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一边继续用手上的匕首去戳那些骨骸。那些骨骸要么像豆腐一样被扎穿，要么整个碎裂成渣。我骇异地看着这一切，心里面只是想着：这些日本人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骨头都会烂成这个样子？

扎着扎着，“狼心狗肺”猛地停了下来，他蹲在一具骸骨前，皱着眉头看着，过了一会儿，朝我招了招手。

我走过去蹲在他旁边，说：“怎么了？”

“狼心狗肺”指了指那具骸骨，示意我仔细看。

“嗯，左边的下颚骨缺了一大块，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动物给啃掉的。”我说道。

“狼心狗肺”没有答话，红色冷焰火的映射下，我发现他的脸色极度地阴沉。

“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吗？”我问道。

“你看这里。”“狼心狗肺”一边说，一边把手上匕首的刀尖，戳向地下这具尸骸左边的裤腿。

军装早已烂得不成样子，但我还是能够看出，裤腿上有一个椭圆形的补丁。

“稻田英男？那个崛部隆一的好朋友？”我失声叫道。前面“狼心狗肺”在跟我说崛部隆一的日记时，提起过这个日本鬼子曾经在临死前说，如果将来都变成恶鬼，就凭这块椭圆形的补丁相认。

“没错，原来是死在这里了。”这句话说完，“狼心狗肺”猛地把匕首扎进了地上尸骸的天灵盖，然后向上一提。稻田英男的骷髅头就这样从脖子上被摘了下来，像从蔓藤上断开的小西瓜一样，被“狼心狗肺”用匕首挑在眼前看来看去。

我发现，“狼心狗肺”越看这个头盖骨，他的脸色更加阴沉，于是我问道：“怎么了？这个稻田英男哪里有问题？让你看得那么不顺眼？”

“狼心狗肺”只是这样反复地看，看到后面他把匕首往地上狠命一甩，稻田英男的脑袋被摔在地上，碎裂成了三块，然后他伸脚猛踩，直到这三块骨头全都被踩得稀烂。

“你干什么？”我在旁边看得直皱眉头——虽说这副骸骨的主人不是什么好货，糟践就糟践了，可是“狼心狗肺”这么干也未免太过晦气。

“狼心狗肺”却似乎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你懂个屁！你有没有发现，你有没有发现……”

“发现什么？”我奇怪地问道。

“狼心狗肺”最后懊恼地停了下来，暴躁地说道：“算了，跟你说也说不清。看看地上这些枪还有没有能用的。妈的，这种地方，没有枪就好像和女人在床上却发现裤裆里没有卵一样。”

于是，接下来我就发现了另外一件让我觉得莫名其妙，惊奇异常的事情。

现场遗留的枪支很多，几乎每个日本兵骨骸的身旁都能有一支，有步枪，也有冲锋枪和手枪，只不过这些枪支的木质部分基本都烂光了，钢铁质地的部分，包括枪管、枪击等也大多严重生锈，有的连枪栓都拉不开。“狼心狗肺”还没心没肺地拿起一挺冲锋枪拉了拉枪栓，想试射一下，可是扣动扳机时除了沉闷的“咔咔”声，没有任何效果。事后想来我也着实替他捏把汗：万一这些报废的枪械炸膛了怎么办？这家伙当了那么多年雇佣兵，做事还这么不靠谱。

所有的枪械都看了一遍，没有一支是能用的。最后，我在刚才躺着稻田英男骸骨的地方旁边，看到了一支枪，我发现这支枪的样子非常地眼熟，捡起来仔细看了看，猛地想起来——九七式狙击步枪。

我虽然也算是个军迷，但这些日本古董枪支的型号实在是不认识。我之所以能认出这支步枪的型号，是因为刚才就有个家伙拿着这种步枪在狙击我们，并且被赵天明看破了型号。

眼前这支步枪的样子，除了木质结构烂光和钢铁质部分严重生锈这两点外，与刚才被用来狙杀我们几个的几乎一模一样——尽管距离比较远，但我不会认错，尤其是枪管后面，那个造型怪异，有点像喇叭的瞄准镜。

这让我有点毛骨悚然：日本兵带到这个鬼地方来的枪，经过七八十年的时间，已经烂成这个样子，那狙击我们的那个人，他所用的枪又是从哪儿来的？总不见得是买来的吧？这年头谁还会造这种九七式古董步枪，并且带到中国来？

那个狙杀我们的人，以及另外几个把赵天明抓走的日本人，他们的来历也就更加神秘了。

难道他们真的是这几个日本兵死亡后化成的恶鬼？

我还在胡思乱想，那里“狼心狗肺”忽然来了一句：“你看着几颗手雷怎么样？带着？”

