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总是两样的,明面上一样,暗地里一样。正如在刘家镇,村长的闺女月末要订婚,也就是俗称的“会亲友”。赵村长在刘家镇干了半辈子,一心一意的为了人们谋福利,所以整个刘家镇的村民都特别的尊重他,所以这件事人们都特别的重视,算是家里的大事。所以大多数的人们都帮着忙前忙后的张罗着,刘家镇里也热闹了起来。
可暗地里我和刘耀宗和白胜利,我们三人谋划着去探一探王革命家井下的事情,这事情谁都不知道。可有的时候仔细的想想,或许在刘家镇还有很多暗地里的事情,只不过是我们也不知道罢了。
这次我们要好好的准备准备,刘耀宗负责准备下井的工具,比如说绳索和手电筒什么的,既然他胆子小,就让他留在上面。一开始的时候,他是不愿意留在上面的,因为他担心我们俩在下面如果发现了宝藏的话,会对他有所隐瞒,其实我知道他最不信任的是白胜利。不过他胆子又小,担心下面有什么危险,所以他十分的矛盾。可不管怎么说,井上总该留一个人,把把凤打打下手。有我和白胜一起,他多少还会放点心。在他的印象之中,我比白胜利相对正直多了。
我和白胜利准备了短柄的搞头,还有短柄的铲子。其实这倒不难,我知道白胜利是有一个短柄的铲子的,很久前我半夜烧替身的时候,曾经见过他拿了一把铲子。而我那把短柄的斧子,也正是那个黑影子试图袭击老宋的时候,被刘老二一枪击中了斧头,才掉在地上的,这次搬家的时候我也一同拿来了。
我们都相信井下的那个空洞里一定要通往别处的通路,想必是上次老郑和刘老二慌乱之中并没有发现而已,所以这次一定要设法找出来。
当天的白天,我们都去了赵村长的家,看看有没有什么活计帮着忙活,按理说我是不应该去的,毕竟见到了赵金凤会尴尬。可说不清为什么我还是去了,有可能是晚上有行动,所以白天会有些做贼心虚。
我们在院子里帮着支桌子搭棚子,刘耀宗帮忙扯灯线安灯泡,因为按照刘家镇的风俗,这样的酒席会一直喝到天黑。
整个过程中,我并没有看见赵金凤,但我知道,她始终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在干活的时候我偶尔会偷眼隔着窗子往里面张望,但我只能看见赵金凤的背影,她就那样坐着,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我仿佛能感受到她哀怨的样子,想到这些,我心里一阵阵的难过。
傍晚的时候,金枝从县城里来了,他的养母也跟着来了,明天是他和金枝的大好日子,不过他那边并没有亲戚,也只有他们两个人。赵村长热情的接待他们,晚上找村子里的厨师做了一桌子好饭好菜,又请来了村子里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比方说刘老二和赵六姑来作陪。赵村长也喊我了,但我给拒绝了,他也没有强求,因为他知道这样的饭我是吃不下去的。
不过刘耀宗是村里的电工,白胜利又是唯一的赤脚大夫,他们俩当然在宴请之列,这早已在我们的计划之中,他们俩便假意开心的去喝酒,我们计划好了,等酒席散过,半夜十二点前后,就都到王革命的家里聚齐。
我百无聊赖,靠在炕里的行李卷上翻书,栓柱又没在家,因为我白天的时候又把他托付给丁桂兰了。
时间就是这个样子的,你越是急切的盼着他过去,他便过得越慢,我几次三番的抬头看墙上的挂钟,却总也不到十二点。
这次的行动我特别的重视,因为我觉得这次很有可能会接近事情的真相,更何况这次有了白胜利和刘耀宗做帮手,看着时间老也不到,我的心里不免有些焦急。
十一点半过后的时候,我坐起了身,找出那件紧身的衣服换上,刚在箱子里摸出那把短刀打算别在腰里,就听见院子外面传来了脚步的声音。
我抬头往外面望去,夜色昏暗,我看不清。不过我猜想应该是白胜利或者刘耀宗,我心里还在埋怨他们,不是说好了直接到王革命家聚齐吗?他们怎么来到我这了?
