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利用昏暗的光线观察他们的眼睛,发现他们视线的焦点,其实并不在我身上,而是在我身后。
我立刻就觉得一股凉意从脊梁骨这里升腾起来——莫非我背后有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一粒红色的光点从我肩头掠过,出现在我身前的地板上,但只是那么一瞬,就立刻消失。
我立刻就明白了,刚才瞄准我射出弩箭的家伙依然在找机会狙杀我。我连忙向旁边一个横扑。
几乎就在同时,我的耳朵里听到“嗖”的一声,随即肩膀靠近头颈这里感到一阵奇麻。
“砰”的一声,一支弩箭钉在小雨卧床的一条床腿上,箭头上闪着妖异的蓝光,刃口上有血。
我中箭了?我连忙摸了摸肩膀,果然有一道伤口,把手拿到眼前一看,一片鲜红。
可是我为什么感受不到疼痛?难道这箭头上淬了毒?
我心里头暗道不妙,就在这时,我耳朵里猛地听到了“砰”的一声。
这一声实在太响,就好像打雷一样,我只感觉耳膜都要被震破了,循声扭头一看,先前那两个面罩人此时正在往小雨的卧室走来。他们每走一步,就会发出如同炸雷般的、“砰”的一声。
这……这居然是他们的脚步声?
我不明所以,有些惊慌地朝后退了几下。与此同时,我发现他们的脸上起火了。准确地说,是面罩上的那条恶犬的红色荧光图腾,燃起了火焰。
火焰很快将他们的整个头颅吞没,我甚至能够透过火焰,看见一个骷髅的轮廓。这样子,活脱脱《恶灵车手》里尼古拉斯·凯奇所扮演角色的翻版。
这两个活鬼(火鬼?)恶狠狠地,踩着如同炸雷一般的脚步声来到我身边,我站起来一拳头就打向左边那人。
那人居然闪躲都不闪躲,任由我这一拳结结实实击中他的胸口。
哈哈,呆逼!这一拳,老子至少打折你两根肋骨。
可我很快发现,我这一拳对这厮没有任何杀伤力,好像是打在一堵用钢筋混凝土构筑的墙上一样,只感觉手腕几乎都要折了。
那人却伸出手来,在我肩膀上轻轻一点,我居然整个人向后倒去,仰面重重跌在了地板上。
我还想反抗,那厮已然冲了过来,右膝盖向下一跪,直接压在了我胸口上。
“还想蹦跶吗?他妈的你还有机会吗?”
我只感觉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一声炸雷,耳膜剧痛之下,我忍不住尖叫了一声,想用双手去捂住耳朵。可是那两个家伙一边放肆地狂笑,一边把我的双手反剪到背后,其中一个撕开了床单,把我五花大绑了起来。
我发现,在他们捆绑我的整个过程当中,尽管我竭尽全力地反抗,但丝毫没有用处。这两个“活鬼”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我和他们比,就好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只能任他们宰割。
难道他们就和漫威作品里的许多怪物英雄一样,“变身”后,就会获得无比恐怖的力量?
我被他们连拉带拽地拖出了小雨的家门,一路从楼梯上走到楼底。一辆金杯面包车就停在门口,我被他们塞进了车子里。
一路上,我几乎痛苦到了极点:一万种声音撕扯着我的耳膜,从脚步声,交谈声,虫鸣声,小孩的哭闹声,到悉悉率率不知名的声音,几乎要把我的脑浆子都给震出来了。
身边到处能够看到燃烧的物体——楼梯的边缘,扶手,还有路灯,我甚至看到一只头部燃烧着的猫从我眼前一掠而过。
等我被塞进金杯面包车后排座位的一个角落时,我努力佝偻起身子,试图把头埋进身体里,尽量避免那些声音对我的刺激。可是毫无用处,我连面包车里一只蚊子的飞翔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很快,金杯面包车里坐满了那种“活鬼”,他们一个个都回过头来,燃烧着的火焰骷髅头里,两只空洞的眼窝朝我这里看来。
这情景恐怖到了极点,我喊了一声:“滚开!”却发现这一声非但没能吓唬到对方,反而就好像脑子里炸了声惊雷一样,把自己震得几乎要晕厥。
此刻我觉得自己就要发疯了,活着的每一秒钟都是一种根本无法忍受的煎熬。残存的理智使我意识到,我应该是中了毒。刚才那支从我箭头掠过,刺破我皮肤的箭头上,淬着的毒液并不致命,却可以让人生不如死。
汽车开始发动了,发动机发出“轰隆隆”的声音。这声音猛烈地敲击着我敏感而脆弱的脑神经,让我几乎就要发狂。
我开始浑身抽搐,并且用脑袋拼命地去撞面包车的车厢壁。那些“活鬼”却不再看向我,他们有的看向窗外,有的目(如果他们还算有“眼睛”的话)视前方。似乎我所作出的反应,在他们看来属于再正常不过一样。
“砰”的一声,一个“活鬼”将车门猛地拉上,然后驾驶座上的那个开始发动金杯车。车子发动机的轰鸣声更响了。
这些声音在我听来,就好像地狱雷鸣一样,如同压垮骆驼脊背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我终于忍不住尖声大叫起来。
我尖利的“海豚音”在颅内剧烈回荡,令我开始晕眩,恶心的同时,我发现,金杯车里也开始起了变化。所有的窗户边缘出现火焰,颜色、形态与那几个“活鬼”头顶上的几乎一模一样。
这一切都是幻觉,毒素造成的幻觉,地狱一般的幻觉!
