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郎曹操目前二十六岁,年少成名,门第显赫。其父曹嵩此时正位列九卿,而曹操自己则是当朝最年轻的议郎之一,可谓头角峥嵘。曹操早年曾负责洛阳治安,设五色棒打杀违禁之人,虽被冠以“能吏”之名,却因此得罪了权贵,被明升暗降出任县令。数年后又受其堂妹夫宋氏的牵连被免官,不久前刚刚回到洛阳担任议郎。
刘寿早先在讲师刘宽的宴会上遇见曹操,因都感伤宋氏的遭遇,举杯喝了两杯苦酒,算是有了点头之交。
此时的曹操算是议郎之中比较活跃的那一种,多次上书进谏,言辞恳切却鲜有成效,于是也想结交刘寿,方便托他帮忙说话。
曹操有次休沐日请刘寿、骆俊、董承三人到家中赴宴。只是不知为何,向来交游广泛、爽朗英迈的曹操却跟此时一心想要投军报国的太后之侄董承有些不合,或者说是董承单方面地不喜曹操。虽然董承名义上为刘寿下属,可刘寿顾及太后,便没再与曹操交往。
此时的朝廷已经由宦官把持了两年之久。这是东汉统治日趋黑暗的年代,宦官专政愈演愈烈,残酷迫害以官僚士大夫和太学生为代表的“党人”。
四世三公的袁绍现在约三十岁,在连续守丧六年之后拒绝朝廷辟召,选择待在洛阳“隐居”。表面上不通宾客,其实在暗中结交党人和侠义之士,如张邈、何颙、许攸等人。张邈是大名鼎鼎的党人“八厨”之一,曾被宦官追杀;何颙也是党人,十年前曾与党人领袖陈蕃、李膺过从甚密,祸起后常常一年数次私入洛阳,与袁绍商量对策,帮助党人避难。
袁绍的密友中还有曹操,一同结成了一个以反宦官专政为目的的政治集团。这般活动自然引起了如今掌权的宦官的注意。月前,中常侍赵忠愤愤然警告说:“袁本初抬高身价,不应朝廷辟召,专养亡命之徒,到底想干什么!”袁绍的叔父太傅袁隗也斥责袁绍,但袁绍依然不为所动,因此更加为党人所推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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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刘寿和骆俊刚回到府中,董承就丢过来一封请帖,说曹操、袁绍联名下了帖子,请他去袁绍府上聚会。
袁绍?
刘寿有些莫名其妙。
自己来自宫中,深知宦官跟党人的仇怨。如今在宫外,平日里只搜罗些新鲜玩意送到皇帝面前,不参与政治斗争,因此从来不跟这些党人交往。
此前治疫途中还遇上过免官在家清贫度日的党人,指着刘寿痛心疾首地骂“大皇子居然是跟张让等佞幸一同诱惑皇帝玩乐的小人,国家之大不幸”云云。
待打开请帖,刘寿面色就是一变。只见请帖上赫然写着:
“请刘君与夏君过府,共叙交情”。
骆俊接过请帖看了,苦笑道:“总归以袁本初之望,不至加害于夏君,只是玉郎若去与这等人结交,恐怕要遭中官忌恨了。”
刘寿也是无奈。
今春在洛阳郊外安顿流民时意外遇到了曾经被朝廷追捕的党人夏馥。
夏馥原是“八顾”之一,年轻时因“言行质直”受人尊敬。后来党锢祸起,夏馥、张俭等人逃命,所经历的地方,凡与他们接触过的人都被收捕拷问,牵连者遍布天下。张俭逃亡到辽东,数百户因收留他而家破人亡。夏馥顿足叹息说:“罪孽是自己作的,白白地连累好人,一人逃死,祸及万家,活着干什么啊!”于是把胡须剪掉跑到林虑山中,隐姓埋名做了冶炼家的佣人,常年与烟囱烟炭打交道,没有人还能知道是他。后来被弟弟夏静找到,夏馥怕牵连他人,独自离去,躲在洛阳附近的山林里,直到流民经过那片山林时再次离开。八壹中文網
刘寿那时正率领一队骑兵沿路清理涉疫的水源,遇见与流民行进方向相反的人,觉得有异,便将人扣下,亲自盘问了一番,才得知了这其中的故事。
刘寿十分敬佩这样仁德的贤士,正好自己请了数位医者客居府中商量用药,便请夏馥顶替了一位染病去世的医者“李珍”,从此留在了府上。
如今夏馥的形容与当年相差甚远,其身份只有骆俊和自己的知道,连董承都被瞒着。数月之前疫情过去,众医者都已经被遣散,只留夏馥用“李珍”的化名补了一个骑都尉下属的书佐职位。
不想,刘寿二人千般小心,竟还是教曹操、袁绍等人发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