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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云中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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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昏庸,栎阳肖启揭竿而起,依靠江湖势力,推翻前朝,建立大周朝,登基为帝,始称周高祖,高祖即位,在南北交界之地建立新城,“天鹅引路,云中生城“,称之云中城。赐予宝剑“赤心”与丹书铁券,城主即位,为周高祖平衡江湖与朝廷之间的势力。

云中城立城数十年,不断周旋于江湖与朝廷之间,因为皇命加身,逐渐掌握了大周朝大部分的商业命脉,制约着江湖人士。

也逐渐成为了一个传奇。

周高祖逝世,周宣帝肖衍景即位,年号永初。

永初帝即位第二年,云中城忽然宣布易主,也引起了江湖的轩然大波,江湖人士也众说纷纭。

而云中城似乎却是无所顾忌,向外宣布了城主即位的日子,同时也敞开大门,欢迎各地江湖人士一探大典究竟。

与此同时,朝廷也派出了使臣,准备出席云中城新任城主即位大典。

日子越发临近,云中城热闹地好像过新年一般,各式江湖人士纷纷涌入云中城,想要目睹这一江湖盛事。

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铺洒在各式颜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将傍晚的街道笼罩在一片朦胧的诗意之间,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茶楼、酒馆、当铺、作坊,人声鼎沸,商铺的边上余有的空地上,还有着不少摆着小摊的商贩。

商铺后面的各式房屋都不间断地开始飘起了炊烟,虽已接近晚膳十分,这路上的行人却依旧没有减少,熙熙攘攘地走着,不时有人停留在路边大伞下的小摊贩边上,和他或争执着,或讨价还价着。

夕阳打在崇墉百雉的城墙之上,俨若雄关。

百丈城墙疑是龙卧于陆,城门口顶,高高悬挂着一个巨额的牌匾,云中城三个字,在暮色渐起时分,却依旧闪闪发光。

云中城最热闹的无疑是城中的潮生阁,潮生阁雕檐映日,画栋飞云,飞檐画角。三层高的酒楼内外人声嘈杂,喧闹非凡,酒楼外小摊贩的叫卖声也是此起彼伏,潮生阁的大门口,小二的招呼声也是淹没在不停涌进的人群里。

一二层挤满了满满当当的食客,有衣着华贵的商贾,也有身着劲装,携带佩剑的江湖客。面前的桌上也摆满了各式的佳肴。

潮生阁的第三层,却区别于楼下,安静的有些可怕。

翠帘幕高悬户牖,镂空的雕花窗中射入了夕阳最后一丝细碎的光线,打在了碧阑干旁的黑楠木桌上。

桌上空空如也。

“上菜喽。”

一声吆喝从楼下传来,随后便听见“砰砰砰”的上楼声。

一个粗布短打的店小二端着一个硕大的托盘走了上来。

却愣在了楼梯边。

桌边坐着一个人。

竟是一瞬间让他分不清男人还是女人。

一个穿着素白长锦服的男子坐在了桌边,至衣角起用深棕色的丝线绣出了奇巧挺拔的枝干,红的仿佛滴血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绽放的梅花,从衣角一直近乎蔓延到了胸口。一根深色的宽腰带上,挂着一个繁缛华丽的玉璧。

一头长发披在身后,只用了一根发带松松的扎着,那殷红的发带在那一头如雪的长发里,显得是那么的刺眼。

这男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左右的年纪,竟然满头银发。

却长的好像比女人还阴柔。

“喂,你发什么呆。”身旁一个人有些粗暴地打断了店小二的遐想。

那是一个身背长剑的人,一身方便活动的劲装,却又不同于一般的江湖客,有一些的凶相。

“来了,来了。”小二缓过神来,慌忙端着大托盘小跑来到了黑楠木桌前。

巨大的托盘几乎占据了黑楠木桌一半的位置,托盘上摆着一个小火炉,小二首先就把小火炉拿了下来,然后掏出怀中的火折子点着了火炉中的炉火,接着便将一个白玉酒壶放了上去,说道:“客官一看就是个贵客,想必是第一次来这云中城吧,那一定要尝尝我们这里的玉冰烧,口感细腻,醇厚,回味长久,让人喝了还想再喝。”

桌边的白发男子拿起桌上已经倒满了一杯酒的玉瓷杯,送到嘴边浅浅的尝了一口:“入口绵甜,香味浓郁,倒也不失为好酒。”

桌边的小二十分兴奋的点点头。

男子放下手中的酒杯,望了望窗外,街道繁华依旧,淡淡的说道:“小二,你们这云中城,倒是繁华的很,和帝都比起来,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声音虽然清淡,却透着一股冷冰冰的风,店小二打了一个机灵,逼迫自己忽略这个感觉,这种特别的客人,总是有些特别的地方。

“那哪能啊,客官真是谬赞了。倒是今年确实不同于往日,客官相比也知道咱们这云中城的由来,咱们的霍城主却是忽然宣布要将城主的位置传给他的弟子,他的这个弟子也是无人见过,这几日便是要举行城主即位大典了,所以江湖人也是好奇的很,来的人也是络绎不绝。尤其是听说吾皇更是亲派了使臣,那不是更令人好奇嘛!”

