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也清楚,我不可能成为他。如果我回到上海,依然会找份工作,努力赚钱,争取买房子讨老婆生小孩。至于什么“到处杀、到处撒种子”,只是我在电脑的虚拟空间里才会做的事情。
我静静地听他说了一大通,用六个字作为回复:“说够了吧?走吧?”
“骚猴子”悻悻地“嗯”了一声,打开手电筒,继续往前走去。
“你是见识得少,才会把那个小雨当成宝贝儿。你接触的、玩过的女人多了,就会觉得没必要为了一个女人改变你一生的轨迹。再好的女人,也不值得。人,还是要活得自我一些。”
我在黑暗中眉头一皱,很不爽地暗想:你这种浪荡骚货也配评论我?什么玩意儿。但也没有多话。
不过“骚猴子”的这番话却让我想起了小雨,加上洞中潮湿闷热,我体力开始透支,因此我的精神逐渐游离,开始回忆起当初和小雨在公司里一起相处的日子。看上去娇滴滴的她怎么就成了一个“地狱犬”的雇佣兵了呢?在她所住的地方看到那么多资料,她为什么对明史那么感兴趣?她所关注的“神臂军”到底是什么来头?
还有,她不是“地狱犬”吗?那为什么会有“地狱犬”去偷袭她的住处,还险些要了我的命?
这个看上去单纯、善良、充满了活力的姑娘,现在就和斯芬克斯像一样让人琢磨不透。
就这样,我出神了,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脚步在变慢,和前面正在疾步快走的“骚猴子”之间,被拉开了越来越大的距离。而那束光柱,也越来越黯淡,并且终于消失了。
四周已然一片漆黑,我仍然在出神,傻子一样往前走着。
一直到脑袋结结实实撞在洞壁上,我的思绪才回到现实之中。
我心头一凛,知道这下完蛋了。
“骚猴子!骚猴子!”我小声呼唤道。
根本没有人回答。
犹豫了几秒钟,我索性扯开嗓门高喊:
“骚猴子!刘启南!”
依然没有人回答,连回声都听不到。
这一下我慌了——在这黑暗之中我一无光源二无伙伴,我是不是死定了?
我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脏“砰砰砰”的跳动声。
“骚猴子!”我撕心裂肺地大喊了一声,再一次得不到回答后,我抓狂了。
我大步狂奔起来——呆在原地迟早也是个死,不如搏一下看能不能出去。
才跑了没两步,我就结结实实撞在一面洞壁上,仰面摔倒,感觉背脊都要折断了,鼻子里一阵酸呛,有粘稠的液体流出——应该是鼻血和鼻涕的混合液。
不行!还是得冷静些,想想办法,现在还有体力,意识还算比较清醒,仔细动动脑子,可能还有生路。
我坐在原地,盘算自己身上还有些什么东西。
上衣没有了,下身只有一条牛仔裤,嗯,还有一条皮带,在上海买的,六七年了,据说是真皮的,说不定还能烤了吃掉。还有一把m—16,不清楚里面有几颗子弹,好像用来照明也是不可能的。
更要命的是,饮用水从哪里来?我已经有些渴了,身上潮乎乎的汗还在拼命地冒,感觉自己很快就会缺水。
总之,局面看上去是完全绝望的。
除非“骚猴子”赶紧回来找我,否则,我雷浩铁定就要死在这里了。
或许,我应该在原地等待?“骚猴子”发现我没能跟上他的脚步,应该会回头来找我。无论他为什么把我骗到这里来,他应该还都没有达到他的目的,所以,他不会就这样自顾自走掉。
可是,刚才我在跟丢了他后,自己在黑暗中又走了那么长的时间,还狂奔了一阵,会不会已经走到了岔路上,走到了连他也不熟悉甚至没走过的地方?从刚才的一系列表现来看,这家伙只是对这个洞穴系统的一部分路径比较熟。
我胡思乱想着,心情再度烦躁起来,感觉整个人就要崩溃了。
我深呼吸了两口,勉强稳定住了心神,决定在原地静静地等待,希望“骚猴子”能返回来发现我。这也是我唯一的指望了。
可是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我只感觉自己越来越渴,越来越虚弱,四周依然是漆黑一片,寂静无声。
内心烦躁的浪潮再度涌起,这一次几乎无法遏制。
我举起m—16,扣动了扳机,“突突突”的声音中,子弹横飞,激起无数火花,而我自己也“啊啊啊”地狂叫。
就这样浪射掉十几颗子弹后,我才停了下来,然后把头埋在两条大腿之间开始大哭。
哭着哭着,黑暗中传来悉悉率率的声音。
好像有人。
我连忙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大声问道:“谁?”
