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占山，你还记得我？”

赵村长问了一句，外面那个人竟然说话了，他的声音沙哑又低沉，让人听了不禁毛骨悚然。不过赵村长却笑了笑说：

“马老三啊，这一晃都多少年了？你咋就那么小心眼儿呢……”

赵村长说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那个人又回答道：

“赵占山，是啊，这一晃过去了多少年了，不过阴天下雨了我身上的伤疤还疼呢……”

听着他们的对话，想必赵村长认识外面的人，而且他们在当年一定有什么渊源，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言语。不过我心里却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个马老三就是当年的土匪。我很小的时候，就听我爹说过，当年那个杀进了刘家镇，摸上了小阴坡，最后和黄老爷一家同归于尽的土匪就是马老三他们。

不过那场大火过后，人们到山上查看的时候，在山上发现了很多尸体，有女人和孩子，当然也有那些土匪。不过他们个个都烧得焦黑，几乎不能分辨出模样。

“赵占山，当年我一枪没打死你，算你命大，要不是那个叫什么黄连河的替你挡了一枪，估计这会儿你骨头渣子都已经烂没了吧……”

赵村长笑了，说道：

“是啊，多亏了黄连河替我打了一枪，要不然我真的早就死了，不过这都是天意呀，你说这要是我当初就死了，现在你找谁唠嗑去对不对？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在这能碰见你，别提我心里多乐呵了……”

外面的那个人冷笑了两声说：

“赵占山，我倒是不乐呵，要是当初被我打死了，现在也没那么多麻烦了。不过也怪我，当年上小阴坡也是太疏忽大意了，没拿姓黄的那个老不死的当回事儿，没想到他还有一个儿子，叫什么黄连河。不过也清静了，黄连和这一晃儿都死了多少年了吧？他也早该死了，替你挡枪的时候就应该死，我枪口要是再往上一抬，就没有后面这些麻烦了……”

听他说到这个，我只觉得心口一阵阵的憋闷，一头愤怒的火焰在我的肚腹之中剧烈的燃烧了起来，我仿佛能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我浑身上下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我只觉得脸通红通红的发烫，我紧咬着牙关，使劲的瞪着眼睛，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跳出来。

我一下子挤到铁门的跟前，伸手一拉，正站在门口的刘老二。刘老二完全没有防备，被我推的闪了个趔趄，我双手抓住窗子上的铁栏杆，冲着外面喊道：

“马老三，有本事你进来，咱们俩单挑，我要亲手弄死你。就像你杀了黄连河那样，亲手弄死你……”

看我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刘老二呆呆的看着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咋了。可只有赵村长却显得十分的淡定，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仍旧吧嗒吧嗒的抽着烟。

抽了两口之后，他竟然呵呵的笑了，冲着外面的马老三说：

“王老三的马老三，我就知道当年的黄连河是你害死的，肯定不是死在牛棚里的。不过你也是够狠的，抢了人家的财宝也总不至于让人家断了根啊？你这当土匪的，也不讲什么道义……”

“断了根？我恨不得把他老黄家一家的骨头都挖出来搓成灰！那个黄老头假仁假义，对我们家坑害不浅，你以为我只是想抢他的财宝吗？我是想弄死他们！”

听他这么一说，赵村长也一愣，看他的表情，应该是不知道马老三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于是他转过脸，透过窗子往外面看去，马老三仍旧蹲在铁门底下，所以从里面看不见他。

“马老三，你跟他们老黄家有什么仇恨？”

“呵呵，有什么仇恨？我不就是七岁那年在他们家的祖坟里挖出两个铜钱儿吗？他至于把这事告诉我爹吗？我听听老糊涂穷死了却死爱面子，把我困在屋子里的柱上打了一顿鞋底子，打断了我好几根肋骨还把我赶出了家门。不过老天有眼，他老黄头怎么也想不到后来我上山当了麻匪，这个仇我肯定是要报的呀。现在好了，他们老黄家绝户了，哈哈哈……”

听他这么一说，赵村长点了点头。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对着外面的人说道：

“这事儿我听人说起过，那照这么说，你是包画匠的儿子？”

