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弟看中了一件上衣摊主开口要价四十五元,看着宝弟穿在身上合身的样子丽霞犯难了,四十五元对于当年的工人阶层来说实在不是一个小数目,眼看宝弟爱不释手丽霞变得不置可否了。
“老板,这也太贵了吧,一件上衣就要四十五元?便宜些吧。”丽霞道。
“已经最低价了,你们看着办吧,实在不行你们可以脱下来到别处去看看,我们不会比别人贵的。”
前来看衣服的顾客变得越来越多就连老板和伙计几个人也开始应付不过来,宝弟投来无助的眼神,丽霞心酸涌上心头,她暗暗自责孩子跟着她受苦了。
宝妹似乎看出了妈妈的心思,她凑上前去对着宝弟一阵耳语接着伸手试图想要脱下宝弟试穿的上衣,宝弟连连后退并甩着肩膀以示抗议。
无奈之下丽霞只得低着头凑上前去和老板商议,最终一件上衣加上一条裤子老板同意优惠五元。尔后三人又来到鞋摊前,可谁也没想到摊主随口而出的一句话更是深深地刺痛了丽霞的心。
“天呐,这种天气你家孩子怎么还穿凉鞋?!要命啊,这是不怕冻还是没鞋穿啊?”
丽霞苦苦地赔笑,摊主主动拿了三双旅游鞋靠近宝弟和宝妹,摊主又是一阵惊呼。
“哎呦!这穿的都是什么鞋啊,都要把脚底磨穿了,这要是换成我家孩子六成新他就不要了,一百双鞋子都不够他穿啊。”
在这里给宝弟宝妹一共买了两双旅游鞋,丽霞还是不忘和老板砍价,穷苦人总是这样一分钱恨不得能当两分用,或许是老板迫于无奈亦或许是出于爱心,老板一共优惠了丽霞十二元。
大清早丽霞叫醒了沉睡中尚还迷迷糊糊的宝弟和宝妹,她担心自己外出卖鱼一不小心孩子又惹火了张汉木,丽霞小心地叮嘱着她的两个孩子。
“嘘,妈妈要去做生意了,你爸爸又喝醉了刚刚才回来,你们一定要听话。记住了,实在不行你们就到伟强卖春联那地方去。稀饭妈妈都给你们准备好了,记得早点起来吃饭这样长大后胃才不会坏掉。”说完丽霞就像做贼一般小心地出门去。
一大早,满江婶帮伟强把春联摊摆弄好这时候耀成也来了,伟强下意识地抱紧了钱罐子耀成见状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看见你爸我你当是看见贼了吗?!”
伟强支支吾吾佯称自己仅仅只是把它拿在手上没有别的意思,可是耀成哪里肯接受这样的说法,他伸出手就是要伟强手中的钱罐子。
“把罐子给我!”
“这是我的,我要做生意”
“我是你爸!叫你拿过来你就拿过来,你跟我犟什么犟?!”耀成终于发火了。
满江婶看在眼里但心里头还是向着自己的儿子耀成。
“伟强,把罐子给你爸,小孩子怎么能这样子没大没小的呢?!”
“这些钱是用来找给别人的,而且现在都还没卖出什么,进这批货的本钱还都是我妈先帮我付的,这些钱不能动!”
“伟强,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太不像话了!我知道了,一定是秋兰那个臭女人教你的对吧?!”满江婶道。
“没有,我妈妈没有教我。”
伟强犹豫究竟该不该把这钱罐子交给他的父亲耀成,给他的话说不定这些钱全会被他花光,不给他的话阿嬷(奶奶)一定又会冤枉妈妈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正在伟强犹豫之际耀成迅速夺过钱罐子并将伟强一推推倒在地上,伟强迅速站起身来豁出去般地和耀成争执起来,父子俩在大庭广众之下抢钱罐子起冲突。
“我是你爸,我说的话你不听你要听谁的,你这个不孝子,把自己的老爸当贼一样看,你现在才多大,将来还怎么得了?!”
