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在换弹链,还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不管,我不想死,或者说,我不想等死。只要有一线生机,我就要逃。
我甚至傻逼呵呵地开始在丛林中跑起了“之”字形,傻逼呵呵地想这样他们瞄准起来是不是就难一些,然后就会放弃我去追逐其他目标了?
可没有用,5分钟后我意识到,这架直升机就是盯住我了。我回头往上看,居然还能看到驾驶员在朝我笑着打招呼。当然那种笑并不友善。
再过了几分钟,上面的人似乎也厌倦了猫捉老鼠的游戏。直升机猛地侧身过来,悬停在原地,“突突突突”的枪声再度响起。这一次,子弹没有直接撕碎我,而是在我的四周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把我套在了里面。
我浑身发颤,抱头蹲在地上,不敢再动弹。足足5分钟后,“突突突”重机枪的声音停止了。我听到一阵脚步声,有个人站到我身边,叽叽呱呱在朝我嚷一些我听不大懂的话。
我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绿色迷彩服,身材精瘦的汉子,端着枪站在我跟前,脸色很不耐烦,不过看样子并不是想直接杀了我,而是催促我跟他们走。
我莫名其妙地站起身,被他们推搡着到了悬停在半空的直升机下方。机舱里垂下悬梯,我顺着悬梯爬了上去,那个精瘦汉子跟在身后。
上了直升机后,我发现里面一共三个乘员。一个在前面驾驶直升机,还有两个在舱内,包括那个押送我进来的家伙,似乎是操作重机枪的。
这并不是一款武装直升机,最多也就是警用的,在侧边搭载了一挺加特林重机枪。不过在这种地方,面对这些地面敌人,已经是顶级残暴的火力。
我颓然坐在直升机地板上,傻呵呵地看着这一切,感觉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地不真实。
直升机上的三个乘员全都穿着绿色的迷彩服,而且手臂上有一枚臂章。这枚臂章上的图案很有意思,整个图案的最前面是交错着的一把刀和一支茅,后面则是青山上新升的朝阳。
经常看时政新闻的我马上就认出,这是缅甸地方武装——佤邦联军的标记,不过有一点区别——佤邦联军的标记里,那轮朝阳是白色的。而现在面前这些人臂章上的朝阳,却是暗红色的。
“鲍正国是什么人?是佤邦联军的军区司令吗?”我问了一句。
机舱里的那两个人没有分毫反应,我又把嗓门放高,说了一遍。这两人迷惑地看了我一眼,还是没理我,自顾自在那里聊天。
不懂中文……
“你废话少一点,我们领你去见颂帕善。”前面的直升机驾驶员猛然间一回头,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说道。
“什么颂帕善,谁啊?我不认识。”我冷冷地道。这一次,连直升机驾驶员都不再理我。
我只能坐在那里听天由命了:他们要想杀我,刚才就可以用加特林把我整个人打成一团肉酱。看样子,这些家伙暂时还不想要我的命。
直升机在茂密的森林上方飞行,低头能够看到浓绿色的树冠。不久,前面出现了5架直升机,它们下方的树冠缝隙间,有一阵阵浓黑色的烟冒了出来,向上蒸腾。
我所在的直升机很快加入它们的编队,朝着太阳落下的方向飞去。
当直升机降落在一片停机坪上时,天边的太阳只剩下最后一缕余晖了。直升机上的乘员纷纷从直升机上下来,而我也被他们用枪口指着,给“请”了下来。
停机坪大概有一个足球场大小,停着十几架直升机,刚执行任务回来的几架,旋翼还在依照惯性打着转。里面的乘员有的一边聊天,一边在擦拭保养机内的加特林重机枪;有的则抽着烟,冷笑着朝我这边看。还有几个索性冲我吹了几下口哨,用我听不懂的语言朝我喊了几嗓子。
我被押着很快到了停机坪的边缘,进入了树林——整个停机坪就是在一片森林里人工砍伐清理出来的。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我问道。押解我的人并没有回答,只是在我动作稍微慢一点时,就用手上的突击步枪的枪口戳我。
说起这柄突击步枪,我也觉得有些奇怪:肯定不是ak—47,有点像81杠,可仔细一看又不是,和81杠相比,他手上这把枪的准星更靠近枪口。
难道这又是什么新的、我所不认识的突击步枪型号?
