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六姑已经不是第一次劝我离开刘家镇了,不过这次我终于鼓起勇气问他为什么这么劝我。但赵六姑仍旧没有直接告诉我原因,她只是劝我走的越远越好,说着刘家镇将会有灾祸,我不是刘家镇的人,没有必要待在这里,没有必要惹祸上身。
“昨天晚上陈富贵诈尸的事儿,我早就料到了……”
赵六姑这么一说,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回想起今天早上我和刘老二一起上东山帮着陈富贵下葬的时候,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一些事情,想必是赵六姑跟他说的,可见赵六姑的确是个高人。
赵六姑抽了两口烟,继续说道:
“我给你算过,你是火命,要是放在平常可能没什么大事儿,可现在你住的地方是在村部里,这就犯了大忌!”
我十分的好奇,不禁往前凑了凑问道:
“六姑,是赵村长让我住进村部了呀,我犯了什么忌了?”
“要是放在平常,还没什么事儿,可现在村部门口的那口井塌了一个大洞,这都是灾祸的预兆。仙家讲五行,五行有生克,那棵大树属木,井属水,塌了的那个大洞属土,五行中讲究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又生木。所以那棵树这么多年来长得那么壮实,是因为井里的水生了木。当初打这口井是因为连年的干旱,那么干旱的年头,这口井能打出水,是因为金生水,所以井底下是有东西的。这东西属金……不过这属金的东西一直就藏在井的底下,这两天井口坍塌了,属土,也正是这土生的金……所以你别看就是一口井,一棵树,里面有着五行的说道……”
到六姑跟我说了一套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我听得云里雾里,但却不明白这一切与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说我住在村部是犯了大忌。于是我满脸的疑惑,打算抬头继续问赵六姑,赵六姑看出了我的想法,继续对我说道:
“跟你说太多了,你可能也不明白,你就琢磨着,井水生了那棵树,井底的金生的水,井下坍塌了的土生的金,可让这五行相生相克循环起来的是什么呢?就是你这条火命……原本只有金木水土,他们都是死的,你这个火命来了,就把他们盘活了。你的火命生了土,所以井底下再坍塌出一个大洞来。反过来那棵树的木又旺了你的火,要是这样前前后后的循环起来,无休无止的,灾难会越来越重。井塌了无所谓,树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井里的水干了也不影响什么,可你这条火命要是没了,那就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听赵六姑这么一说,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想到村部门口的那口井和那棵树,竟然有如此的玄机,赵六姑的意思是,之前这么多年来之所以一切平和,是因为在这局域的环境之中,缺了我这火的属性,我一来,一切被我盘活,而我将在这五行循环之中受到伤害,甚至会丢了性命。
到六姑看我仿佛听明白了,这才点了点头,又说道:
“昨天我就会料到陈富贵会诈尸,陈富贵的生辰八字我知道,他是木命。井里的土塌了,生了金,金正克他的木,所以他才死在了那棵大树的下面。他死得冤屈,此后阴魂不散,当然会诈尸……诈尸了之后,他的魂灵会纠缠你这个守灵的人,你到镜子前面照来看看,看着脸色多黑……”
在丁桂兰家,我已经照过镜子了,所以我相信赵六姑说的有道理,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魂?难道陈富贵的鬼魂真的上了我的身?回想起昨天晚上我的脖子被掐住的那一刻,我再次的感到毛骨悚然,看来当沙哑的声音就是陈富贵的冤魂。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明白,问赵六姑道:
“六姑啊,那照你这么说,凡是命理属木的人都有可能死在那棵树下?”
赵六姑摇了摇头说:
“那怎么可能呢,村里这么多木命的人,不是谁从这儿过去都会死在那,一切都是天理循环。前两天陈富贵他们三口子到我们家给他们家的孩子看闹夜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陈富贵的身上也有冤魂纠缠,所以他的阳气衰弱,他的木命才会被金所克。当时我还问他,这几天晚上是不是出去过……”
我回想起那天的情景,赵六姑的确问过这句话,当时丁桂兰还感到特别的纳闷,说陈富贵的胆子小,晚上几乎很少出去。不过当时陈富贵的脸色却特别的难看,看起来十分的紧张,并且在他们回去贴了那张闹夜符之后,还在门口拦住了我,好像是有话要对我说。
我又回想起陈富贵死的那天前半夜,我跟踪着他去了东南的小阴坡,看到他给刘福生烧香祭奠,还埋了一包铜钱儿,这世上真的有鬼魂的话,难道纠缠着陈富贵的是刘福生?或许是陈富贵拿了刘福生偷藏起来的铜钱儿,所以才招惹上了他?
