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木椅子真不是人坐的,上面木头的圆形轮廓和一些尖利的凸起,让我的屁股很疼。
“花那么大代价,把这个怂货抓来,有什么用?”一直没说话的“活鬼”突然说了一句,一边用他那双三角眼上下打量着我。
“我在大陆和瑙冈、比利干的朋友查清楚了,这人和蓝电的那伙人中的一个私人关系很好,到时候可以用他做人质,要挟他。”
说这话时,这人还在笑,一边笑一边还用手在摸自己的络腮胡子。
我去,在我面前直接说这个,你当我死的吗?不过看上去这人也是个厉害角色,我也给他起了个外号——“笑面虎”。
“蓝电那伙人……我看都已经六亲不认了,你信不信把他们亲娘老子找来,也照样被他们给撕吧了?”“活鬼”继续盯着我看,说道。
“那你还有其他办法吗?吴国凡、吞钦,去了多少了?哪个不是猛人?”“笑面虎”说道。
“活鬼”不言语了。
“笑面虎”又说:“反正,你给我资源,我帮你把事做成了,就行了。”
“活鬼”“嘿嘿”冷笑了两声,不再言语,开始继续看面前的沙盘。我发现他的目光,牢牢盯在沙盘上那条潜水艇模型的附近,似乎那里有什么他想急于获得答案的秘密。
此时,“笑面虎”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朝我伸出自己的右手,说道:“雷先生,你好,我叫颂帕善,泰国人。”
四目相对,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面居然一凛:这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而且声音好像也在哪里听见过。
颂帕善……颂帕善,刚才那个直升机驾驶员提起时,还不觉得,现在我却觉得这个名字好像也很耳熟,谁跟我提起过?
我就这样讷讷地看着眼前这个“笑面虎”颂帕善,足足有10秒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样看着一个陌生人很不礼貌,我身后的士兵用手上的突击步枪枪口戳了一下我的腰眼,嘴巴里嚷了一句。我顿时痛得蹲在地上。颂帕善却冲着那个士兵摇摇手,示意没关系,然后自己也蹲下来,把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说道:“别见怪,这些都是大老粗,成天就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其他屁都不懂。你先下去休息休息,吃点东西,明天就跟着我们一起上路。”
“去哪里?”刚才那厮下手实在太黑,我痛得一时半刻居然站不起来,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
颂帕善拍拍我的肩膀,脸上依然挂着笑。他淡淡地说道:“明天你就知道了。”
“是沙盘上那个地方吗?”我一边说,一边伸手指向沙盘上那条潜水艇模型所在的地方。
颂帕善并没有理睬我,而是加大力气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朝着我身后那名士兵点点头。那士兵伸手就抓住我的脖领子,用力把我提起来,并顺势向门口的方向一拖。我顿时被迫站起,并且朝着门口的方向趔趄了好几步。我还想回头看,却又一次被枪顶住了腰眼,我只能一瘸一拐地朝着门外走去。
出了门口,我听见里面颂帕善和“活鬼”在说话。
“带走这么多人,老巢怎么办?林明贤、彭家声的人都在附近,这块地盘总不能丢掉吧?”“活鬼”的声音说道。
“剩下这些人守住老巢应该够了,坦克手都留下。林明贤、彭家声不怕,政府军来了直接用坦克轰。”颂帕善的声音说道。
我被押进森林,走了大概15分钟左右,到了另一座木屋门前。这座木屋更像是一座仓库,体型很大,没有高脚,四周也有士兵看守。但和颂帕善所在木屋旁边的士兵不同,这里的士兵一个个都是斜挎着枪,松松垮垮地站在那里,有的甚至蹲着在抽烟、吃东西。
走近了一看,发现这座木屋简陋的几乎可以说是四面漏风,墙壁上的几个孔洞几乎可以看到里面的情状——通过其中一个大概半个人头大的孔洞,可以看到里面的有个人在一张床的边上走来走去。一阵阵臭气从这座木屋里散发出来,有粪臭,也有腐臭。
