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很小,而且已经破败不堪,一股股恶臭直扑我的鼻子,看样子这里的村民并不信教,甚至把这里当成了厕所。
我立刻意识到,这座村子应该是当初的英国殖民者建的。二战后,缅甸独立,英国人撤走,村子应该是废弃了一段时间,或者是被缅甸当地土著占据。后来一部分国民党残军到了这里,这里又成了他们的避难园。
而这些村民,应该是国民党残军与当地土著通婚的后裔。
不过让我感觉有些讶异的是,就在教堂里耶稣受难像的前面,地面上拱起了一大块,青石地板被拱裂的口子里,露出了一段粗大无比的、黑褐色的树根。就和当初绊倒我,导致我被“斜疤”抓住的那种树根几乎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什么鬼?这么恐怖的树根,树干和树冠会是什么样子?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斜疤”薅到了耶稣受难像后面,只见那里有一口井,井口能够容纳两个人进出。“罗文英”已经不见,其他人也正在下井。
这口井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其实已经塌了一半,我能够通过破口处看到里面似乎是一段石头阶梯,而且是螺旋形的,一直通向看不见的地底深处,就好像通往幽冥的台阶一般。
“罗文英”的人一个个地下去了,“斜疤”也就是“罗文英”口中的“老七”是最后一个。他一边警惕地往后看,一边收起m14,从战术背心里拿出一把驳壳枪来,枪口顶着我的脑袋,说道:“你先下去!”
说老实话我也巴不得快点下去——腰间的自杀式皮带是遥控的,自然距离信号源越远越好。
进了井后,我小心翼翼地踏着台阶,跟着前面的火光行走。我很快发现,越往下走,螺旋形台阶的半径就越大,而且台阶的一边就是比较光滑的洞壁,而另一边就是幽暗的虚空,这让我只能紧紧地贴着洞壁那一边走,生怕一不留神掉下去。
走了大概有十分钟左右,地面上的枪声就渐渐听不见了。但时不时还是会有“砰砰”的闷响声传来,有时候脚下的台阶,甚至整个山洞都会摇晃两下。
“妈的,狗崽子们是在炸山吗?迫击炮应该不会这么厉害。”
“有兄弟说看到他们把两门榴弹炮拉上了鼻梁峰。”
“卧槽……”
“应该没那么夸张吧?不过狗崽子里有的是人会使c4之类的炸药……”
就这样提心吊胆地走着,前面出现了一个平台,宽大概5米左右,长约10米,这平台原先是洞壁上的一个凸起,但被人工削平了。以“罗文英”为首的所有人就在这块平台上或坐或站,有几个还点起了烟抽,一时间整个空间里弥漫着非常刺鼻的烟味儿,后来我知道这种烟叫“叶子烟”,是当地一种烟劲非常大的土烟。
不过所有人都朝我投来不友好,甚至带着杀机的目光,因为我的皮带扣里,一直在发出“滴——”的长音。我看他们的意思,是想把我从平台上撵下去,直接摔到最下面,这样就算爆炸了也伤不了他们。
“老七,这人既然是我命令带下来的,我就要保证他的安全。你看着他,他若是跑了,或者有个三长两短,我为你是问!”旁边“罗文英”可能察觉苗头不对,冷冷地说了一句。
“斜疤”“嗯”了一声,一边继续拿驳壳枪顶着我的脑袋,一边用他那锐利的目光,往旁边扫了一圈。所有刚才对我投来不怀好意目光的人,立刻看向了别处。
我感激地看了“罗文英”一眼,心中暗想:“我当初拿柴刀砍你,你却保护我。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不过与此同时,我又一次开始想一个问题:当初我真的拿刀砍他了吗?那段记忆到底是真还是假?或者说,眼前的这个“罗文英”到底是真还是假?
过了一会儿,原本靠在洞壁上闭幕养身的“罗文英”突然起身,说道:“继续走吧。”
“团长,是不是再休息会儿,你刚爬回……”旁边一个随从小声说道,“罗文英”却猛地瞪了他一眼,那随从立刻闭嘴。
在那一刹那,我猛地发现“罗文英”原本慈祥的目光,居然也可以变得如同刀子那样锋利冷酷。
于是,众人纷纷起身,准备继续前进。刚才抽“叶子烟”的人,也开始把被点燃的烟头往洞壁上掐。
可就在这时,猛地“砰砰”两声闷响中,脚下的平台——不,应该说是整个洞穴都又微微晃动了两下。这一次,不单单是晃动,还有一些灰尘、碎石从头顶掉落下来,其中有许多正好砸在我所在的这个平台上。“罗文英”的一个手下最倒霉,肩膀上挨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掐灭的“叶子烟”立刻脱手,在平台上滚了几下,落入了旁边那一片黑暗的虚空之中。
旁边顿时传来一阵惊呼,“斜疤”居然丢下我,冲过去就结结实实给了那个人两记耳光。“啪啪”两声,打得那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娃娃捂着脸几乎哭了出来。
“斜疤”不依不饶,抓住少年的领口,对着“罗文英”说道:“团长,要不要把他扔下去?”
