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九年……宣德九年……嗯,我终于想起来了,这是明朝第第五个皇帝,明宣宗朱瞻基。他爹是明仁宗朱高炽,朱高炽在位十个月就暴毙了,死得不明不白。我记得朱高炽是1424年死的,那么这块碑立于宣德九年,就是1434年。那么,立这块碑的应该不是那个在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郑和,而是王景弘。我记得当初曾听小雨说起过,郑和死后,明宣宗朱瞻基派另外一个叫王景弘的太监前往招抚南洋诸国,这也是明朝最后一次下西洋。
看样子,王景弘的船队不仅仅是到了南洋,甚至跑得更南面,一直到了南半球。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不过也不算太夸张,不是还有专家说郑和的船队曾经到过美洲?
可惜这块碑我带不走,否则弄到国内一卖,我立刻就能财务自由了。
想到这里,我觉得眼前仿佛不是一块石碑,而是一块金碑,我甚至忍不住用手扶住它用力摇了一下。
结果这一摇,这块石碑猛地向一旁倾倒下去,“哐”的一声,拍在了地上。
小雨和“骚猴子”都被惊动,同时朝我这里看来。小雨更是眉毛一立,厉声道:“你折腾什么了?”
我看了她一眼,没有搭腔,回头却发现石碑倾倒后,露出的地面上好像有蹊跷——这里其他地方的地面都是石头,只有在石碑倾倒后露出的那一片上,有一小块泥地,而且让我有些毛骨悚然的是,这一小块泥地里,有一片惨白色的东西。
好像是什么动物的骨骸被埋在这里,露出了一小截。
也不知道是好奇还是脑抽,总之我当时居然过去开始扒那块骨骸旁边的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我相信身后两位都在用看傻逼的眼神在看我,我还听见“骚猴子”小声嘀咕了一句:“傻逼!傻逼中的战斗机!”
我就当没听见,继续刨土,很快骨骸旁边的土就被我清理得差不多了,我看出这是一块人的掌骨,掌骨下的关节还连着臂骨。
什么人会被葬在这里?莫非是王景弘船队的人?
我好奇心大盛,上去用力拽了拽,想看看是不是要继续往下挖,把整个骷髅挖出来,看看这个人是怎么死的。
事后想来,我当时的做法简直是脑子进水,“骚猴子”也说,那时候他已经准备跑过来抽我了——没事挖死人骨头干什么。可当时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这种好奇心,一定要挖开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我能想到的唯一说得过去的解释,就是小雨在旁边,引起我荷尔蒙内分泌异常,导致发神经行为古怪。
不过,有时候疯子能改变世界,发神经也能救三个人的命。
我用力拽骷髅后,就听见很沉闷的“嘎啦”一声,有点类似机械齿轮被启动的声音。
这一下我慌了,难不成我触动了什么机关?
随即,又是“嘎嘎”两声,声音的源头好像比刚才还近了。
有人从背后抓住了我的胳膊,把我整个人给扳了过来,随后我就看到“骚猴子”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
“你乱动什么?死人骨头有什么好玩的?”他一边厉声斥责,一边就狠狠给了我一个耳光。
我右边的腮帮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右耳“啪”的一声,嗡嗡乱响,一股浓稠的液体从里面流了出来——耳膜被震破了。
我当时也完全闷了,觉得肯定是自己手贱触发了什么要命的机关。
原本躺在那里不动的小雨此时也站了起来,警惕地四下看着,一边恶狠狠地朝我瞪了两眼。
又是“嘎”的一声,随即,我就听到“哗啦”一声巨响,随即让我、小雨还有“骚猴子”三个人惊骇无比的一幕发生了。
凹陷处朝外的口子这里,忽然从天而降一样出现了一具骷髅,在那里抖动、晃荡。
我们三个人几乎同时惊叫了一声,向后退了好几步,我更是把背脊都贴到了凹陷处另一边的崖壁上。
还是“骚猴子”胆子大些,在最初的震惊过去后,他走过去仔细看了看那具骷髅,忽然极为兴奋地“哈”了一声:“天无绝人之路,咱们不会烂在这儿了!”
一听这话,我又是吃惊,又觉得心里面略定。我和小雨同时走到“骚猴子”身旁,去看那具骷髅,仔细看明白后,同时发出了惊叹。
这具骷髅的右臂绑着一根很粗的,生锈的铁链,这铁链上有五个铁环,两头的两个铁环,一个环着我们面前这具骷髅的右臂,另一个环着上面另外一具骷髅的小腿骨。
面前这具骷髅的右小腿骨上,也环着一个铁环,铁环套铁环,形成一个铁链,铁链另一端的铁环环着另外一具骷髅的右臂。
通过这种方式,一条由骷髅构成的、巨长无比的链条形成了,一端似乎固定在上面的悬崖边,另一端则垂向海面。
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小雨说道:“这谁做的?为什么要做?”