木门被打开,我被押解了进去。这里果然是牢房,只不过其他地方监狱里的“铁窗”变成了“木窗”,一双双或呆滞,或凶狠的眼神在“木窗”后朝我这边看来,时不时传来一声口哨。
当到走廊尽头时,我走过了大概10个“木窗”。而在走廊尽头的“木窗”前,押解我的士兵把“木窗”上缠绕着的铁链上的一把锁给打开,把我推了进去。
这里一共大概5个平米,设施非常简单,只有角落里有一个蹲坑,里面嗡嗡嗡地的是一群苍蝇在大便上飞舞。
我几乎要呕吐出来,可是又不想凑近那个蹲坑,只能在距离那个蹲坑最远的角落呆着,时站时蹲,整个人烦躁到了极点。
此时已经是夜晚,我人明明非常疲倦,但根本就睡不着。炎热、恶臭、外面士兵们的叫嚷,都让我发疯。我逐渐由烦躁变为了狂躁,开始用头撞击“木窗”。额头上的血顺着眉心和鼻子两侧流了下来,落在地上,逐渐干涸。
折腾到大概凌晨时分,外面那些士兵们一个个都七倒八歪地睡了,我也终于没有力气继续折腾,迷迷糊糊坐在地上,上半身往前倾着要睡着。忽然间,我就听见“轰”的一声,整个人一激灵,完全清醒了过来。
紧接着,又是“轰”的一声。这一下我听清楚了——是爆炸的声音。
外面开始吵嚷起来,吹哨子声,和人的叫嚷声。外面那帮原本睡得很死的士兵陡然间精神起来,一个个“哇哇”乱叫着端起枪,把到这座牢房的各个通道给看守起来。
此时,大概在西南角那里,接连不断地传来爆炸声和枪声,在那里似乎打上仗了。我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下在颂帕善的沙盘上所看到的情景,顿时心里面就吃了一惊——应该就是颂帕善所在的司令部那里,现在在干仗。
这厮看样子是遭到偷袭了?说不定还是自己人的偷袭?
我不由得幸灾乐祸,把我关在这种猪圈都不如的地方,颂帕善这货被人打成筛子都是活该。
可是,过会儿我就高兴不起来了。
爆炸声和枪声越来越密集,而且声音的来源也从西南方,逐渐扩展到其他方向。我能够通过墙上的巨大缝隙看到,外面的那些士兵全都有些慌乱,有人在用军用对讲机,大声说着我一点都听不懂的鸟语,似乎在与上级联系。
过了一会儿,另外一队,大概十名士兵从我来的那条小路上急匆匆跑过来,其中一个带头的,迷彩服肩章上有两颗星的家伙大声叫嚷了几句,看守牢房的士兵立刻答应一声,有人就打开了牢房的大门,士兵们蜂拥而入,开始打开“木窗”,把关在里面的人给提出来。
这是干什么?学习国民党反动派?在某个地方要沦陷前,先把政治犯给杀光?
我不由得一阵紧张,不过还心存侥幸:从颂帕善和“活鬼”的态度来看,好像还是用得着我的,因为我和“骚猴子”有一腿……
可是幻想很快就破灭了,我所在牢房的“木窗”一开,一个士兵用枪指着我,厉声示意我出去。
好吧,至少可以告别那个让我作呕的粪坑了。
我被押到监狱外面,看到所有被关押的人都站在监狱门前的一小片广场上——总共30来个,都是男人,一个个面黄肌瘦,神情呆滞,目光惊恐。
他们里,有的穿着平民的衣服,有的也穿着迷彩服一类的军装,只不过这些军装的款式和臂章上的图案,与颂帕善手下这些士兵(以后我在心里面管他们叫“颂家军”)的不同。
看样子是“颂家军”抓来的老百姓,还有俘虏。
我也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朝四周看着,看有没有架起机枪之类的武器,或者有排成一排准备行刑的行刑队。
都没有,“颂家军”的人一个个脸上都没有显露出凶神恶煞般的表情,只是冷冷地看着我们。那个肩章两颗星的家伙又叫了几声,四个“颂家军”的士兵抬上来三个柳条箱,里面装的好像是可乐或者雪碧一类的饮料,用玻璃瓶装着的。
我听到,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惊叫。一个“狱友”扭头就往监狱大门跑过去,被两名“颂家军”士兵给拦下了。那“狱友”开始哀嚎,似乎在请求重新回到监狱里。
但是根本没用,“颂家军”士兵拼了命把他拖回人群里。
“两颗星”指了指这个“狱友”,说了一句什么,那“狱友”迅速被强拖到“两颗星”跟前,四个士兵冲上去,一个负责打开玻璃瓶上的铁皮盖,并且给他灌到嘴巴里,另外三个则按压住这人的手脚和肩膀,防止他挣扎。
与此同时,我发现在人群中另外几个人却是双眼冒光,跃跃欲试,冲上前大声叫嚷着,似乎对柳条箱中的饮料极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