“我谁都不听,我听我妈的!”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满江婶双手一拍右脚一跺道,此刻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伟强自量自己还远远不是父亲耀成的对手,情急之下他张开大口紧紧咬住了耀成的手臂,耀成一急狠狠地扇了伟强一记耳光。这个耳刮子让伟强脑海里的漆黑猛地闪出一道强光,伟强泪水决堤了,他高高举起钱罐子重重地往地上摔同时又大声喊道:“给你吧都给你吧!”十几个硬币在地板上打转,随同硬币被摔出的还有不少零钞。
耀成抓起伟强的衣襟,伟强不断挣扎最终又被耀成狠狠地推倒在地上。伟强哭着跑开了,满江婶看了看蹲下身捡钱的耀成连连咋舌后道:“你该不会是被你儿子料到了吧,你要花这些钱?”
耀成似乎早已放下了尊严,他一边捡钱一边回答道:“(我要)买菜,一个家一定得分得那么清楚吗,我不用抽烟吗?”
宝弟宝妹还有玉婷以及昨晚没有买成衣服的茜琳才到巷子口,他们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孩子们吓得一个个傻傻站着一动也不动。
一盆盆含苞待放的水仙花中偶尔有个别已经开出了小花,水仙花在微风中摇曳,洁白的花瓣和迷人的花香更是引来了不少过路客流连挑选。满江婶暗自纠结嘀咕道这下糟了我不懂价格该怎么卖呢?
就在满江婶犯难之际玉婷一行人赶来了,满江婶斥责道:“死丫头到现在才来要做什么生意啊,这么懒惰的女孩子将来还怎么嫁人?!”
几天之后伟强的春联摊又多出了一款新产品——甘蔗。
大街上采买年货的人来来往往,前来买春联买水仙的顾客加上买甘蔗的人时不时地就几将包围了这个小摊,为了做这一年才一次的生意满江婶和秋兰也联合将注意力放在了这里。
好久不做生意的满江婶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从前,见有人走来她便大声推销这里的甘蔗壮又甜而且价格实惠。挑选甘蔗的人络绎不绝,为了应付水仙花摊子和甘蔗摊子秋兰也忙得团团转,满江婶提起大秤杆吃力地勾起好几根甘蔗,这时熙熙攘攘的大街的另一边仿佛一下子沸腾起来,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将视线转移了过去。
围成一团的人群中阿华手持菜刀誓死反抗前来欲要强行带走她的白衣医生,阿华的母亲泣不成声希望阿华要冷静点千万不能干傻事。一旁杀猪阿胜的妻子美珠连连跺脚道:“这个疯女人手上的那把菜刀是从我们店里抢走的,要是她一不小心把自己杀死了那我们不是也有麻烦了?!”
阿华将刀刃靠近自己的颈部大动脉,像我一样有不少人均为她吓出一身冷汗,当然人群中也有数落的声音,有人嘲笑般地说真是造孽丢人现眼,她弟弟还蹲在牢里她自己也给疯了,真是举世罕见。
阿华命令所有围观的人往后退,阿华将刀刃靠近了脖子距离越来越近,她的父亲吓得双腿发抖她的母亲则当场昏厥过去。千钧一发之际阿华的背后冲出了三个硬汉,两人分别抓紧了她的左右手并夺下菜刀,阿华不停地反抗,终于最后一个硬汉伸出掌刀用力地朝她的后颈部砍去,阿华滑落般地昏了过去。
我实在为阿华感到焦虑和忧心,我不知道她装疯卖傻越闹越大,我不知道他类似的戏码还要上演多久,我黯然伤心自言自语阿华你这样不是越来越害死你自己吗。
满江婶抽空回到家中清洗粽叶,一进厨房便听见大厅的电视机传来电子游戏机的音乐声,满江婶掀开餐桌罩又不禁发牢骚国伦国旺又没有吃早饭了。
“国伦国旺,你们又不吃早餐了?!一大早醒来刷牙了没有洗脸了没有?还是一样又直接玩游戏了?!”满江婶面朝客厅的方向大声喊,见兄弟俩没有做声满江婶于是摇摇头嘀咕道“我也没办法了,等过两天你们爸妈回来让他们来教训(你们)吧。”
洗得干干净净的红地砖上一把把木凳子架着一个个放满粿的竹编的米筛子,满江婶将裹着豆沙馅和花生馅的粿纷纷抹上了油再包起了粽叶,闽南人家传统的炉灶体积面积大,只见满江婶将包好的粿逐个地放进了大鼎的蒸笼上再往鼎里倒水往柴火口里置柴生火,许久炊烟终于升起大鼎里窗儿上飘出了喜人的粿香。闽南人家的新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