我就这样胡思乱想着,被逼着在森林里走了大概2公里的路程。一路上,我时不时能够看到巡逻的,和押解我的人穿着同样款式迷彩服的军人。他们会和押解我的人打招呼,还好奇地看看我,就好像看新品种的野生动物一样。
而且,随着太阳下山,整个林子里暗了下来,但一路上到处都有灯光。仔细一看,原来在树枝上都挂着大量的白炽灯泡,一根根电线从地面上盘绕上来,形成了“路灯带”。
这里应该是某支金三角割据武装的大本营吧。
20多分钟后,一间高脚木屋出现在我眼前。这间木屋修建得非常粗粝,从外面上看过去,能够看清楚构筑它的每一根圆木。有些圆木长得比较“扭曲”,导致外墙上还有一些缝隙。
木屋的四周,笔直地站立着十几名迷彩服士兵,他们脸朝外,牢牢地把小木屋围在中间。
很快我就被押解着到了门口,门口也有两个士兵笔直站立着。押解我的士兵向里面高声报到,获得里面一个清朗的声音的允许后,打开门推着我进去了。
房屋里的摆设极为简单:一张木头桌子,几把椅子,中心吊着一个发光的白炽灯泡。
木头桌子上此时放着一个精致的沙盘,上面有用树脂、塑料、黄沙之类材料制作的山川、树林和平地。
我一眼就认出刚才那个直升机停机坪,因为这一大片平地上有一些塑料制成的直升机——就在整个沙盘最边缘的地方。我还认出了这间小木屋的位置,与直升机停机坪相距不远,隔着一片不小的林子。
有意思的是,在这片林子里,星罗棋布散布着许多与这间小木屋类似,但尺寸要大很多的高脚屋,每间木屋上插着一面旗帜,图案与押解我的士兵臂章上的图案几乎一模一样。所有木屋外面,以及林子里,都有一些塑料小兵人——栩栩如生,眉眼清晰,而且容貌各异。
这些木屋应该都是军营,或者军火库了,而我所在的这间木屋应该是他们司令部所在的地方。此外,我还在沙盘上,距离“司令部”西南方大概几十米远的地方,看到一片空地上停着5辆装甲车,其中的1辆好像还是自行榴弹炮。
我勒个去,这支割据武装还真不得了,居然有这种重型装备。
不过,这个军营在整个沙盘上只占据大概1/4的面积,其余地方有大概一半都是茂密的森林,里面还有一些溪流,在最靠近右边的地方,有一样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的第一印象,这或许是小半根法棍面包,或者烟头之类的东西,被制作这个沙盘的匠人给恶作剧般地插在了上面。但是等我仔细看清楚了这是什么后,当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居然是一艘潜艇,被竖着插在一条河流里。距离这艘潜艇不远处,就是一个落差巨大的瀑布。而在另一边,则是又一个悬崖,悬崖很光洁,光洁得有点人工打磨的意思,这与沙盘里其他地方的画风形成了对比。更让我骇异的,是悬崖上居然有两个浮雕。
“地狱犬”的浮雕!眼睛部位是红色的宝石。
“请坐吧,雷先生,对吧?”
就在我出神地盯着沙盘上让我感觉到骇异的那条潜艇模型,和悬崖上的浮雕时,一个还算温和,富有磁性,但同时也很冷的声音说道。
我这才注意到,房间里,桌子旁原本就坐了两个男人。
他们都穿着和外面所见的士兵一样的迷彩服。其中一个50来岁年级,身材瘦小枯干,穿着这身迷彩服,就好像小孩硬要穿大人衣服似的。他脸上不但皱纹极多,几乎是皱纹垒皱纹,而且几乎没有任何肉,颧骨高耸着,简直是活鬼——嗯,我在心里就给他起了这个外号,“活鬼”。
相对而言,另外那位看上去就顺眼得多。尽管也不是很帅,但和“活鬼”相比,这人的身板就壮实很多,穿着迷彩服也挺有样子的。脸型也比较适中,满脸的络腮胡子有点切·格瓦拉和卡斯特罗的腔调,双目炯炯有神,如同利刃一样在我身上扫了几下,指了指身边的一把椅子,又一次笑道:“请坐。”
我当时傻呵呵地仍没有反应。这人敲了敲桌子,第三次说道:“雷先生,不要害怕,请坐。”
这一回,我虽然仍然没有反应,但我身后的那个士兵有反应了。他用枪口狠狠捅了捅我的腰眼,我这才反应过来,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