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这一大碗鸡汤,又吃了两碗饭之后,我按照陈寡妇的吩咐钻进了被窝,盖上了两层厚厚的被子。刚才鸡汤在锅里炖了一个多小时,所以炕烧的很热,不一会儿的功夫我的汗便腾腾的冒了出来。出汗的时候,只觉得大脑一阵阵的眩晕,我不敢睁开眼睛,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整个屋子仿佛在旋转。我一动都不敢动,恐怕我稍微一动弹,整个世界就会颠倒过来,到时候或许我会吧肚子里刚吃下去的一切都吐出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我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这一觉一直睡到大半夜,我做了一大堆奇怪的梦,醒来之后竟然一个都不记得了,只知道那些都是噩梦。我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外面的月亮正大,透过窗子把月光洒进了屋子里来。我侧过头,朝一旁看去,陈寡妇就躺在炕梢,我们俩相隔甚远。她并没有盖被子,只是扯了一个毛毯,她把胳膊弯曲着,枕在自己的头上,看样子已经睡着了。
我试着探了探头,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被子十分的沉重,挣扎着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来,慢慢的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两层被子。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身下的褥子以及身上的被子都已被浸湿,衣服紧贴在皮肤上,十分的难受,看来我果然出了不少的汗。
不过发汗的这个办法果然管用,醒来之后的我觉得浑身上下轻松了很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也没那么烫了,咽了口唾沫,原本疼痛的嗓子也好了很多。
躺了这大半天,也的确是累了,我挣扎着坐起身来。躺着的时候不觉得怎样,可以竖起来的时候又一阵头晕目眩袭来。不过这阵眩晕与之前的不同,之前的是因为发烧,而现在的是因为出了这么多的汗身体多少有些虚弱。我闭上了眼睛晃了好一阵子,才觉得舒服了一点,转过身,打算穿鞋下地伸展一下胳膊腿儿。
可我刚从被窝里钻出来,原本躺在炕上已经睡着的陈寡妇竟然被我惊醒了,看了我一眼,对我说道:
“别出来,赶紧钻回被窝去,你刚出完汗,别着凉,赶紧的……”
她的话里带着一丝命令的口气,让我不得不服从,我只好转回身,重新钻进了被子里,像是一个刚想去淘气却被母亲发现了孩子。
陈寡妇坐起身来,一转身从一旁拿过来一个被子来到我的身旁,把原本盖在我身上那湿漉漉的被子换了下去,伸手在我的被窝里摸了一把。我觉得有些尴尬,身子往一旁躲了躲。陈寡妇竟然扑哧一下笑了:
“你躲什么躲?你害怕我是咋的?我还能吃了你?我是摸摸你身下的褥子湿不湿……”
她这么一说,我感觉到更加的尴尬了,脸上有些发烧。陈寡妇却并不在意:
“褥子也湿成这样,你这汗是没少出啊……”
说完,她又转身去了炕梢,拿过来一个崭新的被子,铺在了我一旁的炕上,对我说道:
“你钻进去吧,把身上的湿衣服也脱下来,我给你用水投投,离天亮还有一阵子,估计天亮的时候也就干了……”
我按照她的吩咐钻进了一旁那个干燥的被窝里,躲在被窝里,把身上早已被汗水浸湿的衣服脱了下来,她捂着嘴嘿嘿的笑着,伸手把衣服接了过来,点着的电灯,一边转身朝外屋去拿水盆,一边问道:
“哎?老弟啊,你跟金凤好了这么长时间,黑天白天腻乎在一块的,就没那啥过?”
“啊?”
我并没有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陈寡妇哈哈大笑了起来:
“别跟我这装傻,我都听人说过,你们城里的人比我们乡下人开放的多了,我就不相信你们俩都好成那样了,没背地里干过那事?”
