如此,他不会和人吵架,生气的时候就自己默默生气,让他主动张嘴交流简直比登天还难。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对付,只要齐乐人狠下心来,反过来对宁舟发火,假装他现在很生气,宁舟反而会对他道歉,把所有的错都揽到自己身上,这次矛盾就结束了。但是齐乐人舍不得这么做。他克制着自己,不在一段亲密关系里动用这份让人上瘾的“特权”。因为他时刻谨记着,他之所有拥有这份“特权”,是因为宁舟爱他胜过爱自己。
“生气就生气吧,但是你不能不跟我说话呀。”齐乐人软和着语气,想了个主意骗宁舟开口,“你这样子,我会很焦虑,感觉胸口闷闷的,喘不上气来。”
宁舟果然有反应,他闻言立刻担忧地看了齐乐人一眼,在对上他视线的那一瞬间,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移开了。
齐乐人在心里偷笑,他就知道装病这招管用,他决定再接再厉。
“哎呀,我肚子痛……”齐乐人皱着眉捂着肚子叫了起来,为了让演技逼真,他在宁舟看不见的角度狠狠地掐了自己两把,没想到魅魔的身体很是娇气,这么用力一掐,立刻在皮肤上留下了显眼的红痕。
等等,他现在穿的这件衣服……
齐乐人低头看向自己的腰,宁舟也低头看着那里——魅魔那么不检点的生物,穿衣服可不会把皮肤遮得严严实实的,于是两人都看到了那块扎眼的掐痕,正从鲜艳的红印化为青紫的淤痕。
身体的重心变了,宁舟把他放了下来,放在行宫长廊的栏杆上,蹲下来检查他的淤青。
齐乐人得逞了,但他没有罢手,而是捂着伤口不让他看:“不疼的。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我没有生你的气。”宁舟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声音低低的,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那也别生恶魔的气,它们不值得。”齐乐人又说。
“我知道。”宁舟说。
两句了!这是很好的开始,齐乐人欢欣鼓舞,赶紧再接再厉。
“但是你不开心,为什么呢?如果是因为另一个你……”齐乐人想开导他一番,免得他继续吃自己的飞醋。
“不是!”宁舟飞快地否定了。
齐乐人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将信将疑。为了把宁舟的真心话逼出来,他直勾勾地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通常他这么做的时候,他的下属们总会老实交代。
宁舟抿了抿嘴唇,转头移开了视线。
齐乐人双手捧住他的脸,强迫他和自己对视:“你必须告诉我,不然我从现在起,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每天都担心你。不但肚子痛,还会头痛,胸口痛,脑子也痛,三天就能掉秤二十斤!”
宁舟:!!!
他还想逃避齐乐人的眼神,可是移开的视线却情不自禁地落在了齐乐人的腰上——那里被他自己掐出了一块青紫,在白皙细腻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齐乐人在担心他。
他让齐乐人担心他。
他感到深深的内疚。可是在这份愧疚之下,是心底淤泥中恶意的喜悦,那里仿佛有一个恶魔一般的他,在为操纵爱人的情感而愉悦。它在不停地低语,像是诅咒又像是引诱:
——继续这样做,让他为你担心,为你牵肠挂肚。然后你才可以独占他的注意力,让他在患得患失中被你引诱,心甘情愿地为你做任何事。
“宁舟?”齐乐人注意到他的失神,轻轻地唤了一声。
宁舟猛然从那道意识的深渊中惊醒,后背沁出了一身冷汗。
“我……”
他的爱人认真地看着他,鼓励他说下去。
“我怕伤害你。”宁舟终于说了出来。
他的爱人不解地眨了眨眼:“伤害我?你怎么可能伤害我?”
齐乐人是如此自信,笃定宁舟不会对有任何伤害他的举动,因为他深知宁舟的个性,也深信他的品格。
宁舟紧紧地攥着拳,指甲在掌心里掐出了一排深深的痕迹。
“我会。”他艰难地承认了自己心底卑劣的欲望,羞愧地,却又是诚实地,“我一直想对你做很多……过分的事。抱歉,让你失望了。”
他因此痛苦自责,害怕被心爱的人厌恶,宁可退开到安全的距离,默默看着他。因为他对自己感到恐惧,他无法想象,假如他真的对齐乐人做出过分的事,齐乐人发现了他心底的另一面,他会害怕地逃开。
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齐乐人只是困惑地皱了皱眉,反问道:“过分的事?是有多过分?”
宁舟一愣,他答不上来,耳朵却红透了。
齐乐人恍然大悟!
这不是巧了吗?他就喜欢过分一点!
混血魅魔坦荡荡地把原本就露了一截腰的上衣撩得更高了,腰侧的淤痕显露无遗。
“要摸吗?”他棕色的瞳孔里有清亮而狡黠的光彩,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笑眯眯地鼓励他年少内敛的情人,“再过分一点的也可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