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洛阳到交州治所广信,需要穿越整个荆州,大约1600公里,相当于4/3个北京到上海的路程。最近的路线就是先到南阳,再到江陵,然后南下经过长沙、零陵两郡,便能抵达广信了。
自洛阳出发整整六日后,刘寿一行抵达了南阳的宛城休整。
原本不过四日的路程,可如今正是隆冬,一路上遇到几批冻饿而死的流民,刘寿恐怕日后发生瘟疫,都遣人去通知当地县令安葬。快到州界处又遇到连续数个村落十室九空,井水或是干涸、或是被饿殍污染,只得绕路去找大湖取水,如此生生拖延了两日的行程。
待到了宛城,南阳太守褚贡亲自设宴款待了刘寿一行人。
刘寿在太守府饱餐了一顿粟米饭、白水煮羊肉和狗肉,又听褚贡例行歌功颂德,对皇帝、“张公”、“赵公”狠狠一顿吹捧。在保证将此言写进出使述职的文书后,刘寿笑纳了褚贡送的路费,终于结束了这官场惯例,出了太守府回到驿馆。
次日一早,骆俊就去城郭的集市购买粮草了。
非是刘寿带的口粮不足,只是这一路三千里远,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二百多匹马的草料一次备齐。刘寿一路上在沿途驿站出钱购买仓里备用的草谷,皆能满足所需,谁想到了宛城竟遇着了一件麻烦事。
这宛城虽不是养马之地,可是水草丰美,离洛阳又近,往来的钦差多要受太守款待,按说些许草料不成问题。
可谁知到了宛城驿馆一看,不过勉强能拿出一日口粮,其余储备的草料竟都掺了枯枝石子之类,俨然已成了当地官吏中饱私囊的一处进项!
昨日刘寿从褚贡那里喝了点酒地出来,原也没发现这草料掺了杂,险些就要拿来喂马了。倒是驿馆的长史不敢欺瞒,害怕就此吃坏了持节使者的马要被满门抄斩,跑出来拦下了不知情的驿馆兵士,支支吾吾地表示等明日开集再去给刘寿买一些。
刘寿看清了那草料心里一阵后怕。
只是想来自己跟褚贡不过一面之交,没道理为人家后院的事告上一状。刘寿便告诫了这驿站长史一番,收下了长史一笔不菲的封口费,让骆俊随他去买齐三日的口粮。——仓曹书佐夏馥去某处民居见家人了,只得由骆俊代劳。
骆俊既去了集市,刘寿也不想干等着,便跑到宛城里闲逛。
南阳是荆州北面门户,气候宜人。太平时交通发达民生富裕,离洛阳不过四百里,文风鼎盛;而到了战乱时,因不如南郡等地有江河天险可守,很快便会沦为荆州最混乱的地区。
此时的宛城十分平静祥和。居住在城中的人们还算富裕,走到城郭才能看见一些乞儿,大多操着外地口音。
谁又能想到,一年半之后,公元184年四月黄巾首领张曼成会斩杀褚贡占据此地,这座城市便要开启长达十五年的战火,历经黄巾余部、董卓的轮番抢掠,直到公元199年张绣归附曹操才稍微安定,但民生再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繁荣了。到了公元219年,宛城守将侯音反叛,曹仁屠宛城…
刘寿不再想下去。
定了定心神,默念一句“男儿到死心如铁”,暗道来日不管跟宦官还是党人合作,自己定要设法拿到实权,才能有机会阻止这些惨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