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年轻,所以于情情爱爱这事会看不清,看不透。”,老班莫名一句话,让我目瞪口呆,本以为他会拿出家训、班训、校训来教训我,或者再不然,拿出老班的威严来鄙视我,可是老班只是叹了口气,说了这么语重心长的话。
“人这一辈子还很长,读书的时候是一个很小的部分。以后的人生如何,你会遇见什么样的人,然后再发生什么故事都是未知数。就像有句话说的,错过风,才遇见雨,错过他,才遇见你。所以你现在的纠结其实不算什么。”,老班再说。
我默然顿了顿,忽然说了句很大胆的话:“不是说,读书的时候的感情是最纯洁的吗,以后再也遇不到了。”
老班显然是没料到我会这么说一句,愣了一下,忽然轻笑:“是的,读书的时候遇到的感情是挺纯洁。可是,读书时候的感情也是最脆弱的。因为你们连自立的能力都没有,何以来照顾他人,感情,你以为是什么?天天谈恋爱,不吃不喝了吗?”
“我……”,我说不出话,我诚然内心是这样想的,感情不是天天谈恋爱,那是干嘛。
老班只是笑笑,显然是无法点拨我,复又让我站在办公室的后阳台面对城里的风景思过。
他似乎很喜欢像古人一样折磨学生。
我愣愣的站在那个风口,深冬的风湿重阴冷,不一会儿我浑身发抖。我看着白茫茫的天,有鸽子飞翔,可是它的翅膀并不因为我的凝思而停顿。
我想了很久,还是没想透。但估摸着老班说的话是对的,复又想了想,自己今年十七了,不是说十七是雨季么,那么我的这场雨,是不是该停了。
那天以后,我回到班上,很多同学都来过问我的病情。我十分汗颜的回应:“谢谢关心,我好多了。”
只有琳叹口气摇摇头:“什么好多了,明明是越发深沉了。”
我不说话,只拿了作业本出来,看着琳给我做的笔记,有些感动。
这妮子平时连自己的笔记都不做,这会儿却给我的书本里每一页都写的满当当的。她忽然凑过来:“别感动,我只不过是怕以后我们寝室的才女陨殁了,才勤奋好学了一把。我可以不记笔记,你不可以!”
我睁大眼睛,不能理解她的逻辑:“为什么?”
“因为你是要考大学的!”,琳鄙视我一眼。
这句话让我醍醐灌顶,灌顶醍醐。合着老班那些话,我终于迷迷糊糊的通透了。
我们这十几年的读书是为了什么,为了考大学,考大学之后要怎样,要挣钱养家,要自立门户,像我这样清寒的家境,某些事可谓真是奢侈。
长着这么大,这是头一回思考自己的人生。
这样想着,也就看开了。
最后补课的几天,东篱使卯足了劲儿每天晚上在我们寝室得瑟,今天陪莫寰宇哥哥做了什么吃了什么说了什么,连木琴都有点不待见她了,她还是说得起劲儿。每当这时,我只是默默的拿出英语课本,不说话。
最后一晚,东篱正说着陪莫寰宇哥哥经过操场时看见谁谁打篮球的时候,一个女生敲了敲门。我们抬眼看见门开着的,那个女生有些脸红,笑着问:“谁是海儿?”
我抬了抬手:“我是,你找我?”
这个女生并不认识,估摸着是来传话的。
果然是传话的。
“楼下有个男生找你,快下去吧,他都等急了。”,她说,然后走了。
我们几个同时一愣。然后呼啦啦都跑出去阳台上观望,我缓缓走过来,看见东篱忽然恶狠狠的盯着我。
盯着我有些莫名其妙,我转过头,就看见莫寰宇孤单单的站在那里。
“有事么?”,我走下楼,来到他面前。
“你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他问。八壹中文網
我惊讶于他的理直气壮,亦不可思议他理所当然的逻辑。
我想我当初是怎么躲了他,复又想我们现在争论这个有什么意义。他跟东篱又算什么,那些档子破事真的是剪不断理还乱,我不想了!
通通不想了!
