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爱美人。
穆珩有一瞬间,竟然萌生出十分幼稚的想法。
他觉得他这张脸,也对得起观众吧。
只恨他不能把面具揭开,否则迟迟也不至于去喜欢别人了。
原来男人的脸,也不是完全没用的。
穆珩喜欢戴面具,因为他讨厌别人盯着他的脸看。
而且他总是觉得,他父母的越界行为,会因为他的脸而被知晓。
只是后来才发现,是他多虑了。
他眉眼之间,是像母亲的。
但是美人多半都是相似的美,众人都以为是穆王喜欢上的丫鬟,还有人传是民间女子,最荒诞的传闻,也不过是俘虏来的女奴。
谁都没往老穆王,竟然敢偷先皇的女人方向上想,自然不会把二者联系起来。
只是穆珩,后来已经习惯了。
迟迟笑眯眯地发出邀约:“舅舅,裴叔叔,咱们一起啊!”
谢行聿点点头,又道:“世子还有别的事情,舅舅陪着你,行吗?”
裴清钧却道:“我在这京城不认识几个人,也懒得去应酬,就和你们一道吧。”
迟迟高兴地拍手。
于是,裴清钧抱着迟迟,穆珩抱着早早,谢行聿骑马技术一般,顾着自己,一行人一起骑马踏雪往林子里走去。
裴清钧气质清贵,态度温和,主动和穆珩说话。
穆珩却高冷,偶尔才回答两句。
谢行聿都觉得他有些狂妄自大了,心里不虞,只是苦于姐姐还在王府,恐怕穆骁奴大欺主,给姐姐脸色看,这才隐忍下来。
当然,所有人加起来说的话,都没有迟迟这个话唠一个人说得多。
“迟迟在王府过得高兴吗?”
裴清钧随意一句关心的话,穆珩听了就生闷气。
——怎么,在王府不好,你还想把人接到你府上?
别以为他没看出来,裴清钧对谢解意的心事。
谁还不是从那时候过来的?
觊觎谢解意就算了,还想把他儿女也给拉拢过去,想得美!
他对迟迟事无巨细地照顾,他就不信,迟迟会说王府不好。
然而打脸,说来就来。
迟迟道:“还行吧,凑合吧。”
穆珩:???
哪里需要你凑合?
你说,我立刻改。
裴清钧笑道:“那肯定就是不错了。初来乍到,你又是郡主,不要任性,让人看轻了;也不要一味忍让,让人觉得你软弱可欺……早早,你也记着。”
前面这段适合迟迟,后面这段更适合早早。
迟迟是不可能吃亏和压抑的,倒是早早心思重,容易压抑自己。
早早在穆珩怀里点点头:“谢谢裴叔叔,我记住了。”
他对裴清钧的态度,有些冷淡。
穆珩用斗篷把他拘在怀里,只让他露出头来,忍不住想,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不能为蝇头小利所吸引。
但是趁着迟迟和裴清钧说话的功夫,他还是在早早耳边轻声问道:“你不喜欢裴清钧吗?”
可太有眼光了!
和你爹一样!
什么叫父子连心?
这就是!
早早却低声道:“喜欢的。”
穆珩:“……”
很想比较一下,问他更喜欢谁,但是穆珩忍住了。
“……只是原本我觉得,他和我娘很好,就像大和尚对大师父那么好,现在……”
穆珩:!!!
早早竟然都看明白了。
还有,他父母,到底给了早早怎样的指引!
“裴叔叔快成亲了。”
新娘不是我娘。
穆珩忍不住道:“你不是一直惦记着你爹吗?”
早早却道:“我是很想我爹,可是我爹,不一定想我;而且,他也不喜欢我娘。”
他是他爹的骨肉,可是娘不是。
不过现在说那些也没用了。
小少年低着头,声音极轻,却又带着悲伤,“如果我娘看到我很喜欢裴叔叔,可能会有点伤心的。”
穆珩竟然明白了。
早早觉得,那是谢解意的爱而不得?
“我娘很多次,”早早低声道,“偷偷画裴叔叔的画像……”
他还不懂爱,但是他觉得,娘是想和裴叔叔在一处的。
可是裴叔叔娶了别人,那就不行了。
穆珩心里沉重,只能笨拙地解释道:“不是那么回事,你娘画他,是因为……要拿他的画像卖钱,不是喜欢。”
“是吗?”早早有点不信,“可是我娘在别人面前,没有在裴叔叔面前那么爱笑。比如在你面前,你什么时候见过她笑?”
穆珩觉得中了一箭。
谢解意是会对他笑的。
不过那都叫,冷笑、嘲笑、皮笑肉不笑。
早早面色忽然变得有些奇怪,低声道:“骁叔叔,你不会把我们的对话告诉别人吧。”
一直以来,骁叔叔对他太好,以至于他现在都放松了警惕。
“其实这些,让我爹知道了,对他也没什么好处,是不是?”
看着循循善诱的小狐狸,穆珩表示,你爹我什么不知道?
可是到底心软舍不得孩子担心,他也轻声回道:“是我们两个的秘密。”
早早对他露出笑容。
那边,迟迟在说王府的“不好”。
“她们怠慢我,其实我都知道。”迟迟道。
她说的是王府的下人。
裴清钧眼中极快地闪过一抹锐利,然后口气温和地道:“怎么怠慢你了,能告诉裴叔叔吗?”
“也没什么,就是对我不上心。”迟迟道,“裴叔叔送我的小金龟,就不见了,不过后来我自己找回来了。”
“没告诉你娘吗?”
“没有,我自己就行。姑姑知道这件事情。”迟迟眼里有骄傲,“我是主子,才不怕她们。现在我还是郡主了呢!裴叔叔,郡主有钱吗?”
“有的。”裴清钧笑了,“不仅有钱,还有绢……”
迟迟非常高兴。
而穆珩,一边听早早说话,一边耳听八方,也注意着迟迟和裴清钧的对话。
他们之间那种自然而然的熟稔,让他吃醋。
女儿最亲近的男人不是自己,肯定是他的问题。
小金龟?
多金贵?
听着迟迟的话,好像还很喜欢很在意。
迟迟其实从小生活富贵,没有缺过什么。
她东西很多,但是喜新厌旧,能记在心上的,真的不多。
“什么小金龟?”他不动声色地问早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