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大仙儿陈老五完全没有来的时候那沉稳的样子,此刻的她就躺在大杨树边上的地面上,浑身抽。搐着,蜷缩成一团。她的头发披散着,身上也沾满了泥土。刘老二和丁桂兰看了,不禁十分的惊讶,他们惊讶的是,这一切竟然跟赵六姑所说的一模一样。
两个人赶紧蹲下,一起下手,把那个大仙陈老五搀扶了起来,抬到了马车上,丁桂兰坐在车上扶着她,刘老二赶着马车掉转头来,顺着村里的小路,回到了自己的家。
大仙陈老五原本老老实实的躺在车上,浑身上下不住的颤抖,可当马车一进院子,她却啊的大叫了一声,腾的一下从车上跳了起来,丁桂兰完全没有防备,吓得她身子往后一仰,一下子从马车上滚落下来,掉在了地上,头磕在地面上,只觉得眼前金星乱闪,头晕目眩。
刘老二赶紧拉住马车,一回手拽住陈老五,用力的拉住他的胳膊。这个时候,赵六姑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陈老五说:
“你老老实实的吧,你没有害人的心,我也没有伤你的意,你给我的男人看了病,能不能看好无所谓,好歹也算是我们家的恩人,别折腾了……”
赵六姑就站在屋门口,她的脸上仍旧没有多余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静。说来也怪,他的这一番话出口之后,那个大仙陈老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身子一软,扑通的一声坐在了马车上,看她垂头丧气的样子,仿佛是泄气的皮球。
刘老二这才赶紧把丁桂兰从地上搀扶起来,给她拍打身上粘着的尘土,关切的问道:
“桂兰姐,你没磕伤哪儿吧?”
丁桂兰稳定了一下心神,对刘老二摇头。刘老二这才松开了她,又重新搀扶着那个大仙陈老五,慢慢的进了屋子。进了屋子之后,陈老五爬上了炕,盘腿坐在炕头。赵六姑伸手把旱烟口袋递给了她,她双手颤抖着,从里面拿出几张裁好的卷烟纸,哆里哆嗦的卷了四支烟,然后把这四支烟都塞进了嘴里,在一旁拿起了火柴,嗤啦啦的滑着了之后,把这四根烟都点着了,用两只手掐着,用力的吸着。
烟雾从她的嘴中和鼻子之中咕咚咕咚的向外冒,好像是一个烟囱一样。抽了两口之后,她竟然大口的咳嗽了起来,紧接着干呕了两下,这才慢慢的稳定下来。
此刻她低着头浑身上下仍旧在颤抖,突然她扬起头,眼睛向上翻,嘴角吐出了白沫,喉咙里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像是在对赵六姑说些什么,可是丁桂兰和刘老二却完全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
赵六姑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听陈老五叨咕了一阵之后,赵六姑竟然也叽里咕噜的对她说了一阵什么,她的话也如同刚才陈老五说的一样,丁桂兰和刘老二完全听不懂。
两个人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的一切,尤其是刘老二,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母亲说出这样的话。不过他知道,曾经听赵六姑说过,大仙儿之间会有独特的沟通方式,他们说的话想必就仙语,凡人是听不懂的。
也只能这么理解了。
两个人就这样叨咕了一阵,都安静了下来,陈老五又浑身一阵颤抖,眼睛这才翻了回来,此刻的她已经出了一身的透汗,头发一溜溜的贴在脸上。
她大口大口的喘了两口粗气,这才缓缓地对赵六姑说:
“六姑啊,你的道行比我深,你的仙儿比我大,我是彻底的服了,可你们家六姑父这伤为啥要请我来治啊,虽说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把,可就凭六姑你的道行,只这点小伤应该不是问题呀?”
