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利恶神?
好像有点耳熟,似乎的确是当初小雨还在公司的时候跟我提过一嘴。这姑娘很喜欢看书,而且经常看的都是些很高深,极有逼格的书籍,有时候和我聊天时,把我聊得满脸懵逼,简直跟傻逼一样。
比如一次吃午饭时,她跟我说王阳明心学三个流派之间的区别,以及为什么泰州学派对后世影响最大,聊完后我为自己不曾好好读书狠抽自己,回去恶补相关知识。第二天午饭,我刚准备和他聊聊泰州学派的代表人物,比如王艮、何心隐、赵贞吉,她却开始跟我聊16世纪西班牙人在美洲开采出来的天量白银,对明清两代税收制度的影响……我瞬间又觉得自己是傻逼了。
不过有关“帝利恶神”的事情好像没给我留下什么太深刻的印象?
我发疯一样在回忆中寻找,可仍然只记得当初她跟我说过,“帝利恶神”是东南亚古阿瓦国神话系统里的一个神祗,它的故事有点类似莎士比亚四大悲剧里的一出。直到现在,东南亚一些民族仍然流传着有关它的传说。
而此时,小雨仍然很兴奋地对我说道:“看样子……看样子‘帝利恶神’不单单是个传说,他有可能是真实存在过的。他立下的功勋,他逐渐膨胀的欲望和他最终向地狱邪神妥协,这些情节,不活脱脱的又一个麦克白吗?这里可能就是他的庙宇,甚至于坟墓。浩哥,你过来看,看这面墙壁,画着他杀死莫可查的战役。莫可查投靠地狱邪神,地狱邪神放出两条‘地狱犬’帮他屠杀古阿瓦国百姓,杀死古阿瓦国国王。帝利身为古阿瓦国宗室大将,在所有人都决定屈身莫可查的情况下,挺身而出,杀死莫可查,和他身边的两条‘地狱犬’……”
嗯,一开始杀“地狱犬”,后来“地狱犬”又变成了他的爪牙,看样子这故事还挺精彩。
我正津津有味地听着小雨讲述“帝利恶神”的故事,猛然间就听到一阵“吱吱格格”的声音在背后响了起来。
我顿时就觉得背脊发凉,回过头去察看。小雨也把手电筒往后照。
看了半天,起先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就在我心中略定之际,小雨忽然间冒出来的一句话,又让我重新紧张起来。
“你看看那根柱子,就是双手提剑的那根,是不是转动过了?”
那根人形柱子双手各持一柄样式非常奇怪的弯刃剑,一长一短,双脚一前一后,摆出一个向前攻击的姿势。不过我的确是记得,这根人形柱子先前是侧面对着我们如今站立的位子的,如今却是正面对着我们。
我故作镇定地说道:“走,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说着,大步向那根人形柱子就走了过去。
说老实话我心里面还是蛮害怕的,如果不是小雨在身旁,此刻我一定是想办法冲向刚才进来的门口直接逃出去。
距离那根柱子越来越近,我猛地感觉到脚下一沉,地面上被我踩到的那块石料往下陷了一段。
我一激灵,连忙后退,同时抬头去看面前那根人形石柱,暗想会不会是触动了什么消息埋伏,面前这大家伙会不会一剑劈下来,或者抬起脚来把我和小雨给踩扁了?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但我的耳朵里又听到刚才那阵“吱吱格格”的声音。
我连忙拉了一下手上m—4卡宾枪的枪栓,而小雨的手电筒也迅速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扫去。很快,我们就弄明白了这个声音的来源。
距离我们大概十几米远的地方,有一根人形柱子,双手拿着弓箭,此刻正在缓缓地转动。它的头顶部位与天花板摩擦,产生了许多灰尘,扑簌簌地落下。而“吱吱嘎嘎”的声音,正是从它的脚底下发出的。很明显是我刚才一脚踩到了那块石板触发了机阔,导致了这样的变化。
不久,那根柱子的转动停止。巨大的、手持弓箭的人形并没有直接面对我们。
我和小雨对望了一眼,都不敢再动。
“刚才你是不是也踩到一块石板上了,导致这个拿剑的人形石柱转动了?”我问道。
小雨点点头:“我的确是觉得脚下有些不对劲。”
顿了一顿,她说道:“浩哥,这里可能就是传说中‘帝利恶神’的‘忘生地’了。”
“忘生地?往生地?”这三个字我有点不大理解。
小雨说道:“这是当地的一个宗教概念,也叫‘甘巴望里’……你就理解为‘陵墓’好了。”
我一听到“陵墓”两个字,心里面就非常膈应。
“呵呵,那能摸两件冥器回去吗?这一路下来,受了那么多苦,不发个横财,让自己财务自由,怎么对得住自己?”