“云中城,倒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男子眼波流转,笑了起来,竟犹如女子般艳丽,“军不进,官不管。还如此富饶,真是让人好奇的很呢。”

店小二本想再接着说几句,却不曾想男子抬起右手淡淡一挥,他便被一旁的剑客赶了下去。

“司风。”

“主子。”被换做司风的男子从楼梯边走回桌边,向桌边的男子抱手弯腰。

“夜色已暗,明日,我们便去见一见这位新城主吧。”

“是,属下遵命。”

**

月光浅淡,高高低低的树林被笼罩在月色下,勾勒出一片深深浅浅的黯绿。

春夜的风,却是轻声在夜间吹过,刮过叶尖,割出细碎的声响,声音若有似无。

入夜的药王谷,一如既往地安静。

西府海棠的树下,有一张花梨大理石案几,一个月白色长衫的女子坐在案几边上,身上系着一件厚厚的披风,一头长发用一根银簪挽起,神色却有些落寞。

不远处的长廊上,红妆和九夏站在那,看着坐在树下发呆的女子,也是满脸的忧愁。

“红妆姐姐,谷主这整夜整夜的不睡觉,这可如何是好,在这样下去,她如何撑得住?”

“哎,”红妆也是叹了一口气,“不睡如何,睡又如何,睡了也不过是梦魇。”

“吱,吱。”

忽然间,仿佛巨石投入寂静的湖水之中,幽静的山谷里忽然充满了鸟儿的惊叫声。

瞬间,小鸟扑腾翅膀的风声划过了树叶,竟发出了更大的声响。

“有人闯谷。”

一声高叫从远处传来,惊到了树下发呆的女子,一脸诧异的站起来。

九夏和红妆脸色也是瞬间一变,感到了一阵疾风向身后逼来,瞬间转身。

一瞬间,一阵脆铃声来到了跟前,硬生生将想要出手的红妆逼停。

“红妆,多年不见,看来身手退步了很多嘛。”

看清来人,树下的女子惊喜的叫道:“师父。”

长廊的另一边,站着一个女子。

一缕秀丽的青丝在夜风中微微飞舞着,脑后只用一根镶有细翡翠的丝绸束起,一身淡青色的纱衣,系了一根玉色的宽罗带,上面悬挂着一个香包。

娇艳欲滴的唇边扬起一个皎洁的笑:“小丫头,好久不见。”

红妆也是惊喜的叫道:“蘼芜谷主。”

来者竟然是消失许久的药王谷前谷主蘼芜。

还未等蘼芜移动,顾绛河便小跑到她的面前,紧紧抱住了她。

蘼芜摸了摸顾绛河的头笑了起来:”三年不见,小丫头这是又长高了。”

顾绛河放开蘼芜,一向鲜有太多表情的脸上竟然也露出了一股孩子般的笑意来:“师父三年不回来,我自然是要长高的。”

蘼芜拉起了顾绛河的手,一直明亮着的眼角却有一些不经意察觉的暗淡了下来。

少年学医,当初的蘼芜,被称为百年难得不遇的天才。十六岁,便可出手问诊,多少疑难杂症不在话下,年少气盛,心气自是被养的稀奇古怪。接管药王谷之后,脾气变的更加是阴晴不定,接诊看病,全凭自己的喜好。

二十岁的蘼芜,医术惊人,长得明艳动人,虽然叫做蘼芜,但是一笑起来,就好像洛阳城里最耀眼的牡丹花。

却是在那一年,药王谷,来了一个少年。

那一夜的雨,大的让人都模糊了视线,少年不过稚龄,居然还带着一个比他更小的孩子,跪在了药王谷口,不肯罢休。

那个孩子的伤和中的毒,引起了她的兴趣,她救下了那个少年怀中的孩子,却没有打算救那个少年。

看着那个少年在大雨中离去的背影,那时候的她,却是波澜不惊。

那个被救回来的女孩,却是在药王谷,养了整整一年,身体才渐渐好转,那一身的伤,怕是经历了不少的波折,还在寒冬的雨夜里,那么久。虽然人好了起来,那在雨夜入侵体内的寒气却是狠狠停留在了身体里面,虽非难得不遇的疑难,却让蘼芜无可奈何,也让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挫败感。

