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几乎翻遍了整个刘家镇,但却都发现王革命的踪影,万般无奈,赵六姑只好用三支旱烟当香,插在土堆上给大仙上供,用小木棍在地上画道,“打拾”找人。
“没走远,就在院子里……”
听赵六姑说王革命就在院子里,人们都吓了一跳,整个院子里早已变成了一片废墟,到处都是砖石瓦砾和烧焦的木头,地面上也都是刚才救火的时候泼的水,已经泥泞不堪了,几乎不用寻找,只要站在门口往里面望去,整个院子便可以尽收眼底,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遮挡住人们的视线了,可王革命到底在哪儿呢?
“不会是被埋在房子里面了吧?刚才是不是我们没翻仔细?”
有人轻呼道,于是人们决定再去重新翻一遍,不过如果王革命真的被埋在废墟中,这一定是个坏消息,折腾了这么久,肯定早已没了命。既然赵六姑说王革命就在院子里,人们还是相信的,就算真的没了命,死也要见尸啊。
于是人们又聚拢在一起,有的拿着铁锹,有的徒手搬开那些石头瓦块,抬走那些被烧得剩半截的木头房梁,顾不得身上都已被沾上了黑灰只想赶紧找到王革命,哪怕是尸体也好。
人们又一次把这废墟翻了个底朝上,但还是没有任何的发现,就算是他被废墟砸死,被大火烧死,应该会剩下几根骨头,但除了砖石瓦砾,和屋子里被埋在下面砸的稀碎的家具之外,没有任何东西。
赵六姑也跟着走了进来,看到人们没有发现,他也眉头紧皱,因为刚才打拾的时候,他算出来王革命那就在院子里,但却无法算出具体的方位。可她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有算错过。
她背着手在院子里来回的走,皱着眉头四外的张望。可就在这时候,原本被人搀扶着坐在了一旁的墙头上的六姑父却突然站了起来。
丁桂兰正在他的身边照顾着,看他站起来之后,连忙伸手扶住他的胳膊。
“六姑父,你这是要去哪儿啊,你慢点,慢点……”
他并没有说话,挣脱了丁桂兰的手,用手扶着墙头,一步一步的朝屋子的方向挪着,丁桂兰不知道他要干啥,只能跟着他的身后。他往前走了两步,停住了,转过脸朝右面看去。右面是一个菜园子,菜园的边上有一口水井。
前阵子王兰花刚死不久的时候,王革命曾经闹腾了一阵儿,当时他就说院子里闹鬼,看见他爹从井里爬上来了。而且在第二天早上,人们惊讶的发现,这口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填满了。
现在这口井上蒙着一块塑料布,上面有一些碎石压着。这是左右两家的邻居帮着弄的。
六姑伸手扶住墙头,费力的抬起一条腿就要往墙上爬,丁桂兰看了,吓了一跳,赶紧一把拉住了他,问到:
“六姑父你慢点儿,你慢点儿,你这是要干啥呀,小心身上还有伤……”
这时候,赵六姑赶忙走了过来,他抬头看了看他的老头子,又看了看眼前那口井,好像一下子想起了什么。连忙指着那口井对身后的小分队员说:
“在井里,赶紧的,王革命再井里……”
听赵六姑这么一说,人们再次被惊呆,纷纷的跳过墙头,跑到了那口井的旁边。这口井上仍旧盖着塑料布,周围压着几块碎石。住在左右两家的邻居知道,这些是他们亲手弄的,和当初没有任何的异样。更况且,这口井已经被土填满,怎么能够藏一个大活人呢。
他们没敢贸然的动手,抬头看了看赵六姑。赵六姑眉头紧皱,脸色十分的焦急,跺着脚,冲着人们喊道:
“赶紧动手啊,人就在下面,再耽搁一会儿就没命了……”
人们这才慌忙的弯下腰,掀开那块塑料布,低头朝井里看去……
经理仍旧都是土,几乎已被填满。前两天下了一阵子雨,雨水渗了进去,所以那些泥土都被浇湿,上面有盖的塑料布,所以即便这两天天气放晴,水汽也没能蒸发出来,所以看上去还是十分的潮湿。人们抬头又看了看赵六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时候刘老二分开人群冲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把镐头,不由分说地高举过头顶,用力的刨了下去。只听到砰的一声响,镐头深深的陷进了泥土之中,不过人们清楚的分辨得出,这声音不对,下面应该是空的。
人们大惊失色,都慌忙的下手,几个小分队员拿过了铁锹,开始奋力的挖掘了起来。就这样挖了不大一会儿,发现下面出现了一块大的木板。人们又把木板上的浮土搓掉,低下头来,仔细的观察。刚才刘老二用镐头刨的那个痕迹还在,木板上也被砸出一个大洞。
这一切完全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那阵子王革命家闹鬼,一夜之间,这口深井被填满,人们还一直觉得离奇诡异,但却从没想到,这底下原来还是空的,只是在上面加了一块木板,木板上埋了一些土而已。可到底是谁干的?
