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终于扭过头来,从原来所在的那个坑里跳了出来,开始跑了。因为和那几个“罗文英”距离实在太近了。
她朝着我的方向跑过来,我看着她,发现她的目光里有恐惧、惊慌的意味——她是真的被吓坏了,再也挺不住,崩溃了。
可也就在这时,“罗文英”们原本高抬的右手猛地落下,向前伸直,指尖直接对着“极光”的背心。
“砰砰砰”!接连三声枪响。
应该说,“极光”在跑的时候,还是注意沿着“之”字形狂奔,并且不停地变化速度。因此“斜疤”射出的三颗子弹里,前两颗都没有击中她。
第三颗击中了。
此时“极光”已经跑到了我的跟前,眼看就能跳到我这个坑中,可是就在这时,子弹贯穿了她的身体。我眼睁睁看着她的胸口绽开了一朵血花,鲜红的动脉血直接喷在我的脸上、喷在我的眼睛里。
与此同时,“极光”整个身体猛地软了下来,她倒在我身上,我能听到她喉头发出的嘶鸣——那是呼吸困难的表现。此时的她,因为心脏被击穿,大量失血,身体各部位缺氧,因此会拼命呼吸。
我根本不知所措,拼命地去捂她的伤口,可是血喷得太厉害了,我全身殷红,也根本止不住她的血。
“极光”起先还在挣扎,这是一种不甘心的挣扎,她还年轻,还不想死。尽管是一个刀头舔血的雇佣兵,但对于死亡,还是很抗拒的。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死亡已经不可避免,我看到她的眼睛里流出了泪。
“你……你到底是不是林雨哲?或者说你到底和她是什么关系?告诉我好么?求求你。”我低声说道。
“极光”盯着我看,但目光正在迅速涣散,并且很快再也没有了生机。
十秒钟后,除了一些小幅度的抽搐,“极光”不再动弹了。
她死了。
我喘着粗气,只觉得喉头一阵阵发酸——这个女人就这样死在我跟前了,可我还有那么多问题要问她。
你到底是不是小雨?到底是不是?
最后,我伸手握住了她脸上的黑色皮革面罩。我一定要再仔细看看她的脸,一定要辨别一下,这张脸和当初小雨的那张脸,到底有没有区别。
我用力往下一拉,“吧”的一声,把面罩系在头面部的橡皮筋断裂了,露出一张美丽的脸,一张再无生机的脸,一张充满了不甘和愤恨的脸。
是小雨的脸,岂止是相似,简直是一模一样。
可是仔细去观察,似乎还是有不同,这种不同很难具体描述,有点类似双胞胎,旁人觉得完全一样,可是亲近的人还是能觉察到两者的不同。
可是我还是不能确定……
就在这时,这张脸起了变化。
刚才在我拽下黑色皮革面罩的时候,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面罩上的一个孔洞里喷出,滴在了“极光”的脸上。一开始也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可是观察了这张脸大概两秒钟后,“极光”的脸上,刚才被液体喷溅到的地方,猛地出现了一个黑点。
我心头一凛:这怎么回事?猛然间想起刚才看到过的一幕,更是大骇:难道?我连忙抽手,把“极光”放在地面上平躺。
果然,这个黑点非常迅速地扩大,很快遍布到“极光”的整张脸上。
这张原本美丽、饱满的脸,迅速干瘪下去,连头发都变得枯黄,就好像一个营养不良的老太婆。同时,一股浓烈的恶臭从这张脸上散发出来,熏得我几乎呕吐。
而且这并不是变化的终点,很快,就连这些已经干枯的血肉皮毛都开始消失了,我能够看到血肉下的白骨,和里面的脑组织,随着眼皮的干枯腐烂,我甚至看到了她的两个眼球瞪着我——这个视觉冲击力是最强的。不过很快,这两只眼球也迅速腐烂掉,不再了。
一阵阵白色的烟雾冒了出来,很快,“极光”原本漂亮美丽的脸蛋,只剩下了一个骷髅头,还有一点粉红色的血肉黏连在上面。空气中散发着恶臭,要不是胃里面已经没有什么食物,我真的能够呕吐出来。
在“地狱犬”的指挥部外面,我曾经看到一个“地狱犬”是这样的下场。难道“地狱犬”在行动时所佩戴的黑色皮革面罩是特制的?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这面罩只要被拿走,就会释放出腐蚀性的毒素把面罩主人头部的皮肉全部腐蚀个干净。
这完全有可能,也使得“地狱犬”这个雇佣兵组织更笼罩上一层诡异恐怖的色彩。
“很好,一切都如我所料。”
