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年9月13日,星期五,中秋节,凌晨
日本东京,目黑区目黑町四丁目的某座废弃仓库二楼
“什么啊,是觉得问不出什么,所以终于打算给我个痛快了?”遍体鳞伤的泽田景略看着俯视他的高大男人,笑得嘲讽。
【真没想到,看来要给你留下阴影了啊。】
在他的面前,是拿着贝雷塔对准他的额头、面无表情的琴酒。
对视的二人一坐一立,一个手无寸铁伤痕累累,一个披坚执锐完好无损。
【不要犹豫,我们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被束缚在椅子上的泽田景略气喘吁吁,在他灰色的瞳孔中,汇聚着只有琴酒才能看懂的信任与歉意。
【真的很抱歉,今天执刀的人是你不是我。】
琴酒目光冰冷,什么话都没说。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关心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吗!】
为什么要对我道歉!
你应该恨我的!
你会暴露完全是我的错啊!
要不是我信错了人,你现在也不会……
“怎么,被我吓得不敢动手了?还真是好笑。”泽田景略挑眉。
【不要胡说,是我没有及时清理掉那个内奸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快点动手吧。把已经成为弃子的泽田景略当做你的垫脚石,从而更进一步地接近组织中心。这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呵,都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里大言不惭。”琴酒的左手食指慢慢地扣住了扳机。
【江河,从小到大,包括我在内,所有觉得你心软的人,都是瞎了眼了!】
一个连自己都不在乎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对其他的存在心软。
泽田景略撇撇嘴,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是吗?我倒觉得这样蛮好的。”
【彼此彼此,我一直以为瓦西里.金遵从理性至上的法则,没想到也会有如此感性的一面。】
没有被黑暗磨灭的感情,会是通往光明的指南针。
我的搭档,祝你好运。
这个时候,滴答滴答的指针声由小变大,在寂静的房子里愈加明显。
“还真是快啊,就剩下半分钟了呢。”听到动静的泽田景略低笑着说。
【说起来,我知道把这种事交给瓦西里你确实有点过分,所以我打算自己动手。】
“你居然在这里放了定时炸彈!什么时候!”同样听到动静的琴酒瞳孔微缩。
【你一开始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有人陪着,黄泉路才不会孤独,不是吗?”泽田景略似笑非笑。
【我做了最坏的打算。而且这是我为朗姆精心设计的葬礼。他没来实在是太可惜了……不要浪费时间了,做完该做的就快点走吧。】
看出泽田景略的意思的琴酒狠狠皱了皱眉头,第一次痛恨自己跟对方有这种默契。他转身要离去,却被泽田景略冷声叫住了:“别着急走啊,要是我今天侥幸活下来,一定会把这个罪恶的组织打入十八层地狱!”
【给我回来!你身上有窃听器和录像机,你就这样一槍不开,回去肯定会被怀疑。】
与此同时,耳机里传出了boss冰冷的命令:“琴酒,决不能让这个男人活着!朝他的心脏开一槍!”
琴酒暗自咬牙,不得不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一秒后,泽田景略的左胸口下方绽放出了一朵血花。
十几秒后,琴酒撞开了仓库年久失修的大门。
又过了不到两秒,在时针走到00时32分39秒的时候,伴随着冲天的爆炸声,琴酒身后的废弃仓库在瞬间被降世的火魔彻底吞噬。
突如其来的热浪让琴酒的身形微微顿了一下,但他不仅没有停下,甚至还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
十三年前
炎热的夏天蝉鸣阵阵,难得没课也没训练的江河和瓦西里.金开着空调窝在宿舍,为各自接下来的考试做准备。
“喂,瓦西里。”江河忽然推了推身旁注意力都在笔记本上的瓦西里.金。
“嗯?”瓦西里.金头也没抬地答应了一声。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一定要死得轰轰烈烈!”江河信誓旦旦地说。
“哦,我还真是幸运,居然在有生之年就能看到,某人的脑子终于被他自己的胡思乱想给折腾报废了。需要去医院看医生吗?我可以免费帮你打电话。”
瓦西里.金一脸不耐烦地把视线从笔记本上移开,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江河,左手还伸到他的额头处探了探温度。
在这儿莫名其妙地说什么鬼话呢!这种话是可以随便说的吗!就是热血上头也不行!
“混蛋瓦西里!你的脑子才报废了呢!还有,我是认真的!”江河灰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瓦西里.金。
瓦西里.金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个比他小了三岁有余的少年,一双鹰眸古井无波。不明其意的江河眨眨眼,大大方方地随他看。
过了许久,瓦西里.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把视线转回笔记本:“随便你,这种事我无所谓。”
“哎呀,瓦西里好冷淡啊~”
“不然呢?要我夸奖你的志向远大吗?”瓦西里.金用死鱼眼看着江河。
别开玩笑了!经过刚才的观察,江河这混小子这回绝对是认真的!所以绝对绝对不能夸!不然谁知道他之后为这个会干出什么事来!