可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听得出来,这应该是个女人的声音。我一惊,慌忙把那把刀又重新塞回了箱子里。打算脱下身上这身紧身的衣服,免得被来的人发现异样,可刚扯到外衣的时候,木门吱呀的一声开了,一个人一闪身走了进来。
借着灯光一看,我吓了一跳,这不是别人,正是赵金凤。进屋之后,她就站在门口,直勾勾的看着我,我看得出来,她的两只眼睛通红通红的,好像刚刚哭过一样。这让我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下雨的夜晚,当时的赵金凤也是这样的状态。
我的心里特别的难过,也十分的心疼,可我却不能做什么,看着她的样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就这样,我们俩对视了好一阵子,我赶紧躲开她的目光,没话找话的问道:
“你……你自己来的啊……金枝……金枝呢……”
问完了之后,我觉得特别的不得体,赵金凤既然深更半夜的来到我这儿,肯定是自己来的,那肯定是想整我说道说道的,她的心里一定是放不下我们之间的感情,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我怎么能提起金枝呢?
可话一出口,却没有收回的余地。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赵金凤伸手抹了一把眼上的泪水,十分淡定的对我说:
“金枝跟我来的呀……”
我吓了一跳,就在这一瞬间,我仿佛觉得自己干了一件最见不得人的事儿,连忙探头往外面张望,但院子里十分的黑暗,我什么也看不见。
“你干啥?你找金枝呢?你怕他?”
赵金凤却一连串的问道,她的声音虽不大,但语气却十分的犀利,她一直就是这个样子,我知道她的心里有愤怒。听她这么一问,我才缓过神来,金枝肯定不会来的。
我连忙冲他摇头说:
“不……我不……不怕……我怕啥啊……”
我的内心是慌乱的,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可赵金凤却接着问道:
“你不怕金枝干啥躲着我呀,白天在我家干活的时候,你进屋跟我说句话能死吗?你是怕我吗?你怕我缠着你不放?你怕我把咱俩的事说出去?”
她一句接一句的逼问,把我的脸憋的通红,我只觉得手足无措。赵金凤往前迈了两步,来到了我的跟前:
“你是不是怕那天晚上的事儿被金枝知道?”
其实对于那天晚上的事儿,我一直心存愧疚,虽然我们实际上什么都没干,但村子里有很多人在背地里说三道四了,当然,那事是解释不清的,对到金凤来说这是最大的伤害,我也一直担心金枝会知道这件事情。
我连忙摇头,又点头。
“那晚……那晚的事……”
我吱吱呜呜。
“你怕也没用,金枝都知道了……”
“啊?”
我大惊失色,抬头看着赵金凤。
“是谁嘴这么欠瞎说的呀,我跟金枝去解释解释,啥事儿都没有,是人们瞎传的……”
我慌乱了,一时之间没了主意,我也只能这么说了,如果有必要的话,我的确可以去跟金枝解释,我的这张脸可以不要,但却不能污了赵金凤的名声。
“我自己跟他说的?我跟他说了,那晚我俩啥事都干了?”
赵金凤十分淡定的说道,可说话的时候,她的嘴唇是绑着的,眉毛也紧皱着,表情十分的坚毅。这是她一向的坚强,可也正是这种坚强,让我更感到心疼。
“金凤……你……你咋跟他这么说啊……你……”
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不明白赵金凤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害怕他知道我可不害怕,他知道又能拿我怎么样呢?充其量就是打我几下……”
赵金凤咬牙切齿的说道,说话的时候,她的右手不由自主的抓了抓左手的胳膊,我低头朝她的手臂看去,他左手的袖口拉得很低,但我仍旧能可以隐约的看到,上面好像有伤痕。
我大惊失色,连忙一个箭步冲到她的跟前,抓起了她的左胳膊,把袖子向上撸起一看,果然她的胳膊上有明显的淤青,仿佛被打过一样。
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连忙皱起眉头,紧张的问道:
“这……这是咋整的啊……这……”
我的话音刚落,只见赵金凤的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划过她的脸颊,落在了我的手上,她的眼泪滚烫滚烫的,仿佛是烧开过的水。
“金枝打的啊……他喝多了,非要把我按在炕上干那事儿,我不同意,他就问我跟你的事儿,我就跟他说了,那晚我们什么都干了,他就打了我……怎么了,你怕他我可不怕他……大不了就跟跟他打,打不过他,我还不会挨打吗?你是我的谁呀?这事轮不到你管,轮不到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