小雨并没有再搭理我,而是自顾自冲着刚才转动过的那根人形石柱大步走去。我连忙跟了上去。
“‘帝利恶神’的传说后来融入了东南亚许多宗教,包括古阿瓦国的克西教。这个宗教认为,所有人的心里面都有一块充满个人欲望的区域,也就是‘甘巴望里’、‘忘生地’。普通人的‘忘生地’只能随着肉体的灭失而消逝,但强有力的人,能够把‘忘生地’变成现实,这种人死去后,就能够葬入已经变成现实的,自己的‘忘生地’……”
如此玄妙的理论,我只能听着,发表不出什么意见。可说着说着,小雨猛地停下了脚步。我注意到她人向下一顿,就知道她应该是又踩中能够触发机阔的石板了。
果然,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中,第三根人形石柱转向了。这一根手上拿着的是一柄巨大的战斧。
小雨用手电筒照射了一下这三根人形石柱。我迅速发现了蹊跷——它们如今的朝向,正好围成了一个圈子,这三根人形石柱,或者说三尊人形雕像的朝向,正好聚拢成一个点。
小雨也应该是发现了这个问题,她马上把手电筒照射向那个点——地面上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东西。
“还有四个。”她说道,随后又开始了暴走。
我只能跟着,没有其他任何办法。可一个阴影在我的心底里升起,并且迅速膨胀,让我的动作有些变形,甚至渐渐跟不上小雨的节奏。
这个阴影就是:剩下那四个完成后,中心那个点上会出现什么?
我尝试着问小雨这个问题,还想了解对于这个鬼地方,她为什么会知道得那么多。
可是小雨根本就不理睬我,自顾自地暴走—踩石板—看到有石柱转向—奔向下一个目标。
当第七个石柱在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中完成转向后,我果然看到七尊石雕形成一个圆圈,它们的朝向,就是刚才那个点。
我紧张地看着那个点,心想按照套路,应该是一大块石头陷下去,然后升起一口棺材什么的吧?
可吊我胃口吊了足足有5分钟,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左手一凉,是小雨的右手抓了上来。她满手心的汗,身体也在颤抖,显然也非常紧张。
嗯,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
静谧的黑暗中,忽然传来了铁链抽动的声响。其实也不是很响,但还是刺激得我一激灵。
小雨马上把手电筒往上照射过去,只见有个东西正从空中缓缓地落下——被四根铁链吊着,缓缓地落下。
此时,其实已经不需要小雨的手电筒了。因为天花板上出现了一个洞,一束阳光从洞中射入,照亮了那个正在降落的东西。
是一把椅子,侧面朝着我们,缓缓地从天而降。
椅子上端坐着一个人形,更确切地说,是一副银色的盔甲。盔甲连脸上都覆盖了面罩,只有双手露出。
让我有些毛骨悚然的是,这是一双违反套路的手——不是骷髅手,也不是干尸手,而是丰润、能看到到皮肤纹理的一双手。
很快,座椅落地了。那个家伙就顶盔掼甲坐在我们面前,一动也不动。
我和小雨走上前去。我们发现这椅子完全就是用铁打造的,而那个家伙身上的盔甲,大部分也是钢铁打造,包括面罩。
我俩绕到它的正面,却发现银白色的面罩上,在眼睛的部位有两个圆形的洞。从这个洞里看进去,居然能够看见闭合的眼皮,也是纹路毕现。
死了千年的东西还没有半点腐烂的迹象,这什么鬼?
我几乎忍不住抬枪先对着它来个点射——管你恶神还是恶人,子弹面前一律平等,只有玩完的份。
小雨走上前去,用手触摸椅子上这个家伙的面罩,还敲了两下,发出“当当当”的声音,十分清脆,回荡在这大殿之中。
她咬了咬牙,左手拉住面罩下沿,往下用力一扯。
面罩连着整个头部,动弹了一下,但面罩本身并没有被扯下来。
小雨又扯了两下,可面罩仍然纹丝不动。她用右手拿着的手电筒在面罩上来回仔细地照着,寻找可以下手的缝隙,或者纹路。最后,她把手电筒递到我手上,示意我帮她照着,然后从后腰这里拔出一柄匕首,从面罩左侧插入了面罩与尸体之间,然后开始往外掰。
我只看到面罩有所松动,开始被撬得往外歪斜了。过了片刻,只听“当”的一声,从左边眉心到右边腮帮,大半个面罩飞了出去,掉落在地上。半张惨白无比的脸露了出来。这半张脸给我的感觉是瘦,但皮肤非常光滑,应该是很年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