我一脚就踹了过去：“你他妈嫌命长就带着！自己揣在裤裆里自己走，别连累我！”

“狼心狗肺”先是恶狠狠瞪了我几眼，但很快他就把手上那几颗要命的手雷给丢了——他虽然很想带些更具杀伤力的武器，但也知道这种过期弹药带着就是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最后，我们各自捡了几把看上去保留得较好的三十年式刺刀带在身上。“狼心狗肺”还把刚才掉落在地上的干粮包和几支用剩下的冷焰火带在身上，并且扔给我一支。

接下来，我们就各自擎着一根打燃的冷焰火继续赶路。

这一路走得我几乎要吐血，“狼心狗肺”领头前行，有时候没有路了，还得祭出攀岩的本事来。渐渐地，我发现自己的体能有些跟不上了，经常被“狼心狗肺”拉开很长一段距离。

“狼心狗肺”则只顾自己往前冲，有时候我和他距离得很远了，他才会停下来很不耐烦地等我，一边还会数落我怎么这么菜，最多再丟给我点吃的，然后继续前行。这样一来可就苦了我了，眼看与“狼心狗肺”之间的距离被越拉越大，而手上冷焰火的光芒越来越微弱，我高声叫唤“狼心狗肺”，可他对我根本是爱理不理。我逐渐明白，刚才因为刘颖的事情干仗，这小子是记仇了，故意报复我来着。

我心中暗想：老子死在这里，你一个人能走出去吗？当下索性也不再叫唤，眼睁睁看着前面那一点微弱的荧光逐渐消失殆尽。

与此同时，我手上冷焰火的光芒也渐渐暗淡下去，两头不再发光，并且不发光的地方越来越多。我心里面一阵着慌，想张嘴大喊，但一想到“狼心狗肺”的嘴脸，还是闭嘴。

就这样，大概5分钟后，冷焰火的光全部熄灭了。

但让我意外的是，四周并非一片漆黑，我还能隐隐约约看清前面的道路。这让我微微有些吃惊——光源似乎是从上面照射下来的？

我抬头一看，居然发现原本黑漆漆的穹洞顶部，此刻有几个幽幽的光点，在闪动。这些光点都是红色的，时明时灭，但这个消失时，那个又会出现，因此这一片光线虽不很强，但总是存在的。

这些光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又是什么时候出现在穹顶的？

我总觉得这些光点不是什么好东西，当下加快脚步往前行走，可是走了两步，眼前一黑，那些光点忽然间齐刷刷地就消失了。这样一来，一点光源都没有的我，只能在黑暗中慢慢地摸索，随时可能踩到脚下山路的缝隙里，或者一不小心滑进深渊。

难道我就这么完了？

我心里头一片冰凉之际，那几个神秘的光点又出现了，让我能够模模糊糊看到前面道路的大致样子。

我抬头看到，那片光点此时出现的位置，已经与刚才有所不同，从穹顶，移动到了暗河对面的洞壁上。我数了一数，一共是16个光点在那里交替明灭。它们毫无规律地分布在那里，有点像天上的星座，只不过我一时也看不出这些光点能够被什么图案给囊括进去。

等我数完，这些光点同时再度消失。

我静静站在原地，等着光点再度出现——可是这一次，很长时间过去了，四周依然一片漆黑。正当我想要摸着黑继续前进时，忽然就看到前面地面上出现了亮光，当中还有一个被拖得老长老长的人影——是我的影子。

我连忙回头一看，发现在身后距离我大概好几十米远的地方，那些光点漂浮在半空中，继续明灭闪烁——它们的排列，以及相互之间的相对位置，都没有什么变化。

我本能地觉得背脊有点发凉，连忙加快脚步向前疾行，可是十几秒钟之后，那些光点再度消失了。

这一次，我等了足足有十几分钟时间，它们都没有再度出现。我只能摸黑向前，做好随时丧命的准备。

过了一会儿，我猛地听到前面有人高喊：“癞蛤蟆！癞蛤蟆！”声音在整个洞穴内回旋着——是“狼心狗肺”。

很快，我看到了一根橘红色的光柱，“狼心狗肺”拿着一根冷焰火出现在我的跟前。

“怎么样，癞蛤蟆，没有我，你会死的吧？”“狼心狗肺”满脸得色，从皮带里抽了一根冷焰火出来，扔到我跟前。我弯腰捡起来，冷冷地说道：“没有我，你也会死，否则，你回来干什么？”

“嘿，你个癞蛤蟆真是……”

“狼心狗肺”说到这里，我猛地就看到他身后出现了一片光点。

没错，就是刚才神秘出现，又神秘消失的16个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