“骚猴子”摇摇头,说道:“有可能是做那块石碑的人做的。”然后他把脸转向我,说道:“这石碑上写得啥来着?是阿贝塔斯曼立的碑吗?”
我看了小雨一眼,立刻滔滔不绝地讲起了这块碑上的碑文,以及由此所想到的这块碑的来历。小雨两只眼睛盯着我,似乎对我所说的很感兴趣。“骚猴子”一开始也挺着迷的样子,可是听了不到两分钟,就开始忙活起来——他试探着能不能用这根极为特殊的链条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把肚子里知道的和猜出来的都说了,小雨点点头,还举起两只巴掌来缓缓地拍了两下,说道:“你可真会胡扯,单田芳没收你当徒弟,让你跟着去讲《明英烈》真的是可惜了的。”
当时我虽然还不知道单田芳是谁,也没听过《明英烈》,但也知道小雨的意思是根本就不信我所说的。我顿时就觉得心里一阵强烈的憋屈:“你不信,你不信去看那块碑啊。”
小雨扫了那块碑一眼,撇撇嘴,显示出一副兴趣索然的样子。而“骚猴子”已经回过头来,说道:“我用力拉了一下,应该能用这条链子荡出去。”
“嗯,那就好。那我先来试着荡出去吧。”小雨在一旁说道。
这句话一出口,“骚猴子”就不言语了,而是用一种极度怀疑的目光盯着她看,手上则死死拽着那根链条。
也难怪他这样,这里四周的崖壁异常平滑,加上我们几个现在都已力竭,想靠攀爬的绝技离开这个鬼地方是不可能了。这根意外出现的链条,很可能就是我们唯一脱离绝境的凭借。小雨和“骚猴子”看样子很有过节,他们都不会放心把链条交到对方手上,让对方先出去。因为一旦两人中有一个出去了,出去的那位还会不会把链条放回来,是个疑问。
小雨也沉默了,她看了我一眼。
我忽然觉察到她看我的目光极为阴冷,忍不住往旁边退开两步,脱离她暴起袭击所能够得着的范围。
旁边“骚猴子”“嘿嘿”一笑,说道:“吊丝浩,你还挺机灵的。这位小姐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下手却是极狠。就在刚才,兵爷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想冲过来劫持你,然后以你为人质,胁迫兵爷把链条让给她。是吧?”
最后两个字,“骚猴子”是对着小雨说的。
小雨只是冷“哼”了一声,没有搭腔,然后她走到一旁,抱着膀子拿冷眼瞅着我们。
就在这时,我听到凹陷外面,传来一阵阵“叮、叮、叮”的声音。“骚猴子”似乎也听到了,跑到凹陷边缘,双手扒着岩壁,把头探出去一看,然后回头对我说道:“他们有岩钉,正往这里来。”
我虽然不大清楚岩钉是什么,但估计是能够帮助在悬崖边攀爬的工具。“骚猴子”这么一说,看样子“疯狗”那帮人正在逐渐接近这里。
想到这一层,我心里面一阵急躁,额头都冒出了汗。
忽然间,我就听到一阵很短促的“啊”的惊呼声,从外面传来,随即是一阵“啊——”的惨叫声,连绵不绝地从距离我们所在的位置不远处,一直回荡到底部,然后被海浪声吞没。
“叮、叮、叮”的声音也停止了。
“骚猴子”又把头探了出去,然后缩回来冲着小雨幸灾乐祸地说道:“庞德明掉下去了,就是那个曾经对你……”
“骚猴子”一句话还没说完,我就觉得眼前一花,小雨的身影如同鬼魅、如同闪电一般从我跟前蹿了过去,然后我清晰地看到她以一个标准至极的高抬腿的动作,一脚就蹬在了“骚猴子”的右臂这里。
“骚猴子”本来就在凹陷边缘,小雨这一脚来得又狠又突然,他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被踢得飞了起来,直接从这个凹陷处摔了出去。
我惊呼一声,扑过去想要施救,却已经晚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骚猴子”从我眼前消失。
我回头怒视着小雨,小雨冷笑道:“你们俩好基友,在一起吧。我送你去见他!”说着就欺身上前,我大叫:“他刚才救你一命,你恩将仇报?”
小雨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谁要他救来着?嗯,大不了明年今日来这里给他上柱香喽。”说着,冲上来对着我也是当胸一脚。
她这句话让我勃然大怒,我暗悔救了这么一条白眼母狼。
我知道被她这一脚踹上,我绝对好不了,但又一想:光明正大地一对一单挑,只怕死路一条,事到如今,只有耍诈+刷流氓了。
于是,我没有躲小雨踢过来的一脚,而是迎上去,用自己的胸口去硬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