“嘿嘿,那是当然的了!”少年笑嘻嘻地凑了上来。
“……你给我麻溜地滚远点儿!要胡闹去别的地方胡闹。别搁这儿妨碍我复习。”瓦西里.金嫌弃地推开了江河。
以后一定得看好这个混小子,他顾不上也得让其他人帮忙盯着。可别真的让他一语成谶(chen,四声。指将要应验的预言、预兆,一般指一些“凶”事,不吉利的预言。)
无论如何都不行。
…………
所以,在听到那声爆炸的时候,琴酒、不,瓦西里.金第一次,由衷地不希望“心想事成”。同时,这也是他第一次迫切地希望“心想事成”。
别让江河那个混小子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拜托了。
但是事后,琴酒听到了外围成员回传的报告,在那栋房子的废墟里,发现了一具心脏中槍的男性尸体,年龄在25岁上、30岁下。
“我要详细的调查报告。”琴酒淡淡地说。
心想事成?
嘁,世界上再没有这么矛盾的词了。
琴酒面无表情地翻着终版的调查报告,看着冰冷的异国文字把他的家人、同袍、搭档,描述成了一个没有生命的物品。
一定要把这个组织连根拔起!
不惜一切代价!
…………
东京时间,18:01:04
巴黎时间,11:01:04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在弥漫着奶香的厨房里响起。
正在做西点的香坂夏美看到来电显示,毫不犹豫地停下了手里的工作,迅速接起了电话。
“我是夏美,景略哥,有什么事吗?”
“抱歉夏美,”电话里传来了有些失真的温和男声,“要是有人向你问起我的踪迹,可以请你跟他们说,我已经离开巴黎去伦敦了吗?”
“哎?”香坂夏美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
“是这样的,我最近请了年假出来长途旅行。但是,公司里有几个家伙总想找机会把我抓回去顶班……好不容易可以放松一下,我一点也不想提前结束休假。”说到最后,电话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
“哈哈,”香坂夏美不禁莞尔,“一开始听景略哥你说得那么严肃,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没想到景略哥你只是不想上班啊。”
“所以,夏美你可以帮我这个忙吗?”
“没问题景略哥,我会这么说的。”
“谢了,夏美。”
“没关系啦。对了景略哥,有空来巴黎玩吧,泽部先生最近一直提起你。”
“啊,有机会我会去的。”
“那就这样说定了!”
…………
东京时间,00:19:08
格林尼治时间,15:19:08
伦敦市的某栋别墅内
“breathein'breatheout.breathein'breatheout.breathein……”《machinehead》富有节奏感的曲调在偌大的客厅里响起。
“jacob?没想到你居然会主动打电话给我欸。”正在看电视的阿波罗.格拉斯拿遥控器把声音调小,接起了电话。
“不要把我说得好像与世隔绝一样嘛阿波罗,你可以帮我个忙吗?”
“真少见,这世上居然还有jacob你搞不定的事。”阿波罗.格拉斯有些惊讶地撇撇嘴。
“这很正常啊,我毕竟还是个普通人呐。”
“这话从jacob你的嘴里说出来,总感觉哪里怪怪的。说吧,究竟是什么事。”
“就是我的几个朋友啦。我跟他们说我要来伦敦一趟,不过现在临时有事,紧急改变了行程,我不想他们担心所以就没有特别说明,我想等他们问到你这里的时候,你能跟他们说,我已经离开伦敦去纽约了。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啦,这个没问题。不过jacob,你要是有空的话,一定要真的来伦敦一趟哦。我带你去贝克街玩一圈。妈妈也说要请你再享用一次豪华甜点盛宴。”
“……要是还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去的。帮我跟吉诺夫人、米涅芭还有阿雷斯他们问好。”
“好的。”
…………
东京时间,10:11:21
纽约时间,21:11:21
正在健身房跑步的罗伯停下跑步机,走到木地板上接起了电话:“hello,i'mrobert.”
“rob,ihavesomethingtoaskyoutodo.(罗伯,我有点事要拜托你。)”
“oh!jacob!wehaven'tseeneachotherforalongtime!whatdoyouneedmetodo?(真是好久没见面了,你需要我做什么?)”
“rob,someonemightaskyouaboutmerecently.couldyoutellthemi'veleftnewyork?(罗伯,最近可能会有人向你询问我的踪迹,可以请你跟他们说我已经离开纽约了吗?)”
“that'sall?ok,ok.noproblem.(就这点事儿?没问题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thanks.(谢了。)”
…………
日本横滨,09:03:08
加目礼御推开了武装侦探社的大门。
“唔,礼御,如果是这么麻烦的委托的话,费用可不便宜哦。”
一看到加目礼御,叼着巧克力棒的江户川乱步就停下了手里正在打的游戏,瞥了一眼他手里提着的甜品袋。
“所以,乱步愿意接吗?”
会意的加目礼御笑了一下,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走向江户川乱步,把袋子放在江户川乱步的桌子上,又从里面拿出一个散装大福,十分熟练地拆开包装,开始投喂猫猫。
“……虽然但是,礼御你活不到那个时候吧?”
消灭掉所有甜品后,猫猫才意犹未尽地舔着嘴角,鼓了鼓腮帮子,很犹豫地说了一句。
“乱步先生!你在说什么啊!”