我咬咬唇:“这样,既然你不说,那我先说,分手吧。”
风一吹,浑身都冷。
他站着没动,看着我。
我看着地板,摸着鼻子,想着说到这里就算结束了吧,要不回去了,上面一竿子人都在看着呢。
他复又轻轻笑笑,说:“你知道吗?每次你说谎的时候就摸着鼻子。”
我一怔,抬头看他,手指僵在鼻尖上。
他敛去笑,眼眸深沉,转身走开。静静的样子,看不出任何波澜。
我忽然又想哭,可又生生忍住了。
寒假,又是寒假。
老班没有对我老爸老妈打小报告,所以老爸老妈心中,我还是那个听话乖巧的女儿。伙食团放假之后,他们就回来住了。家里终于有了丝热气。老妈总是叨念着过年时大年初一一家人出去逛逛庙会,问我和老爸意见。我俩都没意见。
于是老妈乐呵呵的去买年货了。
我成天躲在屋子里,不出去,看小说,时而随着小说里的主角伤心掉泪,老妈估摸着我是不是生病了。成天呆在屋子里一定给发霉了才这样。于是给琳打电话,给岑若打电话,给木琴打电话让她们劝劝我。
对于老妈的做法,我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到姥姥家了。因为寝室里每一个人打电话来都是一通调侃,把我郁闷得不行,偏偏又说不赢她们三个牙尖嘴利的。
正巧木琴约了肖邦出来唱歌,叫上了岑若和琳,同时也有我。
所以我终于在过年前出门了一回。老妈开心的很,直问我钱够不够。
以前她从不这样问的。
我去的时候,她们三个陪着肖邦在打麻将,我甚无趣,就过去看看。
“海儿,要不你也学打麻将吧?”,琳问。
我支吾道:“额……我试过,总是学不好……”
“没事儿!”,她皱一皱眉说:“姐教你嘛,你看你一个人不会,出来多没劲儿啊。来过来坐我这里,我教你。”
我想想也是,于是坐过去,拿着她的那副牌开始打。
一筒二筒三筒……我挨个的数过来,除了两个五万,其余全是筒子,我伸手又摸了张五筒,因为其他的筒子都成连子了,这个五筒显得有点多余,正要丢,忽然听琳大叫:“放着!打万子!”
我哦了一声,赶紧丢万子。
“碰!”,木琴说着,然后捡了我的万子笑着跟肖邦岑若说:“快点跑,海儿做清一色呢,到后面就吃亏了。”
我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木琴只掩了嘴,不说。
琳给了我一个爆栗:“猪脑袋,你刚才数了半天了,不是清一色是什么,真是笨。”
我弱弱的看着她:“早说了我打不好嘛。”
琳非常无语,不过为了抚慰我的情绪好气的说:“没事没事,就算她们全不打筒子咱们也能赢的。”
确实赢了,因为肖邦一个劲儿的给我送筒子。
杠上花,直接三番封顶。
我和琳笑开了花。
岑若和木琴用杀人的眼光盯着肖邦看,肖邦讪笑:“哎呀,我要不起筒子啊,不能怪我。”
原来打麻将也是挺好玩的。比小说能耗时间。
边打麻将,边等着齐宇和岑若家的晋平过来了,我们就去吃饭,完了唱歌。
这一次,我忽然很想唱歌,在脑子里翻遍想了想,就刘若英的歌我最熟悉,于是把她调出来,点了很多首。
第一首,《原来你还在这里》。
请允许我尘埃落定,用沉默埋葬了过去,满身风雨我从海上来,才隐居在这沙漠里,该隐瞒的事总清晰,千言万语只能无语,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喔原来你也在这里……我想起莫寰宇,他亲切的笑容,深邃的凝望又淡淡的疏离……
唉,我又想起他……
歌不成歌,我有点唱不下去,嗓子有些,放下话筒,我喝口可乐。
琳顺利抢了话筒,同齐宇两人合唱一曲《大手牵小手》,我受不了那热闹,或者说,受不了他们的亲密,拉开门,轻轻的走出来。
身后有人叫我,我一看是肖邦。
他笑了笑,解释道:“我出来给木琴她们买润喉糖,你呢?”
“随便走走。”,我说。
“要不一起吧?”,他问。
我点点头。
歌厅里没有润喉糖,我俩到附近的超市去买,肖邦付钱的时候我在超市门口随便看看,忽然几个身影出现在眼帘,有莫寰宇、有赵坚李源,还有东篱。
她在他身侧,小鸟依人。
我立即转过来,不去看那边。十指紧紧的捏在一起。
肖邦走过来看了看我:“怎么了你?”
我看着他,莫名就说了句:“肖邦,我可以挽着你吗?就挽一下下。”
肖邦迟疑的点点头。
我伸手够上他的手臂,笑了笑,两人并肩从超市里走出来。
在那群人的呆滞目光中,我俩缓缓走过去。
直到身形淹没在人群,回头亦找不到那人影,我才放下来。
“你是为了他才这样做?”,略带生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遇到肖邦审视的目光,我惭愧的低下头。
“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他忽然生气了:“你以为他会回心转意,会过来拉住你,别傻了!”
在这件事上,没有人说过我什么,连老板都不忍苛责过我,可是终于还是等来了一场怒骂。
“你就这么没骨气!他只是个混混,你为了他成了这个样子怎么对得起你的父母,你的朋友!你有没有想过你和他是没有前途的!”,他振振有词,我亦默不作声。
“肖邦,海儿,你们怎么了?”,木琴忽然从歌厅里走来,看着我,又看了看肖邦。
“没事。”,肖邦脚一跺,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