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孩子,是铠甲,也是软肋。
谢解意和穆珩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出来了惊人的三观一致,动作协调。
早早哭了。
他要保护娘,可是他控制不住眼泪。
他恨,为什么这些人要欺负他们!
他恨他自己,还是不够强大和坚强。
他趴在穆珩肩头,泪水浸透了穆珩夏季单薄的衣衫。
而眼泪的酸苦,也仿佛浸透了穆珩的肌肤,顺着血液循环流到了他四肢百骸,最后交汇到了心底。
他的儿子。
他勇敢的孩子!
“滚!”穆珩看着吓破胆的金吾卫首领,一字一顿地道,“不想要脑袋,尽可以再来穆王府闹事试试!”
他自己年少双手染血,却不想儿子重新经历一遍。
迟迟:“哥哥,你别哭,你哭我也要哭了。”
早早从穆珩肩膀上抬起头来,眼底依然有泪,却道:“你别哭,哥哥保护你。”
迟迟心说,你都哭了还保护我。
但是在外人面前,兄妹还是要同仇敌忾的。
金吾卫首领带着人撤退。
早早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为自己今天没忍住眼泪而羞愧。
他不想哭的,真的,可是他没控制住。
下次,他一定可以的。
穆珩抱着他进去,轻声道:“你做得已经很好很好了,你父王……你爹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未必有你这么好。”
“可是大师父说,”早早低头,“男子汉,不该流泪的。”
“她胡说。”穆珩咬牙切齿地道。
早早却道:“你不能那么说大师父!大师父是我娘都很尊重的人。”
穆珩:“……”
所以,刚才并肩作战的情谊,就那么单薄吗?
穆珩却也不和他说,他是个小孩子,应该放情苦笑,就像——
就像穆珩小时候想过无数次的那样。
他自己吃够了坚强的苦,只想给儿子放纵的一生。
谢解意站在门口,不知道该进去还是出去。
她的儿子,真是懂事得令人心疼。
迟迟被她拉着,哼哼着道:“我再也不喜欢穆叔叔了!”
穆珩:“……”
小祖宗,我又怎么了?
一定是谢解意,告诉了迟迟,那不是兵符。
谢解意:不是我,你别瞎说。
你应该庆幸的是,你女儿不爱读书不识几个字,否则早就戳穿你的欺骗了。
“哥哥你过来。”迟迟气呼呼地道,“我看他和那些坏人是一伙的!你不要和他好。”
谢解意:“……”
穆珩:真是,半辈子没受过的冤枉,现在都找来了。
“他都不让你砍那个坏人,肯定和坏人一路的。”迟迟道。
“不是。”早早道,“穆叔叔怕我闯祸,那些是皇上的人。是不是,穆叔叔?”
“穆叔叔”有儿女在面前却难以相认,穆叔叔心里苦,但是穆叔叔不说。
“还有大人在,你们两个,保护好自己就行了。凡事还有我在!”穆珩道。
“还有我娘在才是。”
迟迟把小白眼狼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用人的时候就是好叔叔,不用的时候就是坏人。
“娘是王妃,娘是王府最大的。”迟迟大声地道。
娘地位最高,东西都是她和哥哥的,当然,她要先挑。
小昭忽然开口救了穆珩一条快窒息的狗命。
“余灿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蜜煎樱桃,吃不吃?”
“吃!”早早顿时来了精神,“娘,我要去吃啦!”
“去吧。”谢解意摆摆手。
早早走了几步之后才回头:“哥哥,走啊!吃樱桃去呀!”
“我不想吃,你去吃吧。”
早早带着雪团,高高兴兴地跟着小昭去了。
谢解意本来还不想走,却见穆珩直瞪她。
好吧,她也滚了,不做父子俩的电灯泡。
“早早,娘先回去。你一会儿回来?”
“娘,我想去看看我爹,一会儿再回去。”早早眼里带着恳求。
谢解意点头:“好,那娘回去给你做蛋糕。”
早早眼神变得有些一言难尽:“娘,算了吧,我不想吃蛋糕了。”
娘现在是王妃,要面子的。
万一把厨房烧了,以后别人会说她的。
谢解意表示,好吧,正好天热她不爱动弹,你们父子俩慢慢联络感情。
穆珩啊穆珩,守着亲儿子,听他喊别人爹,滋味怎么样?
该!
让你装神弄鬼,哼!
“娘!”
谢解意刚迈过门槛,又被早早喊住。
“怎么了?”她笑意盈盈地道,耐心而温柔。
这个笑容实在灿烂,让穆珩都有一瞬间的晃神。
“娘,那‘如朕亲临’的金牌……”
“在我这里呢!”谢解意拍了拍自己腰间。
“娘,您好好保管。”早早不放心地道,“别弄丢了。我爹是要用的,那很重要的。”
谢解意:“……”
她那么不靠谱吗?让孩子如此不放心。
穆珩冷冰冰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幸灾乐祸。
他的儿子,终究向着他。
“知道了。”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滚了。
血压升高,急需离开这俩人,回去平静平静。
穆珩没高兴多久。
因为接下来,早早和他一起去看了躺在床上的“爹”。
小家伙摸着“爹”一动不动的手,细细地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爹,我是不是还没有那么勇敢……大师父说,不要怕坏人,我是男子汉,我要保护好娘和妹妹。”
穆珩看得眼睛都热了,内心狂喊:你爹在这里,你爹在这里!爹很满意,你很棒了!
岂料,早早忽然回头看向他。
穆珩:“嗯?”
“穆叔叔,”早早道,“那金牌,是你给妹妹的吗?”
穆珩点点头。
“我爹一定很信任你吧。”
穆珩又点点头。
“那,兵符在哪里你知道吗?”
穆珩:“……”
在这里等着他呢!
这是听说他娘想要兵符,就帮忙了。
本来他还沾沾自喜,自己这个爹有点分量,但是只要和谢解意利益相抵触,立刻就能知道他们对谁是真爱。
“穆叔叔?”早早眼睛里已经生出了戒备。
穆珩心里苦。
女儿生他的气,儿子戒备他,觉得他是亲爹的威胁,去哪里说理去?
“兵符,”他喉头艰难地动了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