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曹荣曾和我说过，法医那边认定死的三个线人都是自杀。

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我无法判断曹荣是否在欺骗我。若是综合了老罗的口径，也许能近一步接近真相。

“我也只是听了些传闻，并没有亲眼目睹过案发现场。”老罗说完，咽了口唾沫。脸上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一些：“三名死者，一个上吊，一个烧炭，还有一个用刀划破了手腕静脉。凶案现场全都是密闭空间，除了死者之外，没有第二个人进入的痕迹。”

上吊，烧炭，割腕，再加上密室。单是这样来看，三个人应该都是自杀。不过，结合老罗脸上流露的恐惧，我知道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只是……那三个人死的实在太奇怪了……我是说，如果将他们的死全都定性为自杀，那么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巧合？难不成死的三个人，有着什么共通点？

老罗咽了口唾沫，用手蹭掉额头上渗出的汗水，不等我问，就继续说了下去：“据传，死的三名线人身上都穿着红颜色的衣服，额头附近有着针刺状的痕迹，而且在他的胸口附近，都发现了用朱砂书写的符篆。”

我听罢，紧跟着心里一惊：“这是三名死者共同的特征吗？”

老罗点了点头，一脸无奈。

听了他的介绍，我逐渐明白对于这三起案子，老罗为什么会感到恐惧。

红衣，针刺状伤口，以及符篆，就这三个特征而言，每一项都显得太过特殊了。更何况，这些特征还是同时出现在三名死者的身上。

是巧合吗？不太可能。又或者说是这三人商量好的自杀方式？我很快也否定了这一猜测。

既然选择了线人这条路，那么他们三人的心理素质肯定过硬。即便遇到了最糟糕的情况，我也不觉得他们会采取自杀这种极端的方式，更别说是商量着同时自杀。

听完老罗的介绍，我的第一感觉是有人杀了那三个线人，并将现场伪造成自杀的样子。

要将凶案现场伪装成自杀的样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了必要的密室环境之外，现场也不能留下搏斗的痕迹，否则，痕迹鉴定科的人就会在第一时间提出异议。

凶手是个高手，有着很强的反侦察能力，很可能不是第一次作案。而且，我感觉凶手和那三名死者都认识。

要杀死一个线人，而且不能在现场留下打斗痕迹，并不容易。或许因为凶手和三名死者都比较熟悉，后者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遭遇了毒手。

老罗听了我的分析，跟着微微点头，表示赞成：“我估计，死的三个线人真是曹荣那孙子杀的。在刑侦支队混了这么多年，他肯定知道怎么布置凶案现场。而且基于曹荣的身份，那三个人根本不可能有提防。我当时就是因为这样，差点被他打死了。”

老罗的这一番话，听起来确实是针对案情较为“合理”的解释。只是，我想不明白，红衣，针刺状伤口，以及符篆，这三个特征有什么含义。

就在这时，老罗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我，脸上的表情瞬间阴冷了不少：“小哥，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茅山道术？”

因为之前t市的碎尸案涉及了宗教，所以对于这一方面的知识，我还是恶补了一番。

茅山道术是中国道教神秘莫测的一种法术，传说施展开来能够驱鬼，降魔，甚至是超度亡灵。可由于种种愿意，茅山道术很多都已经失传了，今天流传下来的，基本只是一些民间的法脉。

当然，对于茅山道术是否真有这种奇效，我还是持保留意见的。不过，我有些不解老罗为什么会突然把问题扯到了茅山道术上面。

“你是想说，那三个线人的死亡，和茅山道术有关？”

老罗点了点头：“在茅山道术的理念中，死者身穿红衣，死后即有很大概率化为厉鬼。额头上的针刺状伤口，是为了将魂魄留在身体中，至于胸口上的符篆，曾经有人说过那是一种赶尸用的符文。

虽然听上去有些不靠谱，不过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凶手先是用了某种特殊手段杀了那三个死者，然后运用茅山道术驱赶尸体，让三个“线人”在密室里又死了一遍。因为提前用针将魂魄锁在体内，所以法医检查不出问题，咋一看起来，和自杀一模一样。”

