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浓,不同于往日,头顶无星亦无月,连风似乎都是灼热而凝滞的。
庭间巡逻而过的士兵似乎也被闷热的空气所影响,连走路的步伐也不自觉慢了许多,却仍旧挺直了腰板,生怕被责罚。
无星的夜晚到底是黯淡了许多,阁楼内一片寂静。
没有光的夜晚,武器阁黑得更加看不清。
却有一道幽蓝的光,在深夜里发着盈盈的光。
一张楠木桥头案上,供着一柄刀。
在昏暗的房间内,即使没有任何光线的照耀,它却依旧安静的在哪,发着如水一般的光芒。
森然的刀剑挂满了四壁,一件件上好的兵器陈列在架子上,发着寒冷的气息。
一个影子驻足在它的面前。
南离羽的目光落在了济世刀的身上。
武器阁之外设置了奇门遁甲,门锁更是由天下第一玄门大师无情子师父打造,非常人不能轻易出入。
这倒也是南离羽能够轻易就回到武器阁的原因。
周遭都有不少士兵的把手,而这里,却毫无人看管。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纯白的绸布,小心翼翼地将济世刀从架子上取下,刀在他的手中,发出盈盈的蓝光。
南离羽将手中的济世刀用绸布一层层地裹好,蓝光顿时消失在了他的手中。
他将刀别在了身后,又看了一眼周围的兵器。
这里陈列着许多上好的兵器,有一些是门派作为往日庆典礼品所献上的,也有一些是云中城为江湖不平之事,所得到的战利品。
像南离羽这样的习武之人,自然是喜爱的。
可惜日后怕是再无缘于此了,他遗憾地想了想,并轻轻叹了一口气,叹息声在空荡荡的阁楼中回响,穿过一件件兵器。
只这一眼后,他便不在有所留恋,快步走到门口,俯在门上屏住呼吸停了一会儿,似乎没有人经过,随之便悄无声息的拉开了门。
随着武器阁的大门再一次关上,远处唯一一点透进来的灯光被阻挡在了外面,阁楼内又再度陷入了黑暗。
就像鬼魅一般,出现又消失,不曾被任何人察觉。
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向远处那烛火犹如黑夜繁星的地方掠去。
屋内的各个角落之中,都点燃着白烛,将房间内照亮的犹如白昼一般。
年纪大了以后,公孙贺总觉得自己的视物能力比起年轻的时候差了许多,尤其是晚上,于是不论是在家还是外出,他总喜让属下为他点亮所住的处所,让他看任何东西都没有昏黄模糊的烦恼。
可是炎热的夏季,如此数量的白烛,让整个屋内变得更加的炎热,汗水顺着他的后背犹如瀑布般淌下,让他显得有些焦躁不已。
往日在家中,还有侍女丫鬟站在一旁为他扇风,替他驱走一些热气,可是如今行军在外,他也不好太过张扬。
孙天却有些看不下去了,低声道:“将军,看您如此炎热,要不属下为您熄灭一些烛火吧,正好夜也已经深了。”
公孙贺早已经褪去了铠甲,穿着里衣坐在案几旁看着今日的汇报,可是依旧也挡不住酷热的夏夜,指尖仿佛都要烧了起来,他只得放下了手中的东西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子时三刻了。”
“罢了,吹吧。”
得令的孙天立刻走到房内的各个角落,挨个吹灭了点着的烛火,随着烛火一个个熄灭,房间内也逐渐变得昏暗了起来,但是方才那闷热的感觉倒也是消失了不少。
待只留得桌上最后一盏烛灯,孙天打开了一旁的窗户,夏季的风虽然同样炎热,却也能驱散房内不少憋闷的气息。
他拱了拱手:“将军,那您早些休息,属下先行告退。”
公孙贺微微点点头,得到回应的孙天便退出了房间。
公孙贺站起身伸了个腰,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腰,半弯起到桌前,吹灭了烛灯,便回头想要向床边走去。
可是却在他回头的那一瞬间,一道冷冽的光闪过他的眼旁,他心中暗叫到一声不好,就想要向后退去,可哪里反应的过来。
一把闪着寒光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对上了一双眼。
那是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深黑的眼珠好像看起来和一般人有一些不同。
但是却有一些熟悉,公孙贺愣了一下。
是在哪里见过?
眸子的主人却开了口:“公孙将军,好久不见。”
是他?
公孙贺顿时一惊,脑中一闪而过的便是当年那个白发如雪的漂亮男人。
那肌肤的白皙,怕是皇家的女儿都比不上,饶是他这样的武夫,看到都忍不住发出这样的感慨。
可是他不是死了吗?
公孙贺虽然没有文官一般的细腻心思,可是他到底是从官这么多年,心下当即反应了过来,难怪圣上需要借助宣威军来对付云中城,看来一个染尘不难对付,怕的是当年这个神秘莫测的温太师与云中城主一起联手。
“温太师,在此处见到你可真让老夫感到意外。”思绪虽然已在弹指之间在他的脑中闪过千千万万遍,公孙贺却是面无表情的开口,眼神从对面的黑衣人身上,又落到了他架在自己脖子上的短刃之上,“听说你数年之前,已然命丧滇南。果然是传闻中的温太师,竟然能够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同时也不免有些懊恼,前几日因林总管的话一时之间乱了阵脚,让他这几日只想着用云中城的百姓逼染尘现身,却忘了深夜时分,也是另一个对于他们来说,出现的绝佳时机。
温寄柔黑纱下的嘴角轻轻一勾,伸出另一只手,双指为引,闪电般点向了公孙贺肩膀和腰间的穴位,同时收回了拿着短刃的手。
公孙贺当下反应想要移动,却发现自己果然一动也动不了了。
温寄柔伸手扯下了自己脸上的黑纱。
“果然是你。”公孙贺看到面纱下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并不慌张,只是淡淡的说道,“温太师夜探老夫房内,想来是为了云中城而来。”
温寄柔却没有搭话,而是忽然反问道:“当初你我同朝为官,我与公孙将军虽然并未深交,也听闻过不少的传闻,公孙将军当初在战场也是有过绝佳战绩的人,只是不知时到今日,竟然会拿无辜百姓的性命出气?”
没有引出云中城主,竟然引出了温寄柔?
公孙贺感到有一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