听赵村长这么一说，屋子里的人都愣住了。因为屋子里的人，年纪最大的也就数刘老二，也不过二十多岁。在他们的印象之中，包画匠一直是孤身一人，也曾听年长的人偶尔说起过，说包画匠当年曾经在路边捡过一个孩子，当时那个孩子奄奄一息，包画匠心善，把他捡回家里，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后来那个孩子很小的时候就不见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儿。原来外面这个人竟然是他的养子，当年竟然是因为偷偷的挖了黄老爷家的祖坟，摸走了里面陪葬的铜钱儿，这才被包画匠一怒之下，毒打了一顿之后，赶出了家门。

此刻的赵村长也恍然大悟，他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

“包画匠是个老实人，一辈子行善积德，没干过什么坏事儿，没想到老天不开眼，当年捡回这么一个狼崽子来……”

外面的马老三哈哈大笑道：

“得了得了，赵占山，你就别逞一时口舌之快了，等我把这些火药弄完，我就亲手送你去见老黄头，哈哈哈哈！”

我眉头紧皱，心里思绪万千，我赶紧凑到门口，冲着外面问道：

“马老三，是你亲手害死了黄连河？”

“对呀，就是我弄死他，那我还不解恨呢……”

“那当年黄老爷藏在小阴坡，是谁给你通风报信的？”

我又问道。

这道铁门厚重，从外面上了锁之后，里面很难打开，外面的马老三已经感觉到他掌握了局势，所以完全不再防备了。

“这还用问吗？是我干爹包画匠啊，哈哈哈哈！赵占山说得对，包画匠那个人心善，没什么主意，那年我偷偷的回来找他，他认出了我，还抱着我哭呢。还说让我留下，好好的跟他过日子，我呸！他打断了我几根肋骨的事儿，我这辈子都记仇。当时没弄死他，也算是报他救我一命之恩了，是他亲口的告诉我，小阴坡上有山洞，老黄头一家就藏在里面！”

我听了之后恍然大悟，心里的一切疑团就此解开。

这个时候，赵村长竟然呵呵的笑了：

“马老三啊，你还说你弄死了黄老爷的一家，让他断了根，其实你错了，你根本都没想到吧，刚才跟你说话的这个年轻人就是黄连河的儿子，你想不到黄连河还有一个儿子留在这世上吧！”

明显这句话让外面的马老三大吃一惊。只听见他呼的一声站了起来，两只手一下子抓住了铁门上的窗栏杆，终于露出了他的脸。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抬头看去，在手电筒的光照下，人们把他的这张脸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他的脸上满是油泥，头发蓬乱，可两只眼睛却炯炯有神，眉头紧皱着，透着凶狠。人们都大吃一惊，有人甚至惊得呀的叫出了声来，因为所有人都认出了他，这不是别人，正是哑巴！

此刻的那个哑巴正瞪着眼睛盯着我，他的目光中透着愤怒和凶狠，可我并不怕他，我也死死地盯着他，我们四目相对，彼此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愤怒。我咬着牙，从牙缝里冷冷的挤出几个字：

“没错，黄连河是我爹，我就是他的儿子，这次我回刘家镇，就是来找你的……”

“是你？”

那个哑巴也冷冷的说道，显然，这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屋子里的人更加的惊讶了，刘老二和老郑都看着我，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我竟然就是黄连河的儿子。

“你假装成知识青年，就是回来找我的？”

哑巴冷冷的问道。

“对，就是找你的……我要给我爹报仇，给我爷爷报仇！”

我的愤怒已经到了极点，两只拳头紧紧的攥着，骨头节都发出咯吱的声响，原本一直站在我身后，拉着我胳膊的赵金凤被我这突如其来的样子吓坏了，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往后退了几步，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可此刻的我已经没有心思顾及这些，我恨不得一脚踢开这扇铁门，冲出去，把眼前这个人的脖子掐断。

那个哑巴就这样瞪了我一会儿，竟然裂开嘴笑了：

“你能拿我怎么样？这火药一点，你们都上了西天了，你拿什么跟我报仇？哈哈哈哈！”

说完之后，他又弯下了腰，紧接着，我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又过了不一会儿，哑巴又站起了身，手里正掐着一根导火索。八壹中文網

“赵占山，这根导火索有五米长，我现在把它点着，他能着多久你心里有数吧，等他烧完了，你们就上西天了。我没工夫跟你们耍贫嘴了，老黄头的财宝我已经运走了，没想到今天还能有机会把你们一网打尽，这是老天开眼啦。行了行了，你们就在这慢慢的等死吧，我点着了这个导火索，就到山下面等你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