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从来不信这世上有什么妖魔鬼怪,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在我的心中,赵六姑供奉的什么保家仙之类的,也就是封建迷信。当然,我也不认为赵六姑是个神棍骗子,因为她给别人看病的时候听说从来不收钱,而且也的确看好了一些人。我只认为这些被她看好的,可能也只是心理作用,并且赵六姑自己也应该是发自内心的相信这些。在当时那个年代,信奉一些什么保家仙的人的确不少,尤其是像赵六姑这样上了年纪的。
不过我还是对赵六姑有一股莫名的敬畏,总觉得这个老太太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绝对不一般。从她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得出来,无论什么时候都特别的有精神。所以跟她接触的时候,我自然十分的小心,我会唯恐她看出来我心里埋藏的秘密。当然,这个秘密一定是永远的秘密,你们也不用胡乱猜测,我打死也不会说。
我想起了前阵子赵六姑给我讲的那个传说,就是黄老爷的鬼魂回来复仇的那个。于是我问赵六姑:
“六姑,你所说的灾祸是指那个黄老爷的鬼魂回来了吗?”
赵六姑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又拿起烟袋锅装了一袋烟,点着之后,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烟雾在她的脸上缭绕,呛得她眯起了眼睛。八壹中文網
“死鬼不可怕,怕的是活人,鬼有法子治,人心可是难拿呀……”
这段话说得十分的深沉,我能清楚的感觉到她话里有话,但具体指的是什么,我无法确定。不过说完这句话之后,赵六姑就再也不吭声了,只是坐在炕上,眯着眼睛,继续抽着烟。
……
青年点儿就在村部不远的地方,而刘耀宗的家也就在村部的西面。当天晚上的时候,我又一次清楚的听到刘耀宗在他家的院子里大喊大叫的折腾。我实在是睡不着觉,便起身披了一件衣服,轻轻的走出了院子,来到了他们家的门口,躲在那棵大杨树下,探头探脑的往里面张望。
刘耀宗光着膀子,手里拿着一把锄头,在院子里来回的挥舞,一边挥舞一边喊叫,左右两家的邻居院子里的灯也亮了起来,有几个胆大的趴在墙头,往刘耀宗家的院子里张望。刘耀宗这样折腾已经有一段时日了,所以人们也都特别的无奈。
我正在门口往里面张望的时候,感觉身后有人拍了拍我的大腿,回头一看,竟然是栓柱的孩子,这两天他并没有住在我的青年点儿,我把书借给了他,他一直住在他自己的家里。没想到这三更半夜的他也没睡觉,我伏下身子,把他搂在怀里,担心他被院子里折腾着的刘耀宗吓到,便伏在他的耳边安慰她说:
“孩子,赶紧跟我回去吧,你干爹这是有病了,你别害怕哈……”
栓柱眨着两只小眼睛看了看我,又转过脸,朝院子里看去,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显得有些冷漠,慢慢的举起小手指着院子里的刘耀宗说:
“我爹……”
这是栓柱这孩子又一次提起他爹了,不过我琢磨着,因为刘耀宗是他干爹,他或许是在说刘耀宗。不过我还是多少有些害怕,便试探着问他:
“这是你干爹……”
栓柱摇了摇头,仍旧伸着手指着刘耀宗说:
“不是干爹,是我爹,我爹回来了……”
他的声音不大,可我就听得清清楚楚,我知道他说的是刘福生,难道他看到刘福生了?可刘福生的尸体我是亲眼看见的,这三更半夜的,栓柱这么一说,我只感觉头皮一阵阵的发麻,浑身上下的汗毛几乎都竖了起来。即便是我不信这世上有鬼神,可是也感觉到心里狂跳个不停。不过越是害怕,反倒越是好奇,我始终认为刘福生死的很离奇,但到现在为止,仍旧没有找出其中真正的原因。
在此刻,我甚至希望这世上真的有鬼,如果那样的话,很多离奇的无法找出原因的事情,或许那些鬼魂会给一些线索。
刘耀宗在院子里折腾了一会儿,便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刘玉梅把他搀扶进了屋子,左右两边看热闹的邻居也都熄了灯。栓柱那孩子也一歪头倒在我的怀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我这才想起来,栓柱有梦游的毛病,没准刚才他说的一切只是在梦里。当然,我不放心让他再回家了,便把他带回了我的青年点。