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不过我还是不由自主的说出了三个字:
“刘福生?”
赵六姑又看了我一眼,把嘴里的烟带给我拿了下来,敲了敲里面的烟灰,放到一旁,皱着眉头问道:
“你怎么知道是刘福生?”
我犹豫了一下,打算把那天晚上看到的事情跟赵六姑说一说,别看赵六姑已经六十多岁了,只是一个农村的老太太,不过她的思维缜密,跟她说说,或许她能有新的见解。
我当然不能跟她说关于铜钱的事儿,便说那天晚上我在院门口闲的散步的时候,看到有个人影朝东南的山坡走去了,由于好奇,便一直跟着,后来才发现是陈富贵,并且看到陈富贵在刘福生死的地方烧香祭拜。结果后半夜,刘福生就死在了村部门口的那棵大杨树下。
听我说完了,这些赵六姑明显有些吃惊,她眉头紧皱,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一时之间并没有说话。我看不透她在想什么,于是十分紧张的盯着她。
“这事儿你跟别人说过吗?”
赵六姑问我道。
“我跟谁都没说过,就连你们家我二哥我都没说过……”
看赵六姑的表情就知道,这事情仿佛有些严重。赵六姑点了点头,对我说道:
“看来这刘福生真的是冤死的,所以他死后灵魂没散……”
听到赵六姑说刘福生是冤死的,我假装并不理解,于是顺着话茬说道:
“啊?福生大哥不是被雷劈死的吗?那是意外呀,他的死能有什么冤屈呢?”
我本只是想引一下话茬,希望赵六姑顺着话茬说一说他对刘福生死的看法。可赵六姑却瞪了我一眼说:
“你这孩子年纪不大,心事倒是挺重,你不是早就怀疑刘福生不是雷劈死的吗?在六姑的面前还装什么装呀?”
她这一句话说的我十分的尴尬,本想再辩解两句,赵六姑又说道:
“你要不是怀疑刘福生的事,三更半夜的跟着人家去小阴坡干啥?更何况你也不是头一次去……”
赵六姑的话音一落,我只觉得仿佛有一股凉风顺着我的后脖颈嗖的一下钻进了我的身体之中,额头冒出了冷汗。回想起上次我去小阴坡,是刚来刘家镇不久的时候,也就是刘福生死后的那几天。当时在刘家镇上上下下,知道我去过小阴坡的,或许只有当时遇见我的赵村长。不过在第二天早晨刘玉梅冤枉我半夜偷了刘福生的羊的时候,赵村长却并没有把这事说出来给我作证。
过去了这么长时间,没想到赵六姑一直就知道当时我去过小阴坡,那么她为什么不说出来?关于我的事情,她到底还知道多少?她所知道的赵村长是不是知道了?
我一时之间哑口无言,只能就那么尴尬的看着赵六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犹豫了一阵,才对赵六姑说道:
“六姑,我现在还不能走,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其实我说出这句话是冒着风险的,假如赵六姑接着问我为什么不能走,我将再次的无言以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过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赵六姑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之后,重新装了一袋烟,点着之后把他抽了两口,眼睛望着窗子外面说道:
“这都是天意呀,都是天意……”
她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转过身对我说:
“你先回去吧,这阵子都在家里呆着,少出门溜达,天黑之后就老老实实的……回去吧回去吧……”
我看了看眼前这个年老的女人,她的眼睛眯着,嘴里的烟雾懒散的在脸颊上爬来爬去。她的头发已经多半花白,脸上也是皱纹堆垒,在我的心里,此刻的她并不仅仅是一个所谓的大仙儿,更是一个睿智的老人,她心中所思考的事情,远远比我这个所谓有知识,有文化,又见多识广的知识青年,要深邃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