老罗说的神乎其神，听起来还真像这么一回事，不过我并不怎么相信他说的这些话。

凶手若是真有如此大的本事，能运用茅山道术杀人于无形。那么又何必画蛇添足，弄一出伪装“自杀”的戏码？

我想起楚梦寒在碎尸案中不止一次和我说过，她只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现在想来，确实有几分道理。所以，在见到凶案现场以及尸体之前，我不想过多的和老罗谈及这些没有任何根据的揣测。

不知不觉间，老罗把车开到了城乡的一处招待所外，他停好车之后，招了招手，示意我跟过去。

招待所是一幢三层的红砖瓦房，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建造风格，看起来颇有些历史感。老罗告诉我，他从曹荣手中逃脱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间招待所里面。

“在找到另外两名线人之前，咱们可以先呆在这里。这间招待所不仅位置偏僻，而且后面紧临着大山，要是有意外情况，也方便我们逃脱。除了一些跑长途是司机外，几乎没什么人住这里。”

老罗的房间在二层，顺着二层连廊一直朝前走，最里面的那间就是了。

为了方便，我将的房间定在老罗的正对面。招待所的负责人是个六、七十岁的小老头，听力有些不好，一个人自顾的在前台研究着棋局，和他聊了好久，才终于将房间定了下来。

房间的格局十分简单，一张床板和书桌稍显陈旧，不过总体而言还是比较干净的。

进屋之后，先将房间大致检查了一遍，确定里面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才把行李放了下来。

说是行李，其实只有一个背包，里面放着几件衣服以及一些特别的物品，像是匕首以及尼龙绳，这几年来，我一直将那些东西带在身上。

我问老罗接下来准备怎么找另外两名线人，目前来看，凶手的目标就是我们这四个线人。如果我们四人能集中起来，或许可以分析出更多的线索。

只是，我不知道另外二人的身份和长相，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是否还待在h市。漫无目的的在公路上拦截肯定不是办法，更何况如果曹荣真的想要杀我，难保警方那边不会采取行动。

“关于这点，你大可不用担心。”老罗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顺势又甩给我两根香烟。我看着面前的老罗，犹豫了一阵子，最终还是接过香烟，缓缓点上。

“我已经安排了赌场的朋友帮忙调查另外两名线人，就目前的消息来看，他们都已经抵达了h市，正准备去见曹荣。零点左右，我朋友就能给到准确的消息。咱们可以趁着天黑，摸进h市，抢在曹荣之前和他们两人接触！”

我吸了口烟，脑子里已经有了个大概的计划：“老罗，你确定消息源靠谱么？”

“八九不离十，咱们现在这种处境，只能自己救自己。如果不找机会主动出击，说不定哪天，就会和那三个人一样莫名其妙的死了。”

我眯起眼睛，拧灭手中的香烟，随后抬头看着面前的老罗：“你觉得，会不会是曹荣杀了那三个人？”

“不确定，不过曹荣实在太可疑了，毕竟他曾经想要弄死我，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会不会和刘悦有关？”毕竟之前死的三个线人，短时间内全都和刘悦有过接触，这或许并不是巧合。

“有这个可能，曹荣当时也不止一次问过我和刘悦有关的问题。”见我提起刘悦，老罗突然便来了兴趣，连忙问我这段时间是不是见过刘悦，有没有和她说过一些什么。

我没有告诉老罗碎尸案的事情，只说和刘悦进行了一些简单的任务交流，仅此而已。

考虑了很久之后，我最终还是同意了老罗的计划。

“今晚我会来找你，不过行动前先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说完，老罗的脸上，突然划过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希望咱俩都能挨过这一关，都是在刀口上混饭吃的，谁也不容易。”

老罗走了之后，我大致捋了一遍思路，随即闭上眼睛准备休息。

这一觉睡得十分不舒服，恍惚间，我好像看见了一个黑影直勾勾的站在床头，手里似乎正握着一柄凶器。

杀意和怨恨，顺着空气，充斥了逼仄的房间。这种不安感觉，和我在t市酒店遭遇“鬼压床”时几乎一模一样。

我赶紧睁开眼睛，挣扎的坐起。

后背早已经被冷汗浸湿，万幸的是，这一次清醒之后，身体还能够动弹。

只是，刚走下床，就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床下有着一滩液体，黏质的感觉顺着脚尖传遍全身，那好像是一滩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