可同时,这个少女,却让她发现了不同的地方。

与众不同的学医天分,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蘼芜大喜之下,竟当场决定收她为徒,传授她医术。

七年时间,这个被她改名为顾绛河的少女,倒是不停地带给她惊喜,对医学的不同理解,对药草的探知能力,都跟她几乎一样。

三年前的意外,让这比牡丹花还艳丽的药王谷谷主不顾一切抛下了谷中所有的事物,不顾一切的离开。

十七岁的顾绛河被逼推上了谷主之位。

感受到指尖触碰之处的寒凉,蘼芜有些微微地心疼:“小丫头,你这旧疾看来并没有好些,是否是没有按时用着我的方子。”

若说二十岁时的蘼芜,艳丽的如同洛阳城里的牡丹花,而此时也满了二十岁的顾绛河,却看起来柔弱的像在雪山之巅生长的雪莲,顽强的生长着,可是看起来,却那么的寒冷和孤单。

顾绛河身后的红妆也是有些无可奈何的像蘼芜诉苦道:“蘼芜谷主可是不知,这谷主夜夜发梦魇,也是睡不好,久而久之便不怎么入睡,一不入睡,要么便在院中发呆,要么整宿整宿待在沉香阁,这旧疾怎么好的了。”

“红妆姐姐。”顾绛河有些气恼的跳了跳脚,反手抓过了蘼芜的手,拉着她坐到了西府海棠树下的石桌边,右手轻轻一扫,用衣袖拂去了掉落在桌上的海棠花瓣。

看着难得露出孩子心气的顾绛河,九夏倒是高兴的很,连声说道:“那两位谷主慢聊,我去为你们沏一壶好茶来。”

说完便拉着一旁不情不愿的红妆,硬生生把她拖走。

“师父,你今天怎么会回来?”

虽然已经坐下,但是顾绛河却一直拉着蘼芜的手,不肯放开。

“小丫头,这一次回来,是为了你。”

“为了我?”

“这三年,改变了很多事,也让我改变了很多的想法,尤其是对你。”

“师父。”顾绛河仿佛感应到了蘼芜想说的事情,握着她的手忽然间想抽开,蘼芜却用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她。

“绛河,我知你的梦魇从何而来,你在入谷以前究竟经历了什么,我从来没有问过,也没有打算问过,当初救你,确实是因为年少气盛,而这三年在外游历之间,我也越发觉得对不住你,那个少年和你什么关系,我从来没问过你,你也从来没有与我说过。但是我感觉得到,他对你,很重要。下山去找他吧,就当是为了救你自己一命。”

顾绛河的眼神却变得有些失落:“茫茫人海,师父,更何况,我都不知,他是死还是活?”

“绛河,你的病,需要一副心药,这便是我回来的原因。”

长廊远处,端着茶具的红妆与九夏也在向她们走来。

“对了,听闻你前几日救了一个双腿有疾的病人?”

“是,他们硬闯入谷,找我救人,”顾绛河想起前些日子入谷的那个神秘公子,也是有些疑惑,“他中了两心绵,还有他那腿,着实是个奇怪的人。”

此时,已走到她们身边的九夏听得此话也忍不住抢话道:“不仅如此,这人居然还没开始治病就跑了。只留下了这一块玉佩。”一边说着,九夏一边掏出怀中的玉佩,这一块一看就是成色非凡的玉佩,那一日顾绛河递与她之后,她便也一直收在怀中。

放在手中的玉佩传来一阵冰凉,这竟是一块寒玉。

蘼芜若有所思的抚摸着玉佩,过了半响,道:“玉佩琼琚,与众不同。”

眼前的女子似有所想,虽然三年不见,心思细腻如顾绛河却是一如既往地了解蘼芜,轻声问道:“师父似有所想?”

“这个人,或许能够帮助你找到你想要找的人。”

“他竟如此本事?”听的这话,顾绛河却有些疑惑了起来,连师父都这样说,这个人竟有如此神通,“可纵然真是如此,那我去何处寻他也不知啊?”

听得此话,蘼芜站了起来,不知何时,海棠花的花瓣掉落了她的满头,火红的花瓣让这个三十岁的女子在这夜里也明亮的如此耀眼,“云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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