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刘颖至始至终一言不发，抱着膀子在看艇外的海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陈维东说：“我要那个女的！”时，刘颖朝他瞥了一眼，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然后就恢复如常，似乎压根就没这个人，这件事一样。

而赵天明闭着眼睛，靠在船帮上，似乎在假寐。

“狼心狗肺”，你可以的，这么条小艇现在的情势够演个“东海大逃杀”了。

就这样6个人在一条小破艇上挤着，各怀鬼胎了又有一个多小时，眼看大海上日头开始向西转悠，忽然就发现前面地平线的尽头开始隐隐约约出现了陆地的轮廓。

起先是灰蒙蒙的，被笼罩在一片浓郁的雾气之中，随着距离的接近，岛屿的面貌也逐渐清晰起来。

首先给我深刻印象的，是整座岛上布满了树木，几乎没有一丝空隙，这些树木的树冠随着海风摇曳。感觉有点像一只巨大的绿毛龟在水中游泳，甲壳上的绿毛随着水波摆动。区别在于绿毛龟背上的藻体是纯绿的，而这里的树木很多已经枯黄，甚至光秃，我甚至能够看到焦黄的树叶被风吹向海面，落在海面上。

“到了吗？”刘颖兴奋地喊了一声。

“嗯，到了，到了——大福岛，我喜欢叫它‘绿毛龟岛’，哈哈。”“狼心狗肺”大声说道——好吧，看样子他和我一样，都一眼就看出这座岛屿的样子很像绿毛龟。

“狼心狗肺”站起身来，手上捏着几张100元的人民币，到了蔡德平身后，塞进他的上衣口袋：“谢谢啦，兄弟，待会儿还要辛苦你们帮我们背一背东西。”

“没问题，老板，你说吧，在哪儿停？”蔡德平再度露出那种标志性的、憨厚的傻笑。

“狼心狗肺”掏出手机看了看，然后指着前面岛上海岸，一块凹陷下去的地方说道：“我们先去那儿看看。”

蔡德平点点头，拍拍陈维东的肩膀：“听到老板说的了吗？”

陈维东点点头，驾驶小艇朝那个方向而去。这家伙看上去傻了吧唧，甚至有些智障倾向，可是开船倒真的是把好手。从先前那个补给点出发后，一路上他和蔡德平轮流驾驶小艇，他开的时间还略多些，而且开得又稳又快。

很快，小艇就进入了岛上的一个港湾，两边都是长满树木和苔藓的崖壁，当中是逐渐收窄，且弯弯曲曲的水道。

水道里的水一开始是混浊的海水，但逐渐就变成了绿色的河水，甚至溪水。两岸的岩石上长满了蕨类植物，水面上漂浮着黄色的绿叶和一些藻类，还能够看到一些鱼在水下活动。

这条水道难道会一直蜿蜒到岛屿的中心，甚至贯通整座岛屿？

正这么想着，刘颖忽然叫了一声：“看！那是什么？”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在小艇的左边，岩壁的底部有一处向内的凹陷，向下似乎是形成了一个空洞。这个空洞的一大半被水淹没，只露出一小半来。也就是说，河到了这里出现了支流，而且可能是地下暗流。

不过最有意思的是，这露出的一小半空洞，是被铁栅栏给拦住了。这就让人好奇了：是谁用铁栅栏把支流的入口封住的？目的又是什么？里面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

此时驾驶小艇的是蔡德平，他扭回头来冲着“狼心狗肺”说道：“老板，要过去看看吗？”

“狼心狗肺”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哦”了一声。小艇很快就到了铁栅栏前，刘颖拿出手机，调到手电筒模式，开始往里照。

我也很好奇地随着手机射出的光线往里看，发现里面除了奔淌的暗流外，就是一些从河床里凸出河面的岩石，好像也没什么特别有趣的东西。

我扭头问“狼心狗肺”：“那座塔在哪儿呢？赶紧去那里是正经。”

“狼心狗肺”“嗯”了一声，掏出手机看了看（估计是看地图资料啥的），说道：“这里找不到合适的登陆地点，一直要到这条河的尽头……”

他话说到一半，旁边陈维东猛地冲着刘颖大喊一声：“看到那个鬼脸吗！哈！朝你笑呢！”

刘颖“啊”的一声尖叫，手一松，手机“咚”的一声就掉进了水里。她自己也是花容失色，人往后仰，要不是“狼心狗肺”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她就要跌坐在地了。