可是,毒素的作用何时消失,幻觉何时能够结束?这幻觉太恐怖,太让人绝望。如果不是手脚被绑缚,我一定会想办法找一样尖利的物体来,戳瞎自己的双眼,戳聋自己的双耳。
可是现在,我只能用尖叫声发泄自己内心的痛苦和绝望。
我的尖叫声很快就有效果了,金杯车里的一个“活鬼”似乎是不耐烦了,脱下一只鞋子,扒下袜子,硬塞到我嘴巴里,一边塞,一边还狠狠地扇了我几个耳光。于是,我连最后缓解痛苦的手段都没有了,只能闭上眼睛忍受着这一切。
面包车在马路上疾驰了足足有三、四个小时,外面漆黑的天空渐渐被晨曦刺破,明媚的阳光开始撒入金杯车的窗户。
蚊子飞翔的声音消失了,发动机的轰鸣声不再那么如雷劈耳了,我的颅内渐渐恢复了平静。
那些诡异的火焰正在消失,“活鬼”们的脑袋也从“火焰骷髅”恢复成了正常人的头颅——只不过一个个都戴着那种怪异的面罩。
我知道,一切都在恢复正常,我终于从噩梦里走了出来。
窗外的景象告诉我,如今这两金杯应该是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两旁出现了田野、沟渠,时不时还能看到几座村庄。
可我已经筋疲力尽,闭上眼睛试图睡上一会儿,哪怕即将被这群怪人弄死,我也顾不上了。
可是,车子在道路上的颠簸实在太厉害,每次我神志开始迷糊之际,虎躯总是被一震,立刻恢复了清醒。
在车窗玻璃上我可以隐隐看到自己的样貌——一个面容憔悴、脸色苍白、嘴唇失色的猥琐男。
就在这时,一阵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让我精神微微一震。
车窗外,一辆雪白色敞篷跑车从旁边的一根车道高速追了上来。
保时捷918spyder?
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居然能够亲眼看到传说中价值千万的豪车。银白色的车身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而车头的暗黄色盾牌车标也刺激着所有马路上其他人的眼球。
尽管已经失去自由,并且说不定什么时候这条命都要丢掉,但我还是忍不住朝着驾驶座上盯了一眼——以前只要在路上看到豪车,我都会这么坐,并且猜测一下车主到底是做哪个行业的,才能赚到这么多钱。
这一看之下,我就是一呆。
这……这不是“猴子”吗?依旧是满脸的络腮胡,一件脏兮兮的t恤衫迎风摆动,衬出自己大块的胸肌轮廓。
“猴子”戴着墨镜,朝我这里看了一眼,吹了声口哨。
超级豪车、墨镜,还有口哨,够骚啊。
于是,我在心里给了他起了一个新的外号——“骚猴子”。
“骚猴子”一边朝我吹口哨,一边用手拍了拍副驾驶座上的一个仪器。
那仪器是方形的,白色,金属质感很强,有点像医院里使用的某种检测仪器,但有几个圆形的大孔,朝向我所在的金杯车。
我看“骚猴子”脸上那种高深莫测、胸有成竹的表情,似乎是在对我说:“哥们儿别急,我马上用这个宝贝把你救出来。”
这是微型导弹发射器吗?开什么玩笑,我们这儿控枪控刀这么严,他哪里能找到这么恐怖的武器?
我一脸懵逼。
“骚猴子”却笑了笑,一踩油门,保时捷918spyder的发动机发出一阵巨大的轰鸣,开始加速,很快“骚猴子”与金杯车的驾驶员并排了。
金杯车里的这些家伙,有几个刚才也在看这辆豪车,不过只是好奇地打量而已。可是当“骚猴子”与驾驶员并排后,副驾驶座上的那个人忽然叫喊起来:
“我操,定向声波……”那厮一边叫喊着,一边从座位旁边的缝隙里拿出激光弩箭,隔着驾驶员瞄向“骚猴子”的方向。
可那厮“声波”两个字刚刚说出来,“骚猴子”已经按下了保时捷918spyder副驾驶座上,那个奇怪仪器上的一个按钮。
说实话,无论是我的眼睛也好,耳朵也好,都没有观察到那个仪器有什么异动,可是神奇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驾驶座正对着仪器的玻璃忽然之间碎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