没有人回答,但悉悉率率的声音依旧。只是这一回更加清晰了,好像距离我并不远,而且是从我头上传来的。
我悚然一惊,难道是蛇?
但我迅速就冷静了下来,哪怕是蛇也不用怕,杀掉了喝血吃肉,被咬死了也是本来的命运。
我悄悄地把m—16的枪口对准了上面,静静地等待着。
只等它靠近,我就用子弹把它打烂。
黑暗中,悉悉率率声猛地变成了“嗖”的一声,我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什么东西搭了一下,立刻就扣动扳机来了个点射。
子弹向上射出,其中一颗曳光弹极为短暂地照亮了四周。
那个东西退却了,但我的心脏“砰砰砰”地狂跳起来。
那是什么玩意儿?我靠,那是什么玩意儿?
刚才曳光弹照亮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个满脸雀斑、脸色惨白的胖子从半空中头朝下脚朝上地张牙舞爪,朝我龇牙咧嘴。他的眼睛是白色的,只有正中间有那么一个很小的黑点。
四周闷热潮湿到了极点,可是我身上的寒毛还是一根一根地炸了起来。
我体力透支出现幻觉了?尼玛我好想记不起曾经见过这个胖子嘛。
难道真的是恶鬼?这个洞穴里有恶鬼?有丧尸?
我开始挪动脚步,等死可不是我的风格。一开始是小步挪动,但很快就开始拔步狂奔。
只不过黑暗中我跑了没两步,就撞在洞壁上,眼冒金星之余赶紧爬起来继续跑。可这一回跑了没两步,猛然间就觉得左边肩膀上一凉,一只手(爪子?)搭了上来,我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这只手爪迅速就穿到了我的腋下,然后对方胳膊一用力,居然就把我从地面上提了起来。
我双脚离地拼命蹬踏,同时把m—16的枪口对准上面那个手爪探过来的方向,就扣动了扳机。黑暗中m—16的枪口突出了火舌,我清晰地听见了子弹入肉的声音,和一声“呵”的惨叫。这声惨叫非常怪异,竟然有些类似锯子锯木头。
可是这阵火舌在短短一秒钟不到的时间内就熄灭了,因为射击时产生的后坐力太大,姿势又不对,枪支迅速脱手掉落到了地面上。这一下我没有任何防卫的工具,只能更加疯狂地乱抓乱挠。
我感到一滴滴冰冷的液体从上面点落,滴在我的头上、肩膀上和赤裸的身体上,这液体非但冰冷,而且腥臭无比,让人作呕,是血还是口水却也分辨不清。
很快,我就感觉到另外一条胳膊如同蛇一样绕过右边肩膀,迅速如同铁条一样箍在了我的脖子上,然后勒紧。这力气实在惊人,我很快就觉得眼冒金星了。
就在这时,我猛地就感觉到眼前一亮,亮得我视野里一片白茫茫,几乎就要瞎掉。随即,我就听到“堂堂堂”一阵枪响,抓住我的两条胳膊立刻一松劲,我从半空中就掉了下来,摔在地上一口老血几乎喷了出来,感觉要瘫。
“骚猴子”举着手电筒出现在我面前,他照了我一下,大概是看见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就立刻失去了对我的兴趣,把手电筒照射的方向上移,去照刚才袭击我的东西。
这一回我看清了,看得一清二楚,看得我魂飞天外。
那是一个人形,而且的确是个胖子。全身肤色惨白,只有很少的几片破布还附着在身上。他的身上有好几个枪眼,正在汩汩冒血,脑袋也被打开了花,我甚至能够看到他的脑组织。
可是他依然在冲着我和“骚猴子”龇牙咧嘴。
“这……这什么鬼?打不死的吗?”我骇然道。
“骚猴子”此时脸色极度阴沉,冷冰冰地说道:“你他妈刚才脑子进水了吗?干吗不跟紧我?你知道这种东西是怎么回事吗?他们只不过是一个大母体的小触手而已!”
“可他们明明是人……”
“是死人!在沼泽地里被拖进沼泽的死人!然后就会被那个母体融合进自己的身体,成为母体的一部……”
“骚猴子”还没说完,半空中那个“死胖子”就又俯冲了下来。“骚猴子”连忙拉着我往旁边一退,一边用手电筒往那个“死胖子”的四周围照射。
我这才发现,“死胖子”身上有许多白色的触须,伸进旁边洞壁上的一些缝隙中,这些触须又向给“死胖子”提供养分的血管,又像操纵它上下翻飞的神经和木偶提线。
而“骚猴子”似乎就是在照射这些触须。
难道必须把这些触须都打掉,才能干掉这个“死胖子”?
“骚猴子”用实际行动给出了答案,他端起ak—47,开始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