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雨把昂多塞进车里,司机用英语说道:“我真闹不明白,干吗不一枪杀掉他?他是个军事独裁者。”
小雨没有说话,而是在检查昂多的伤口。“骚猴子”回答道:“算了,女人都是心软的。救就救了吧。”
司机又把头转向我,说道:“这是谁?”
小雨冷冷地说道:“朋友。”
那司机耸耸肩,发动车子前进。
窗外的风景都是当初从村子前往曼多市时所见过的,他们是要去曼多么?不过我也不敢开口询问,因为那个转轮重机枪手坐在最后排,一直用一种充满敌意的眼神看着我和“骚猴子”,似乎只要有机会,随时会把我们撕碎了一样。而司机明明是个男人,却如同八婆一样不停地抱怨不该浪费子弹救人。
这司机bb了足有半个小时,小雨猛地一声断喝:“你能不能住嘴!”
那司机马上不说话了。
“骚猴子”指着昂多问道:“这家伙还能活吗?”
小雨说道:“胳膊可能骨折了,其余都是些皮外伤。就是失血比较多,回去让鲍尔给他缝合伤口。”
“为什么一定要救他?”
“我们被困在这里几年了,很多事情我们也搞不明白。我总觉得他会知道,要问清楚。”
“我看这都是次要的,关键还是你心软了。你心软起来,最性感了。”
小雨白了“骚猴子”一眼,没说什么。
她转而扭头看着我,笑道:“白天在那个村子里,感觉怎么样?”
我想起白天在村子里的遭遇,说道:“这村子很邪门啊,白天走都走不出去,似乎走上一段,就会回到原地。而且说是原地,但时间似乎变了。”
小雨说道:“所以白天我们就没来找你,因为我们也进不了那个村子,得晚上去。这里就像是一个结界一样,很多事情,以现实世界的逻辑是很难理解的。”
“结界?不,不会吧?又不是二次元……”
“我也找不到其他词汇来形容了。总之,你在这里待长了就明白了。”
待长了?这鬼地方根本不适合活人生存。不过和你在一起的话,那也是好的。
我还想找些话题和小雨聊一聊,可是我太累了,再也提不起精神。“骚猴子”递过来一个水壶,我喝了个饱,他又递过来一样食物。我塞在嘴巴里,味同爵蜡,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而且吃着吃着,就睡着了。
睡了很短的一段时间,我就被颠簸醒了。睁开眼睛一看,车子摇摇晃晃行进在两座高山间的一条谷地里,车上所有的人都随着车子的颠簸在抖。“骚猴子”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小雨看,我知道他在看什么,伸腿过去踹了一下他的屁股。“骚猴子”也不着恼,哈哈一笑:“行,她的确很美,不过我也看够了,你醒了你来。”说着把头转向窗外。
也就在这时,小雨扭头看了我一眼。我被她看得脸上发烫,也不敢像“骚猴子”那样明目张胆地盯着她,欣赏她的容貌和身材,只能把头转向窗外,偶尔回头偷瞄她一眼——其实就算是这样,只要知道自己正和她在一起,心里也是非常高兴的。
不过窗外的景致也很快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这条路我是走过的,当初从那个“结界村”向曼多市出发时,走的就是这条路。那时候我记得沿途的景色相当不错,还能看见许多动物在徜徉。只不过时不时会出现一些士兵的尸体,提醒我这里正在进行一场非常惨烈的战争。
可是现在,四周的地形还是当初的地形,可是死气沉沉,看不到任何动物的影子。天是亮的,但空气中就如同飘散着浓厚的雾霾,灰蒙蒙的,让人觉得迷茫而阴冷。
这里到底还是不是当初我走过的那条路?我也有些发懵。
“觉得不舒服了吧?这里不会有明媚的阳光,也不会有可爱的小动物。有的只是阴森森的环境,还有杀戮和怪物。”这时候,小雨忽然开口了,“你以前下班后最爱玩的游戏,不是《生化危机》吗?这回你就当玩真人版的吧。只不过在这里玩,你不能存档,而且死了就是死了,不会有退回半步重新开始的机会。”
她看着我,嘴角有一抹嘲讽般的微笑,但这笑容也有些苦涩的味道。我真的很想说:“只要和你在一块儿,就算身在炼狱也很好。”可是最终我忍住了,只是冲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车子继续颠簸,忽然间,小雨忽然间笑着说了一句:“浩哥,注意前面,有好东西看。”我“嗯?”了一声,去看车前窗,发现这辆suv正在驶出山谷间的那条羊肠小道,进入一块宽广的开阔地。离得老远,我就能看到一个巨大的轮廓躺在那里,就好像一只史前巨兽的尸体,横亘在草原上。
是飞机残骸!
