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心里话,赵六姑此时虽然脸上看着镇定,可是却心乱如麻,家里躺着不知生死的病人,从北面的村子请来的大仙儿正在作法驱除邪祟,不知道结果会怎样,虽然一进屋的时候,那个大仙跟自己说过,说让自己放心,一定能治好他男人的病,但说不上为什么,赵六姑的心里就是没底,总觉得这事儿好像没有这么容易。
不过听说王革命泛了黄狼子病,知道凡是被黄狼子迷的人都不能耽搁的时间太久,否则会损了她的阳寿。王革命已经挺悲惨了,从小没爹,他娘王兰花前阵子又死了,总不能就这么看着不管。
赵六姑刚迈步进了王革命家的院子,就听见王革命在屋子里大声的喊叫着,他屋里哇啦的具体喊的什么话无法听清,等赵六姑走进门的时候发现,王革命躺在炕上,有几个人使劲的按住他的手脚,免得他胡乱的挥舞手臂伤到自己。这几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华山的三个儿子。
再看王革命,他的脸通红,红的有些发紫,嘴角流着白沫,四肢虽然不能动弹,可他的脑袋却来回的晃着,一边晃着一边哇哇的喊叫,场面十分的恐怖。
李华山的几个儿子看见赵六姑来了,心里自然有了底,可他们仍旧不敢松手。赵六姑微微的皱了皱眉头,对李华山的那几个儿子说:
“你们把他松开吧……”
李华山的几个儿子大的十七八岁,小的也十三四了,他们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而这个王革命却长得精瘦,瘦得像麻杆儿一样,完全没有什么力气。可看他如此疯狂的样子,若是松开了手,说不定会发生什么,所以这几个孩子虽然听见了赵六姑的话,但一时之间还是没敢松手。
王革命使劲的扭过头,看着眼前的赵六姑,他竟然不再喊叫了,而是紧紧的咬着牙关,发出咯吱吱的声响,瞪大了眼睛盯着眼前的赵六姑,他脸上的肌肉扭曲,拧成了一个疙瘩,胸脯剧烈的起伏,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声响,看样子仿佛十分的愤怒,活像一只要咬人的恶狗。
“没事儿的,你把它松开吧……”
赵六姑又冲李华山的几个儿子说道。这几个孩子对视了一眼,他们可以看得出来,被压在炕上的王革命对赵六姑肯定充满了敌意,假如这一松手,说不定他会扑向赵六姑。虽然王革命长得瘦小,但赵六姑毕竟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如果真的被他扑倒,肯定会受伤。
但他们也知道赵六姑是个高人,既然她说让松开,这几个孩子也只好慢慢的松开了王革命。但他们仍旧保持着戒备的姿态,心里暗自的琢磨,如果王革命朝赵六姑扑去的话,他们一定第一时间冲过去,把他再一次的按住。李华山的这几个儿子跟李华山一样,都特别的热心肠。
正如他们所料,一松开手之后,革命呼的一下从炕上跳了起来,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竟然一跃而起,果然朝着赵六姑扑了过去。赵六姑就站在王革命家的屋门口,与王革命相距不过两三米,他一下子就扑到了赵六姑的面前,伸出手来,蜷着五个手指头,就要去抓挠赵六姑的脸。
这可把李华山的几个儿子吓坏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王革命的动作竟然如此的迅猛。可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候,就听赵六姑大声的怒骂道:
“站住!是不是给你脸了?你的胆子可不小啊,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去!”