我这才明白过来,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连忙摇头:
“没……没……”
看我惊慌失措的样子,惹得陈寡妇又捂着嘴笑了一阵,转身到外屋去,稀里哗啦的给我投洗那身湿衣服了。
洗完了衣服之后,陈寡妇把衣服挂在了院子里的晾衣竿上,然后转身回了屋子关了电灯,又重新钻到炕稍的被子里躺下了。经过了这一番折腾,我和她都睡不着了,虽然我和陈寡妇上下差了好几岁,可毕竟是孤男寡女的三更半夜同处一室总是觉得特别的尴尬。
陈寡妇却满不在乎,东拉西扯的跟我聊着天儿。聊来聊去我们就聊到了我刚来的那两天,聊到了修梯田的时候挖出的铜钱儿。陈寡妇突然转过身,朝着我的方向看过来,一脸认真的问道:
“哎,我说小叶兄弟呀,有个事儿我还真得问问你,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她突然间这么问了起来,我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到现在为止我已经动摇了,我无法确认我到底相不相信这世上有鬼。可是想想,我毕竟是知识青年的身份,按道理说是不应该相信这些封建迷信的,于是摇了摇头,对她说:
“我……我不信……”
陈寡妇点了点头,停顿了一下之后,若有所思的问我:
“那既然这世上没有鬼魂,为啥刘福生偷拿了铜钱之后,就稀里糊涂的让雷劈死了……”
听他说起了刘福生,我的心里一震。刘福生已经死了这么久了,村子里的人大多数都已经把他忘在了脑后,就连他的儿子栓柱也已走出了悲伤,但到现在为止,尽管我一直怀疑刘福生的死是不正常的,却始终没有找到他的死因。枉费我刚来的时候他对我那么好,这点事情我都做不来。
“可能是巧合吧……”
我只好这么说了一句,其实本意只是敷衍,因为我不想谈论这个话题,这个话题对我来说有些沉重。
“嗯嗯,巧了,白胜利也这么说,他也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神。看来呀,人还得在大城市混过,长见识有文化。”
陈寡妇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听她提到了白胜利,我一下子想起了那次和白胜利吃兔肉的时候,陈寡妇进了屋把白胜利喊了出去,回来之后白胜利也问我了关于铜钱的问题。那么现在回想一下,当时陈寡妇进屋的时候,表情是十分紧张的,难道当时刘福生的死让她感到了恐惧所以才去找白胜利的?那么如此说来,难道她也拿了那枚铜钱儿?
不过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完全没有任何的依据。这个时候,陈寡妇又转过脸来问我:
“小叶兄弟啊,那你说,假如咱们刘家镇真的有宝,是不是谁挖出来的就算谁的呀?”
她这么一问我,又印证了我的猜测,白胜利和刘耀宗都转弯抹角的问过我这句话,而现在我已基本确定白胜利和刘耀宗对刘家镇地下并不确定存在的宝贝有所企图,而如今陈寡妇也问出这句话,看来她的确拿了铜钱,并且也知道白胜利想要挖宝的计划。
我的大脑又开始飞速的旋转了起来,回忆着我来到刘家镇之后所经历的每一件奇怪的事情,试图从中找出一些联系,来分析出这段时间以来我心中的一切疑惑。
说来也是奇怪,这段时间我在村部住的时候,也经常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这些事情,可却一直没有想明白。刚才出了一身的透汗,感觉浑身上下所有的烦乱都随着这身汗被排出了体外,大脑竟然异常的清醒了起来,思维也变得特别的活跃。
刘福生和王兰花的死,在我看来都是不正常的,听王革命说过,那天晚上当他在后院的梨树上,发现了,已经上吊了,他娘王兰花的时候,恍惚的看见了一个黑影闪过。这个细节没人注意过,人们都以为是这孩子看见了他娘突然的死去,因为悲伤过度,而有些精神恍惚才产生的幻觉。并且在王兰花死了之后,人们风言风语说,他一定是在当初偷偷的藏了一枚铜钱。如果这是真的的话,王兰花和刘福生的死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他们都碰过那个铜钱儿,只要是偷,拿了铜钱儿就会死去,这真的是有鬼魂在从中作祟吗?此刻我反倒觉得并不是鬼魂了。
首先假设一切是那个黑衣人干的,那么他为什么要杀死偷拿了铜钱的人,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其实这些问题我之前的时候就想过,但始终没有找到其中的必然联系。刚才陈寡妇问我,这世上是否有鬼魂,并且他在刘福生刚死的那天,曾经神情紧张的去找过白胜利,问的也是这个问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陈寡妇也偷拿了一枚铜钱,他担心自己也会像刘福生那样死去。
拿了铜钱的人必死,地下有宝,再加上那个黑衣人,我把这些东西联系在一起,竟然得出了一个结论,假如刘福生和王兰花的死,真是那个黑人干的,难道是地下的宝藏?他是想要通过这样的形式来给陆家镇的人带来恐慌,让人们对地下的宝物,心怀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