“不好意思加目先生,乱步先生他只是……”织田作之助急忙解释。
但是,织田作之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加目礼御打断了:“织田君,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乱步就是这样有一说一的性格。”
“好嘛乱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种事没人流血牺牲是不行的。”加目礼御讨好地向猫猫赔笑。
“……你一边去,乱步大人现在不想看见你。”乱步猫猫不满地扬起下巴,把头扭向一边。
“谢了乱步,”加目礼御露出微笑,“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
“哼!”猫猫把下巴扬得更高了。
这之后,加目礼御好不容易哄好了闹脾气的猫猫,刚离开武装侦探社,就被追下来的乱步猫猫拽住了衣袖:“乱步大人问你,第13个是9对吧?”
加目礼御愣了一下:“真不愧是乱步,我还在苦恼这个要怎么解决呢。”
“哼!你和太宰那个家伙都是笨蛋!大笨蛋!”得到准确答案的乱步猫猫气呼呼地回了侦探社。
太宰已经如愿以偿了,你会吗?
……
“礼御?好久不见,你来看这个混蛋了啊。”
加目礼御把两朵卡萨布兰卡放到墓碑前,才说了没两句话,就听到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是chuuya啊,”加目礼御站起来转过身,“确实好久不见了。我听说太宰终于成功了,所以特别过来祝贺他,顺便借一点他的运气用用。”
“嘁,不过是一条已经死掉的青花鱼而已,有什么运气可借的。”已经戴上红围巾的中原中也撇了撇嘴。
“听到了吧?chuuya是这么说你的哦,首领。”加目礼御向墓碑上方眨了眨眼,低声说道。
“你在跟谁说话?”中原中也只感觉加目礼御似乎说了什么,但是却没有听清。
“哈哈,没什么。chuuya,换了新工作后还适应吗?用不用我给你搭把手?首、领。”加目礼御的表情变得戏谑起来,最后一个词他咬得尤其重。
“哈?你以为你在小看谁啊!混蛋变色龙!”
“啊,是吗?我小看你了?”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
xx年9月13日,星期五,中秋节,晚上
日本东京
“可恶!川那个混蛋,到底跑到哪儿去了!居然连电话也打不通!”拿着月饼礼盒的五条悟一脚踹开了大门。
客厅里,夏油杰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现在插播一条临时新闻。
今天凌晨,位于目黑区目黑町四丁目的一座废弃仓库的二楼,突然爆炸并发生火灾,警方在现场废墟中发现了一具被烧焦的、25到30岁左右的青年男性尸体。
虽然尸体的面部已经完全被烧毁无法分辨样貌特征,但从尸体被束缚的手脚和心脏处的槍伤判断,这是一起试图用意外掩盖罪行的恶性杀人事件。警方目前正朝这个方向进行大规模调查,希望广大市民积极提供线索……”
“又发生杀人事件了,东京还真是不太平……”夏油杰挠了挠下巴。
不满被忽略的蓝眼猫猫一把从他手里抢过了遥控器。
“喂!悟,还给我!我还在看新闻呢!”
蓝眼猫猫挡在夏油杰和电视中间:“不要看那种无聊的东西了杰!快帮我想想川去哪里了!”
“悟,”夏油杰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吗?川想出去散散心,所以让我给他随便安排了几个出国的袯除任务,最近几个月你是见不到他的。”
“但是杰,川可是个比七海海还要敬业的工作狂欸!这么多年了,你什么时候见过川会自己主动要求放假的!”
“经你这么一说,”夏油杰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确实不太对劲。而且根据下面的情报,川潜伏的那个组织最近似乎在搞什么大动作。按照川的性格,不可能会选在这个时候跑出去放松。”
“所以说,你都派他去哪里了?”
“根据川的要求,”夏油杰回想了一下,“分别是巴黎、伦敦、纽约……还有横滨,一共四个地方。不过我给他的是空壳任务,做不做都没关系。”
“其他地方也就算了,杰你为什么要同意川去横滨啊。控制那里的港口mafia的前首领太宰治前不久自杀了,现在横滨那里正一团乱呢。”
“这个我也知道啊,但是川坚持要去那里探望朋友,还说有件事一定要征得其中一个人的同意,所以我也只好答应了。”
“这么神神秘秘的,究竟是什么人啊,能让川这么重视。”
“不知道,川说要是有机会,会介绍给我们认识的。”
…………
时间回到现在,满月之夜结束的第二天晚上,天边挂着一轮不输前一晚的圆月。
泽田家的客厅,五条悟看着好友聊着聊着就看着窗外的月亮走神了,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川,川?川!”
沉浸在回忆中的泽田景略才一回过神,就看到蓝眼猫猫不满地瞪着他。
“啊,抱歉悟,我刚刚在想事情。你之前说了什么,可以重复一遍吗?”
“是我啦。”喝着薄荷茶的夏油杰示意泽田景略看向自己。
“嗯?”
“其实是之前就一直想问的事。川,你为什么每次都能把时机掐得这么准啊?”已经分毫不差到可怕了。
“这个啊……”
泽田景略微微低头闭了闭眼,嘴角勾起弧度:“因为我啊,是提前看过剧本的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