我张大嘴巴看着它,很快,suv就开到残骸附近。那个白人司机似乎对残骸见怪不怪了,打算绕过残骸继续赶路。我连忙大喊:“停!停!我要下去看一下。”
白人司机很不耐烦地用英语骂了一句,并没有停车的意思。小雨忽然柔声说道:“杰瑞,把车停一下。”
那个叫杰瑞的司机又一次用极端厌恶的表情看了我一眼,很不情愿地停下车,并且立刻打开驾驶座旁边的车门,下去透气去了,似乎少一分钟和我在一块儿也是好的。
这让我非常胸闷,我看了小雨一眼,用目光询问:“这老外什么毛病?”小雨摇摇头,示意不必理他。
我和“骚猴子”打开车门走下车去,小雨和那个白人机枪手则没有下车,我发现他们也在盯着那架飞机的残骸看,只是脸上的表情很僵硬,似乎这些残骸勾起了他们一段极不美好的回忆。
我和“骚猴子”走向残骸,越靠近,我心里面越吃惊。
并不是吃惊这残骸体积庞大,也不是吃惊这残骸充分显示了当初飞机迫降时的惨状,而是吃惊这残骸的样子,和当初在普吉岛上看到的海市蜃楼里的残骸,从形态到姿势完全一模一样。甚至连飞机迫降时在地面上拖出的痕迹,都完全一致。
可是……可是我几天前来到这里时,这里还是空的,没有半毛钱飞机残骸的影子?
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看向“骚猴子”,这个开启我这段诡异旅程的男人。
“骚猴子”却给了我一个特别高深莫测的笑容,说道:“赶紧看,看完了先跟着他去回基地,再详细解释给你听。”
我眼睛继续打量这残骸,口中说道:“现在为什么不能说。”
“失去神秘感就不性感了。”“骚猴子”随口这么一答。
我不再理会他,因为此时我找到了这架飞机残骸一处机身编号的所在位置,看到“19n—”这几个字母,剩下的部分被高温灼烧得难以辨认,但依稀还是可以看到一个“r”。
没错,这的确就是那架机身编号为“19n—nro”的ng350航班飞机,一年多以前,它从上海起飞,却一去不复返,也没有出现在预定的目的地——瑙冈首都曼多市的清苏台国际机场,就这样消失在天空中。之后,它的幻象出现在海市蜃楼里,成为机上204名乘客和12名机组人员家属们祭奠的对象,但它真正的下落,没有任何人知道。
如今它就出现在我眼前,出现在一个神秘到极点,神秘到连许多基本逻辑都不太适用的地方。
机体本身还算完整,但左边的机翼已经断裂在地面上,而且还有两台发动机被甩离了机体。总之,残骸的样子和我在“海市蜃楼”里所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我走进机体,看到的是满地的座椅、乱七八糟的行李箱和饮料瓶,还有那些从飞机顶部挂下来的氧气面罩。地面上好几处地方都由血迹,有些甚至是喷射状的,似乎有人在迫降的激烈过程中弄伤了动脉。
这些血迹都已经呈现黑色,散发着一股腐臭味,还有苍蝇在上面“嗡嗡”地飞着。
“人呢?这些乘客都还安全么?”
“据我所知,德朗机长执行的迫降非常成功,并没有造成人员死亡。可是现在……两百多名乘客加机组人员,还剩下四分之一吧。具体的你可以问问冷雨,也就是林雨哲。她就是ng350的幸存者之一。”“骚猴子”一直跟在我后面,这时阴森森地说了一句。
我走到驾驶室门前,推开门走了进去,劈面就看到前方的驾驶面板上有一道深黑色的,似乎是火焰灼烧或者是雷击的痕迹,而在这一片焦黑的痕迹中,有一点刺目的白色,仔细一看居然是一截骨头,好像是人类的指骨。
再往旁边一看,一滩巨大的血迹里,还有许多类似碎肉和白色脑浆一样的东西,似乎是驾驶室内某个人被爆头,血和脑浆一起溅到了墙壁上。浓重的腐臭和缭绕的苍蝇让我不想去细看,否则一定能够找到弹片甚至碎的颅骨。
难道飞机在成功迫降后,就遭到了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