当然,陈老五问的这番话也一直是刘老二心里想不明白的。赵六姑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有的是天灾,有的是人祸,天灾和人祸一起来,一切都是天意,不是我一个人能治得了的……”
这话说得朦朦胧胧,刘老二一时之间也听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可陈老五却并不作声了,慢慢的低下了头。
“天也不早了,你就住在这儿吧,明天早上我让老二送你回去……”
大仙陈老五点了点头,穿鞋下地,丁桂兰打来了温水,他洗了把脸,又用手指理了理头发,重新的绑在了后面。丁桂兰又拿来笤帚,帮她扫掉身上的泥土,此刻,墙上的挂钟叮叮当当的打了十下,马上就要到半夜了。
看来今天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时间不早了,丁桂兰也该回去了,外面天黑,赵六姑让刘老二送她回去,丁桂兰也没有拒绝。
刚才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可我却并不知道,也不光是我,白胜利和刘耀宗也不知道!因为刚才地震了之后,刘耀宗不小心掀翻了桌子,酒菜洒在了地上,盘子碗都摔的粉碎。这顿酒虽然喝不成了,但我们三个决定再找个地方好好的聊聊,研究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刘耀宗家当然不合适了,因为毕竟刘玉梅在家。虽然刘玉梅不是外人,但她这个人没什么复杂的心眼儿,嘴巴又快,所以有些隐秘的事情不能让她知道,免得她一不小心给说出去。我提议去我的家,也就是我现在正在住着的刘福生的家。依然是家里并没有别人,只有栓柱那个孩子,所以特别的安静。平时也没有人来。
栓柱的孩子不必担心,他向来不多言多语,这一点,刘耀宗心里是明白的。想想也的确如此,于是我们三人便出了院子,回到了我的住所。进院之后,我关紧了院门,从院子西面仓房里跑出来一条狗,他摇着尾巴,在我腿上来回的蹭,这正是捡回来的那条大黑狗。
既然大黑狗在家,想必栓柱也在屋子里,于是我们三个便进了屋。
此刻的栓柱在炕上放上了桌子,桌子上放着笔和本子,正在认认真真的写字,我顺便看了一眼,他写的那些字歪歪扭扭,歪歪曲曲,不用问,一定又是在大石碑上抄回了碑文。
见我回来了,栓柱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冲我笑了笑,并没有说话。刘耀宗倒是假意惺惺的凑过去,用手抚。摸了几下栓柱的后脑勺。毕竟他是栓柱的干爹,当着人前人面儿的,总该假意的稀罕他两下。栓柱这孩子别看年龄小,可什么事儿他都明白,心里明镜似的,他并没有搭理刘耀宗,继续用那根铅笔头写字。
栓柱的家有东西两个屋子,西面的屋子因为没人住,所以用来放着一些米面粮食什么的,不过自从我住进来之后,没事儿的时候也把那个屋子收拾得干净了,米面粮食都放到了地上,炕席也被我用潮湿的抹布擦的很干净。
栓柱在这屋子里写字,我们三个便到了另外一个屋子。我在厨房里烧了一些热水,给他们沏上了茶,我们边喝边聊。
既然已经达成了联盟,我便把我所掌握的事情跟他们两个都说了一遍,当然,我所说的一切是有选择性的,有一些隐秘的事,我当然不会说出来。
我只告诉他,根据我这段时间所了解的线索,相信这刘家镇的确是有财宝的,埋藏财宝的地点有两个方向,要么是小阴坡,要么是西南面挨着柳树沟的山坡。不过从碑文上看,小阴坡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说到这个,自然就提起了刘福生,我问刘耀宗到:
“耀宗大哥,你是电工,你说人如果是被雷劈死的,会不会浑身上下都变得漆黑一片?像是被火烧过一样?”
刘耀宗摇了摇头,皱着眉头想了想,他把身子往前探了探,压低了声音说道: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就不瞒着你们俩了,我是电工,这事我明白,别说是大白天的打雷,就算是阴天,下雨的时候一个雷劈中了,人也不会浑身上下都被烧黑。雷就是电,和触电应该是一个道理……”
说着,他抬起头看着白胜利,对白胜利说道:
“胜利呀,你还记不记得去年,刮大风,高压线掉了下来,刘建军家的毛驴驹子触电的那次,高压线碰到了他的后背,电从他的后背导到地上,毛驴的两个蹄子被烧黑了,直接电死了,可也不至于浑身上下都黑了呀……”
白胜利点了点头,他当然记得那件事,当时吓坏了周围所有的人,刘建军哭喊着不依不饶,让村部里赔钱,还是赵村长给他点钱,他才消停了下来。
听他这么一说,我和白胜利都点了点头,照刘耀宗所说的,刘福生就不应该是被雷劈死的。那么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呢?而且在当时,人们也的确听到小阴坡的方向打了一声炸雷!
看来此事的确有蹊跷,可越是接近真相的时候,我们就越觉得害怕。我倒无所谓,因为毕竟我也跟那个黑影有了实质的接触,可此刻的白胜利和刘耀宗却对视了一眼,从他们的眼神中,我看到了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