几十个阴森森的声音在我的头顶上响起,同时说了这一句话。
我惊骇地抬头一看,“罗文英”们就站在我所在的坑的旁边,正用一种饶有兴致的目光盯着我看——就在我看着“极光”死亡、迅速腐烂的全过程的同时,它们已经逼近到我眼前了。
几十双一模一样的眼睛,用一模一样的目光盯着我看,我当时就感觉自己要疯!“你……你……你……”我连说了三个“你”字,却再也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来。
“罗文英”们笑了,一模一样阴惨惨的笑容,比地上的那个散发着恶臭的头骨还让人发狂。
“你什么?你想问我什么?”几十个“罗文英”同时开口,用同样的语气,同样的节奏,说出同一句话来,就好像大合唱一样。只不过,真正的大合唱往往是抑扬顿挫,有声律上的变化,而这一次的齐声说话,非常淡然,非常阴森。
说吧,这些“罗文英”还齐刷刷露出一个可怕的微笑,那些牙齿在周围光芒的照射下放着殷红的光芒。
我本能地开始往后退,还想转身逃跑。
“知道我和老七为什么不杀你吗?”“罗文英”们说道。
本来一个很让我好奇和疑惑的问题,我已经丝毫不感兴趣,我大叫一声:“去你妈的!老子不想知道!”一转身,就跳出了那个坑,冲了出去。
可是,“蜘蛛妖树”的四周边缘收拢了之后,留给我狂奔的空间本来就很小了,我跑了没二十几米,就到了边缘。回头一看,只见那些“罗文英”们还在向我走来,一边走,一边还朝我招手。
“你跑什么啊?我问你话呢?再说,你跑得掉吗?”几十个“罗文英”一齐说话的声音,足够让我发狂。而且,它们还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向我走来。有两个跌进了坑里,或者被“树根”绊了一跤,但也很快走站了起来,跟上大部队,继续向前。
我认输了,我认输了还不行吗?我逃还不行吗?
我不顾一切地抓住边缘墙壁上的“树根”开始往上爬。我当时就一个念头——离这帮妖精越远越好!
“你下来吧,你这是做什么?把自己当猴耍吗?哈哈哈哈!”下面的“罗文英”们齐声说话后,又齐声狂笑起来。这笑声几乎把我最后一丝理性也摧毁了,我歇斯底里地大叫:“闭嘴!你闭嘴!”双手拼命地发力,往上攀爬。
很快,我就爬到了距离地面大概3、4米的地方,可也就在这时,我胸口这里一阵剧痛,浑身忍不住一阵哆嗦。
这阵剧痛来得没有半点先兆,而且就好像有一把小刀在里面割一样,我当时双手就几乎一松。
我还以为是用力太猛了,导致肌肉损伤撕裂所导致的,也不以为意,继续用力往上爬。
但很快,第二阵剧痛袭来,这一次是从右边腹部这里,一直牵扯到右臂,和右手。这一下痛楚实在太过猛烈,我右手完全脱力,终于抓不住“树根”了,整个人背朝下就摔回了地面上。
我挣扎着站起,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已经不好了,刚才的那两阵剧痛,似乎还抽走了我身上的力气,此时我整个人都有些发软,甚至连勉强站直了都有些勉强。
我回头看了看那一群“罗文英”,它们站在那里,正用一种得意、残忍、阴森的目光看着我,就好像欣赏自己的猎物在受到致命一击后,依旧在垂死挣扎一样。
“不要跑了吧?乖乖呆在这里,等着最后命运的到来,不是挺好么?这么折腾干什么呢?再说,你能逃到哪里去?嘿嘿嘿……”它们在嘲笑我。
我根本就不理它们,再次抓住树根继续攀爬。这一次,我爬得比较慢(也快不起来了,连我自己都很吃惊,为什么才一会儿工夫,我就成了一个痨病鬼),同时当第三针剧痛袭来时,由于我早已做好了准备,因此咬了咬牙,硬挺住了,愣是没有掉下来。
可是,爬了足足四分钟,也才向上爬了两、三米的样子。
我几乎是绝望了:我不知道“罗文英”们会给我上什么手段,但落在这种人渣——应该说是妖渣手里,下场肯定是非常惨的。
于是,我接着爬,哪怕忍受着蚀骨碎肌之痛,我也要爬……
“罗文英”们也没有追我,只是光溜溜地站在那里,抬头看着,嘴角冷笑一言不发。“斜疤”终于从树冠上下来了,他走到最后一个“罗文英”身旁,举起手上的毛瑟98k,瞄准我,却被旁边的“罗文英”一把拦下——当然,这个“罗文英”做这个动作的同时,其余所有“罗文英”都整齐划一地做出了同一个动作,就好像他们长着同一颗大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