再看赵六姑拧眉瞪眼,表情十分的愤怒。她就那么稳稳当当的站在门口,没有丝毫躲避王革命的意思,脸上没有任何的恐惧,仿佛根本不把眼前这个已经变得疯癫的王革命放在眼里。
赵六姑的这一声巨吼,把李华山的那几个儿子也吓了一跳。眼看着就要扑到赵六姑面前的王革命浑身上下猛的一哆嗦,四肢一下子瘫软了下来,扑通的一声,跌倒在赵六姑的面前。他就这样倒在地上,弓着背,身体蜷缩成一团,活像一只煮熟的虾米。
他浑身上下不住的颤抖着,嘴角吐出了白沫,牙齿咬着,发出咯吱吱的声响。
赵六姑这才慢慢的蹲下了身子,李华山的几个儿子也赶忙的跑了过来,按照赵六姑的吩咐,把王革命重新抬到炕上,拉起王革命的左胳膊,掰开他紧紧攥着的手掌,赵六姑伸出两根手指头,一下子夹住了他的小拇指,别看赵六姑是一个年迈的老太太,可他的两只手指却十分的有力气,夹住之后,慢慢的向后拉,就听王革命的手指发出嘎哒哒的声响,仿佛骨节都被拉断了一样。
赵六姑就这样前前后后的拉着他的小拇指拽了几下,再看眼前的王革命,身子渐渐的瘫软了下来,也不再抽筋了,可他的眼睛仍旧紧闭着,脸色由刚才的青紫变得惨白,不过他的呼吸已经变得均匀了下来,他就这样平躺在炕上,昏迷不醒。
赵六姑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对李华山的大儿子说:
“孩子呀,你们几个再看着他一会儿,过一会儿他会放两个臭屁,那是黄鼠狼子的毒气,等他把这毒气从肚子里排出来就好了,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回家了,我家里还有事儿,我得先回去了……”
那几个孩子点头答应,其实此刻的他们早已被刚才发生的一切吓坏了。不过看到刚才赵六姑那镇定的样子,心里也不禁暗自赞叹。平日里只听说西面邻居的六姑奶神通广大是个高人,今天见了,果然名不虚传。
赵六姑心里有事,没心思在这多耽搁,安排好了之后,便转身走出了屋子,刚一出屋打算往院门口走的时候,赵六姑听见院子里的那口水井旁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她转过脸望去,借着从窗子里透出来的灯光,隐约的看到井口的边上什么东西在满地打滚儿,那东西不大,是淡黄色的,不用问,应该是黄鼠狼。
其实赵六姑心里有数,就是这只黄鼠狼迷住了王革命,才把他折腾成那个样子。刚才自己已经把黄革命治好,所以这个黄鼠狼才被自己吓的如此狼狈满地打滚儿。
离开了王革命的家,赵六姑快步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进了屋子之后才发现自己的男人仍旧躺在炕上,双目紧闭着,正在昏睡。丁桂兰和刘老二就守在旁边,他们眉头紧皱,看起来十分的紧张。
赵六姑问刘老二道:
“老二啊?大仙儿呢?”
刘老二见自己的母亲回来了,心里便有了底,赶紧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跟赵六姑讲述了一遍,赵六姑点了点头,可却又摇了摇头,对刘老二说:
“赶紧的,你赶紧套车顺道往东跑,朝大石碑的方向追,大仙儿应该走的不远,你赶紧把她追回来……”
刘老二听赵六姑这么一吩咐,皱着眉头,对赵六姑说:
“刚才我留她了,可是她死活不肯,我打算套车送她回去,可是一出院子他就不见了,现在应该走的挺远了吧……”
赵六姑摇了摇头,对刘老二说:
“他肯定走得不远,桂兰啊,你也跟着跑一趟,我要是没看错的话,那个大仙儿应该在路边躺着呢,好歹都是女人,你帮老二一把手,也能方便点儿……”
丁桂兰点头答应,不过她和刘老二一样,都十分的不解,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赵六姑叹了一口气说:
“她一进屋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她身上带的是黄仙儿,她进屯子的时候,村子里的黄鼠狼得了她的仙气,这才出来迷住了王革命。刚才我在王革命家把他身上的黄鼠狼赶走了,那个黄鼠狼就在王革命家井口的地上打滚呢,如果我没算错的话,大仙儿也应该在附近的地上躺着……”
赵六姑说的神乎其神,听着刘老二和丁桂兰身上一阵阵的发麻,他们的寒毛都跟着竖了起来。不过既然赵六姑如此的吩咐了,他们也不敢耽搁,刘老二赶紧三下五除二的套上了马车,拉着丁桂兰,赶着马车出了院子,顺着村子里的路,一直往东跑。一边跑的时候,一边用手电筒照着小路南面的树林,但一路上并没有发现那个大仙儿的踪影。
他们就这样一直往东,跑到了大石碑的附近,可大石碑的周围也没有看见那个大仙儿,刘老二用手电筒往前照了照,这才发现大石碑东面村部门口的那棵大树下隐隐约约的,好像躺着一个人。
他们俩赶紧快步的跑了过去,这才发现果然是那个大仙儿。此刻的大仙儿完全没有来的时候那么干净利落,她的头发已经散开,身上的衣服也沾满了泥土。大杨树的旁边,原来是那口井,前两天水井突然的坍塌,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土坑,边上还围着一圈绳子,是防止有人不小心掉下去的。大仙儿就躺在土坑的边上,身子蜷着,正在不住的抽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