直到我帮他脱了衣服,把他塞进了炕上的被窝里,他都没有醒来,闭着眼睛,呼呼的睡得香甜。
第二天白天的时候,刘耀宗离开了刘家镇。他是赶着刘福生留下的那辆毛驴车走的,听刘玉梅说,打听到北面的一个村子里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听说也是一个出马仙,而且特别的厉害。想必的刘耀宗是架不住折腾,去找那个大仙给看病了。
这两天以来,村部里一直没得到消停,赵村长在一门心思的琢磨着银簪子的去向,可是整个刘家镇一共才百十来口子人,赵村长又在这刘家镇当了半辈子的村长,对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特别的熟悉,他实在是想不出到底谁会偷走这个银簪子。
村部里翻遍了,全村的村民大会也开了好几次,赵村长也曾板着脸跟所有的村民不止一次的说过,不管是谁拿的,要是主动送回来,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如果过几天还找不到这根银簪子,那就把这事报给县里的公安局,到时候有警察来查,要是抓住谁是这个小偷,就会拎到县城里的大牢里去关上半辈子。
可是不管怎样,软的硬的都试过了,仍旧没有人承认。
实在没得法子,刘老二跟赵村长说:
“大舅,不如这样吧,我回家去求求我妈,让他给打个拾……”
“打拾”这事儿我之前只是听说过,但从没见过,听说是一些出马仙通灵法术,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帮人寻找丢失的东西,或是走失的亲人。
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赵村长便点头答应。我觉得好奇,也想跟着去看看,赵村长却并没有拒绝。
于是我跟在赵村长的身后,刘老二在前面引路,刘老二的身边跟着那个小分队员老郑,我们几个人呼啦啦的顺着村子中间的小路来到了赵六姑家。
刘老二跟他娘说明了来意,赵六姑也并没有拒绝。在盆子里洗了洗手,又从他那个红漆木柜子里拿出三炷香,还像上次那样,到屋子西面的那棵大槐树下的小庙跟前烧香祭拜。不一会儿工夫,她回来了,端了一个小泥盆,到仓房里装了一些五谷杂粮。
又让刘老二准备了一碗酒,一根筷子。带着这些准备好的东西,来到了院子里的那棵大杏树下,把泥盆放在树根底下,把那碗酒高高的举起,冲着那个泥盆拜了三拜。然后又左绕三圈,右绕三圈,嘀嘀咕咕的冲着那碗酒不知道说了一些什么,好像是在念着咒语。然后一仰头,把那碗酒罐在了嘴中。
不过她并没有咽下去,而是鼓着腮帮子,一猛劲,把口里的酒都喷在了泥盆里的五谷杂粮上。
然后她双膝一曲,跪在泥盆的跟前,拿起那根筷子,一下一下的在五谷杂粮上画了七八个竖道。
只见赵六姑眉头紧皱,表情十分的严肃,望着那些画好的竖道犹豫了一会儿,又画了几个圆圈,把那些竖道圈了起来。有的圈里圈上三个,有的圈上了两个。
画完这些之后,他把筷子放到一边,伏下身子,盯着泥盆里的五谷杂粮。过了好一阵子,才慢慢的站起身,掸了掸膝盖上的尘土,对在一旁的赵村长说道:
“哥呀,这东西就在咱们刘家镇,还没出去,就在东南面,在村部的东南面。可到底能不能找回来,这个不好说,我也只能给你个大概的方向……”
听她这么一说,赵村长和老二对视了一眼。村部的东南面,那地方可大了去了,有人家,有草甸,有小河,有树林儿,再往东南是小阴坡,这么大个范围,想要找一个银簪子,犹如大海里捞针一般的困难。不过不管怎么说,好歹是有了方向。信这东西也好,不信也罢,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往回走的时候,这一路并没人说话,其实我一直琢磨着赵六姑的话。因为我听她提到了东南面,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小阴坡,也就想起了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去小阴坡发现刘福生尸体的地方查看的时候曾遇到的那些怪事。直觉告诉我,那山上是有人的。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呢?银簪子的丢失是否跟他有关系呢?
我原本已经把这件事儿丢在了一旁,却没想到在此刻又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