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颂吃惊地看到,视野里所有的一切都在以极快的频率抖动。皖塔克琳跌坐在地上,起先他还想把ak—47举起来瞄准巴颂,可是很快,他就放弃了,因为在地面的抖动中,旁边有一棵大树开始倾倒,在大树砸下来的一瞬间,皖塔克琳匆忙跑开,才避免被砸成肉酱。
巴颂也努力爬起来,试图找到一片开阔地,从而能够在地震中免受伤害。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条潜艇剩余的残骸吸引过去,因为潜艇残骸在抖动中,发出内部金属互相撞击、摩擦的声音。
忽然间,潜艇的残骸消失了!
不,准确地说,是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潜艇残骸一下子就跌落了进去。潜艇所在的那条河流,大量的水流也朝着那个口子灌入。
那个洞口迅速开始扩大,周围的一切,无论是残骸、尸体还是草木,就好像桌布上的餐具一样,随着桌布被掀走,也被带动着离开了原位,不由自主地向着深渊而去。
一声声惨叫中,许多人跌落进了那个洞穴里。
塌陷形成的口子还在扩大,其边缘以让巴颂咋舌的速度,向他所在的地点靠近。
巴颂可不想被这种东西吞噬,他站起身来,跌跌撞撞朝着口子扩大的反向开始奔跑。
可是,平时如同猿猴一样灵活,爆发力强悍的他,此时却发现力不从心,奔跑的速度根本就不能令自己满意。
因为他发现地面在倾斜,自己逐渐地,正在从在平地上奔跑,变成爬坡。此外,地面上那个伴随着地震所出现的大口子,似乎也具有吸力,正在把巴颂往里面拖拽。
巴颂四肢着地,拼命地往前,他不想跌入深渊,那是他所能想象的最悲惨的死亡方式。
忽然间,他听到背后皖塔克琳声嘶力竭的叫声:
“救救我!连长!救我!”
巴颂回头一看,只见皖塔克琳双手抓着地面上一块凸起的岩石,身后就是地震所形成的塌陷深渊。他的半个身体,已经腾空在深渊之上了。
“连长!救我!求求你!”皖塔克琳带着哭腔的叫声中,已经充满了绝望的意味。
巴颂回头冷冷地看着他,脚下不停,继续往前移动。
他绝对不会去救皖塔克琳,还要看着这个家伙跌落深渊。
“这是春那依将军的命令!我没办法!”皖塔克琳大叫道。
巴颂大声说道:“那你告诉我,春那依将军的命令,到底是什么?你说了,我再救你!”
皖塔克琳犹豫了一下,说道:“春那依将军的命令是,要抓住鲍正国,阻止他们到达那个地方。同时,你也不能到达那个地方,否则,就要我们杀了你,还有整个连里的其他人,尤其是你!”
这段话说的莫名其妙,但里面所蕴含的信息量也是极大。巴颂的脑子里对这些信息处理了一下,问道:“你说‘我们’?还有谁?春那依将军说的‘那个地方’,就是这里吧?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皖塔克琳说:“除了我,还有君拉纳拉、威塞哥……”他一连报了好几个名字,每个名字听在巴颂的耳朵里,都好像一记重锤锤在他胸口——这些都是他信任无比的战友,自己曾经指点过他们如何在战场上杀敌,告诉他们该如何与战友们合作,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其实接受了更高层的指令,要在背后打自己的黑枪。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隐藏着什么秘密?”巴颂厉声问道。
皖塔克琳的眼神中掠过一丝惊恐,似乎吐露这个秘密,将给他带来极大的灾难。巴颂冷冷地道:“你可以不说!”
塌陷所形成的地洞边缘,已经使得皖塔克琳的胸部以下的部分悬空了。他的双手正在一点点从拼命攥住的树木上滑脱。
他朝后面,也就是那个地洞里望了一眼,脸色一变,喉咙里发出一阵惊恐的哀嚎。随后他回头对巴颂说道:“我说!地狱犬雇佣兵,都是来自这片地方的恶魔!”皖塔克琳一边说,一边看向一个地方。巴颂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皖塔克琳正在看着的,就是刻有两幅地狱犬浮雕山崖中间的那条缝隙。
“什么?你说什么?”巴颂觉得莫名其妙,“地狱犬雇佣兵?恶魔?”
他还想问得更仔细一些,但已经没机会了。
“啊”的一阵惨叫声中,皖塔克琳的整个身体就在这时,完全被抛入了那个地洞。绝望的叫声还拖长着,从那个地洞内回旋而出。
地洞仍然在扩张,吞噬着更多的事物。巴颂再度开始狂奔,可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很可能在劫难逃,将和皖塔克琳面临同样的下场。
四周的东西,从草木到岩石,都如果河流一样向那个地洞灌去,巴颂“逆流”而奔,自然十分吃力。而且地面倾斜,巴颂把身体前倾,避免向后仰倒直接摔进地洞,可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后掀。到最后,他只能一跃而起,抱住一棵大树,才能避免整个身体失控。
但他知道,自己无法支撑太久,就算他能支撑,他所依赖的这株大树也挺不住了。巴颂能够清晰地看到这棵树粗壮的树干在倾斜,它的根系正在破出泥土。
同时,巴颂也感觉到,自己的双脚腾空了,很快脚踝一下全部腾空。
当地面的塌陷区扩张到他腰部时,巴颂绝望地朝着那个地面上的巨大洞穴看去。
他的瞳孔开始收缩。
先前,哪怕穷尽他想象力的极限,他也绝对不会料到自己会看到眼前这样的场景。
是地狱?是炼狱?
现实当中怎么会有这样的场景?他这样奋力地抗争,最终仍然逃不脱失败的命运。
巴颂头晕目眩,他甚至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在一个荒诞至极的噩梦之中,只要有人在床榻旁一声暴喝,自己就会醒来。
总之,他最后一丝抗争的勇气和决心,就在那一瞬消亡了。
他松开了双臂,任自己的身体朝着那个巨大无比的地洞摔落。
几分钟后,伴随着一道巨大的光芒,地洞迅速消失,就如同一道人体上的伤疤一样,在几分钟内迅速被抚平,只剩下光秃秃的地面,和略为改道的河流依旧奔腾着向下游涌去,形成瀑布。
平地上,还裸露着一些金属残骸的尖顶部,就好像被风沙掩埋的建筑物头部一样,在夜风中无声地矗立,似乎在默默地证明这里所发生过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