那少年杀猪般地叫了起来,不住地求饶。
我在旁边骇异地看着这一幕,心想:这个井洞的洞底到底是什么?于是向旁边那黑暗的虚空投去好奇的一瞥,却发现那个失手跌落的烟头似乎还没掉到底,还能看到那一点亮光。
“罗文英”阴沉着脸,看着“斜疤”,又扫视了一下旁边的其他人,包括我,最后点了点头。
我发现除了“斜疤”外,其他人的脸色都是一变。
“斜疤”立刻就薅着那个少年的脖领子,就往平台旁边的悬崖底下送。那少年不住地挣扎,嘴巴里一会儿是“放了我吧”的求饶声,一会儿是“你们不得好死”的咒骂声,但在“斜疤”一对强壮手臂的钳制下,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最终,在一声惨叫中,少年被扔了下去。惨呼声回荡上来,格外让人心惊。
就在少年被扔下去的同时,那片黑暗的虚空中,发生了让我惊骇的变化。
那一点烟头的火光消失了,并不是说烟头熄灭了,而是光芒太微弱,完全被另一个光源所放出的光芒给掩盖住了。
那片黑暗的虚空中,先是绽放出几点粉色的荧光来,然后,光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就好像小时候看到过的霓虹灯那样。在很短的时间内,这些光点迅速密集起来,并且形成一条条的线条,逐渐构成了一个图像。
没错!是一棵树——树根、树干、树枝,还有树叶,轮廓全都十分清晰。
这棵树所绽放的妖光越来越盛,甚至到了刺目耀眼,无法直视的地步了。此外,这棵树的树根看上去十分粗壮,其特异之处在于,其他树木的树根都是往地底深扎的,而这棵树的树根却如同章鱼触手一般四下蔓延、张开,铺满了整个“谷底”,还逐渐铺展到“谷底”的边缘,并且向上蔓延。
而且,这“树根”不但粗壮,还有一个个凸起的、暗色不发光的结节,看上去有点像章鱼触须上的圆盘,但形状更不规则。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些“结节”很不对头,应该是这棵树身上最为恐怖的一个东西。
总之,眼前这一幕宏伟而诡异的景象看得我目瞪口呆,我身边“罗文英”、“斜疤”等人也站在原地傻呆呆地看着,有几个年轻人居然跪了下来,朝着这棵“光树”的方向磕头。
只不过,这些人看着“光树”的目光里少了几分惊奇——似乎这样的场景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
至于那个被“斜疤”扔下去的少年,在这些荧光的照耀下,我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身体在半空中拼命地挣扎,并且越来越小,最后似乎是撞在谷底的“光树”树根上,一下子不再动弹了。
我去!“罗文英”这帮人也不是什么好鸟,自己人犯了个小错,居然就扔下去摔死……
我还在心底里咒骂“罗文英”等人,却忽然发现那个少年在“谷底”里动了一下,随即,又动了一下,接下来,这个少年居然在“谷底”翻了个身。
没摔死?我睁大眼睛看着,却很快发现,这个少年的动作,并不是活人应该做的,而更像一种抽动,或者说,在脊椎控制下的无意识动作。
很快,这个少年抽动着搂住了“光树”的树根,整个身体蜷缩,背部弓起,类似一个球体,这才停止了动弹。
也就在这时,我猛地意识到,树根上那些不放光的“结节”到底是什么了。
都是尸骸,和那个刚刚死去的少年一样的尸骸。有些是人的尸骸,有些是动物的,不过绝大多数是人的。
这些尸体在“谷底”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整齐划一,分毫不差。
这让我不寒而栗:到底是什么促使他们死前(或者刚死时)会都做出这样的动作,死死抱住树根然后再不动?难道在“谷底”我所看不到的地方,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不过,让我骇异的事情还没有终止。那个少年不再动弹后,可以看到,他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以察觉的速度变小,或者说干枯下去,就好像被吸干了血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