陈维东恶作剧成功，“哈哈”大笑起来，显得非常开心，感觉就好像捉弄女同学成功的小学男生一样。

“狼心狗肺”大怒道：“老蔡，你好好管你弟弟一下，不然轮到我动手管的话，下起手来是轻是重可就没一定了！”蔡德平唯唯诺诺，还狠狠给了陈维东两个耳光，并厉声责骂起来。陈维东好像对他这个表哥还是蛮害怕的，一声不言语，只是捂着红肿的腮帮子，向“狼心狗肺”和刘颖投去怨毒、凶狠的目光。

刘颖站直后却对我说道：“你把手机借我，那里面……里面好像真的是有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我奇道，一边去掏出手机给她。

“好像是……好像是人？”刘颖把我的手机调成手电筒模式，往洞里照，可是我仍然只看到河水和岩石。

“你眼花了吧？”我说道。刘颖一言不发，用我的手机往洞里又照了好久，眼看我手机剩下的电量告急，这才关闭手电筒模式，把手机还给了我。

“狼心狗肺”于是让蔡德平驾驶小艇继续往河湾深处走。我发现一直沉默不语的赵天明时不时地回头朝刚才那个黑洞张望，看两眼，还扭回头作若有所思状。

大约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能够看到河湾的尽头了——一片泥泞的、被腐殖层覆盖的河滩，淤泥中居然还能看到一些白骨（应该都是兽类的），加上四周的光线被树木遮挡大半，这让此间的景色显得有些阴森。

忽然间，小艇一震，突然间向左一倾，随即就停了下来。我猝不及防，居然从小艇左边跌出了船舷，眼看整个人就要落入河水里，多亏“狼心狗肺”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我的左胳膊，把我拽了回去。饶是如此，我膝盖以下部分已经全部湿透。

蔡德平尝试着重新发动小艇，可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他一皱眉，居然开始脱衣服，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脱得只剩下一个裤头了，露出了干瘦无比，却能看到明显肌肉轮廓的上半身和双腿。

随即，只听“咚”的一声，蔡德平就跳进了水里。过了一会儿，他把头钻出了肮脏无比的水面，大声道：“老板，不行了，螺旋桨卡在淤泥里了。咱们恐怕就要在这里下船。”

“四周还都是水，怎么在这里下船？”我皱着眉问道。

“老板们，这里水其实并不深，我踩在水底下，大概到我胸口这里。你们可以坐在我头颈上，我一个一个把你们背过去。”蔡德平在河里说道。

我和“狼心狗肺”以及刘颖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件事总有点不对劲。但具体会有什么风险，倒也说不出来。而且现在除此以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办法，总不能一直困在这条已经报废的小艇上？

蔡德平似乎看出我们的顾虑，用舟山话对陈维东说：“你先跨到我头颈这儿，我把你背过去。”

陈维东点点头，伸腿出去就踩在了蔡德平的肩膀上。“狼心狗肺”把两捆冷焰火递到陈维东手上，让他拿着。陈维东拿好了东西，骑在蔡德平的头颈里，蔡德平一步一步在水下挪动，把他“驮”到了岸上。

此时，“狼心狗肺”猛地一把掀开小艇后面的黑色油布，这一回我看得明明白白，居然是一水的半自动步枪，总共有四支，还有一堆压满子弹的弹匣。

我诧异地看了一眼“狼心狗肺”，暗想你个狗东西胆子还真大，居然在自己的小艇上装这种货，如果被公安发现了不还不当场把你击毙喽？

“狼心狗肺”却好像没事人似的，拿起一支突击步枪扔给了我，然后自己拿起一支来，拉了一下枪栓，然后朝我挤了挤眼睛。

“这是什么枪啊？ak—47吗？”旁边的刘颖兴奋地叫道，弯下腰去也捡起一支枪来，在手中把玩。

我一边看，一边说道：“这是81杠吧？你哪儿弄来的？路子够野的啊？”

“狼心狗肺”满脸得意之色，挑了挑眉毛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拆下弹匣，看到里面是压满子弹的，又重新装上，然后从地上拿了三个弹匣放进口袋里，顿时感觉口袋沉甸甸的，行动都不太方便，不过心里面踏实了许多——“骚猴子”说得对，有了枪，你就会感觉自己很有力量。

这时蔡德平重新回到小艇边，说道：“老板们，下一个是谁？”

我注意到，这厮靠近小艇边时，双眼看到艇后已经暴露出来的81杠，两只眼睛里猛地放出两道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