刘老二没有心思琢磨这些,冲着身后的小分队员一摆手,有人明白他的意思,赶紧跑去找来一根粗绳子,一头缠在了刘老二的腰上,另外一头几个人合力的拽在手里。
刘老二双手扒着井沿儿,一只脚踩在井壁的石缝中,一只脚踩在一块木板上。犹豫了一下,然后用力的一跳,只听得咔嚓的一声响,那块木板被踩得折断,稀里哗啦的掉进了井中。
还没等人们缓过神来,就听见井下传来啊的一声惨叫,人们吓了一大跳,几个围在井口的妇女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有的一不小心脚下一滑,甚至摔了一个腚墩儿。
老郑赶紧拿过了手电筒,递给了刘老二,刘老二一手抓着绳子,一手拿着手电筒向下面照去,果然就在下面的井水当中,惶惶忽忽的有一个人影。
“王革命……”
刘老二惊呼道,于是不顾一切,把手电筒叼在嘴中,冲着上面的人一挥手,人们明白他的意思,开始缓缓的往下放绳子。就这样,刘老二踩着井壁的石缝,用手抓着绳子,缓缓的向下爬了下去。
这口井说深不深,说浅不浅,但好在并不是特别的狭窄。不一会儿功夫,刘老二就爬到了下面,腾出一只手来抓着手电筒,朝脚下的那个人脸上照去。果然如他所猜测,正是那个失踪的王革命。
王革命半截身子泡在水里,半截身子漏在上面,他的身边漂浮着几块刚才被刘老二踩碎的木板,肯定是刚才木板掉下来的时候砸到了他,所以他才发出惨叫,因为刘老二发现他的额头上,已经流出了血来。
刘老二没心思犹豫,赶紧把手电筒再次的掉在了嘴中,又往下爬了几步,把那根绳子从腰上解了下来,不由分说的便缠在了王革命的身上。然后又拿下手电筒,冲着上面晃了晃,大声的喊道:
“赶紧往上拉……”
上面的人一起动手,使劲的往上拽,刘老二又用手掐住王革命的腰,用力的往起拖,就这样,王革命用颤抖的双手扒住井壁,两只脚哆哩哆嗦的踩着石缝,顺着人们往上拉的劲头,一点一点的往上爬去。
折腾了好一阵子,王革命终于爬到了上面,人们在朝他的脸上看去,他的脸色煞白,眼神涣散,嘴唇不住的颤抖着。浑身上下早已湿透,他的脚下没有鞋子,双脚已经被水泡的浮肿,看起来已经在井下躲了好一阵子。
他四肢瘫软,若不是有人缠扶着他,恐怕他就会一下子倒在地上,人们赶紧架着他来到了一旁,旁边有一堆苞米的秸秆,让他先坐在上面,休息一下。
一个邻居家的妇女赶紧端来了一杯温水,递到了王革命的面前,他抬头看了看,双手颤抖着接了过来,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这才多少得有点儿精神。
人们围拢着他问长问短,都想知道为什么他会躲在井里,并且奇怪的是,井口上面明明用土和木板封着,他是怎么下去的。不过王革命却并没有说话,他的眼神游离,透着惊恐。
老郑分开人群走了过来,对大家伙说道:
“得了得了,别吵吵了,你没看他都成啥样了吗?……”
说完之后,回手吩咐一个身强力壮的小分队员,一弯腰把王革命背在背上,直奔村部的院子去了。
可这个时候,人们才想起来,刘老二还在井下,于是赶紧跑到了井边,探头朝下张望,试图让刘老二把绳子重新系在腰上,好把他也拽上来。
可出乎人们意料的是,当几个小分队员用手电筒朝井下照射过去的时候,却并没有发现刘老二的身影。水面上飘着那几块被踩碎的木板,人却不见了。
“二哥……二哥……”
人们大声的招呼着,可是喊了好一阵子,并没有听到任何的回答。一个小分队员急了,脱掉了外衣,就打算爬到井里去,可却被身后的老郑一把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