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惟先跑去了一趟宿舍,把盒子里的东西塞入了行李箱,又把盒子和袋子一起丢入宿舍的垃圾桶里,才装作若无其事地回了班。
“江哥你总算是回来了,”唐宛白抬头看了一眼,收起手机说道,“我都打算开第二局游戏了。”
“久等久等。”江惟笑嘻嘻地说道,“今天总算是考完了,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一顿?”
夏山第一个举手同意:“我刚想说今天要不要去学校外面吃点好的,学校里面这伙食真不是一般人能长期忍受的。”
“我男朋友今天正好要过来,你们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带他一个一起吃。”沈颜南应该是正在和别人聊天,手速飞快地打着字,“这样你们还可以白嫖一顿。”
杨向潼说道:“我觉得可以,反正大家都熟,但是……江惟可能没见过你男朋友吧?”
“他见过。”沈颜南朝江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见唐子鹤和丁半凡都没有意见,又问道,“那就这么定了?”
“嗯。”唐子鹤点了点头,“吃什么?”
“学校后门那条街的尽头有一家烧烤,特别好吃!”丁半凡举手抢答。
“靠,这货至少已经在宿舍念叨了三天的烧烤了,我看他是已经馋疯了。”夏山毫不留情地揭穿道。
丁半凡朝夏山竖起了中指,又跟众人强调道:“但烧烤确实很不错。”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都没有什么意见,沈颜南就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男朋友。
“你男朋友已经快到后门了,不出来接一下吗?”陆梓笙笑着说道。
沈颜南啧了一声,嘴角的笑容却怎么都收不住:“那你等几分钟,我们一群人一起去迎接你。”
于是众人把东西收拾了一下,书包统统丢在了教室里,只带了随身物品就往学校外走去。
“挺快的嘛,我还以为至少要等半个小时呢。”陆梓笙揉了把沈颜南的头发,跟众人打了声招呼,“各位下午好,好久不见。”
“下午好!”
“还这么客套的打招呼,不浪费时间么。”沈颜南拽了拽陆梓笙的袖子,虽然嘴上在抱怨,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家伙现在开心得很。
夏山在一旁帮腔:“对对对,现在赶紧去吃饭才是最重要的,不然我们的儿都要馋瘪了。”
丁半凡没能及时捂住夏山的嘴,只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顺便在心里骂了这个狗东西一万遍。
这家烧烤店就叫“普通一家烧烤”,属于咋一听容易湮没在人潮中却又有些别具一格意味的烧烤店。
门口有个秋天还摇着蒲扇嗑瓜子的中年男人,穿着拖鞋还在晃腿,十分随意,只是在江惟他们一群人进门的时候喊了一嗓子。
“八位!”
里面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了一个服务生,和门外大叔形成鲜明对比,小麦色的皮肤,整个人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如果不是身上套了件黑红色的围裙,众人都看不出来这是个店小二一样的角色。
服务生把他们带到了一楼比较靠墙角的大圆桌,然后放下了一份菜单和一支圆珠笔,全程几乎一句话都没说,转身穿过了好几张桌子又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陆梓笙把菜单推到了沈颜南面前,沈颜南又把菜单推到了女生面前,选择困难症都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辞,最后菜单落到了唐子鹤手上。
唐子鹤扫了一圈,发现没有了下家,只好认命地拿起了笔,一目十行地开始勾菜。
江惟坐在旁边看着这非人的速度都牙疼。
然后唐子鹤说了句“点什么吃什么啊”,就直接越过众人的目光把菜单交到了服务生手上。
“没事,我们都不挑的。”夏山他们已经一起吃过很多顿饭了,彼此的忌口都记的很清楚——基本都属于没有忌口的那一类。
“要不来点不辣的吧?我怕长痘。”杨向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说道。
唐子鹤点了点头:“有,点了一部分不辣的。”
江惟突然对身边这个人的细心又有了新的认知,忍不住偷瞟了对方一眼。
服务生又跟众人核对了一遍,才拿着菜单和笔离开,往后厨走去。
烧烤上桌的速度出乎众人意料的快,几分钟之内就将并不大的桌子摆得琳琅满目,让人有些无从下手——不知道该先品尝哪一个比较好。
唐子鹤还点了一大份这家店的特色酒,酒也上得很快,淡淡的花香从酒壶口扩散开来,夏山最馋这种东西了,拿起旁边的小杯子就倒了一杯。
沈颜南同时第一个对食物下手,毫不纠结地选了羊肉串,放在嘴边吹了吹便一口咬了下去。
陆梓笙在旁边小声提醒道:“小心烫。”
江惟站起身去拿了一串土豆,用筷子把土豆片从签子上划拉到碗里,才把签子放到一边,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片放入口中。
“味道怎么样?”唐子鹤适时地出言问道。
“挺不错的。不过你要是再不对面前的这盘肉串下手,可就要被他们抢完了。”江惟拍了拍唐子鹤的肩膀,见对方十分听劝地伸手要去拿,又补了一句,“帮我也拿一串。”
唐子鹤难得没有和江惟拌嘴,言听计从地递了一串过去。
江惟如法炮制,又将肉通通划拉到自己碗里才开始下口。
“跟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就收一收你这个精致的习惯吧,”唐子鹤又顺手递给江惟一串土豆,“别到最后什么都没吃到然后大半夜的饿肚子。”
江惟晃了晃手指,并不赞同对方的说法:“这是一种简单而快乐的仪式感,你不懂。”
“是,我不懂。”唐子鹤有些好笑地看着江惟故作高深的姿态,同时眼疾手快地抢走了桌上最后一串羊肉串送到对方面前,“给你换个目标,别折腾土豆了,看一下这最后一根肉串吧。”
“哦。”江惟腾出手接过,愣了几秒之后才恍然意识到唐子鹤刚才那句话的信息量,猛地抬头看了眼桌面。
桌面上的一大盘肉串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零星几小滩肉油和几根空了的签子。
这群人吃起肉来怎么都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啊?!
其实不光是肉类,就连土豆藕片这种东西都已经被吃了个七七八八。
唐子鹤发现江惟半天没说话,问道:“怎么了?”
“他们这战斗力……”也比我想象的强太多了。江惟想了想,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来。
“习惯就好。”唐子鹤十分淡定。
吃得差不多了,话匣子自然就关不住,作为唐子鹤慷慨无私地把抢来的最后一串肉串送给自己的感谢,江惟给他倒了杯酒。
“吃不到多少东西就只能喝点了,毕竟水喝多了也会产生已经吃饱的错觉。”江惟懒散地往椅背上一靠,仰头就喝了一口。
入口只能感受到桂花的香气沁入心脾,丝丝甜意涌上喉头,竟是很难尝出其中的酒精味。
“好喝。”
江惟眯着眼睛咂巴嘴,活像一只偷腥成功的猫。
就冲着这声“好喝”,唐宛白这位之前还义正严辞声称自己一个omega弱女子和他们这群基本都是alpha的一起吃饭,为了保证自己的人生安全绝对滴酒不沾,结果还是忍不住抿了一点尝尝鲜。
这家店虽然是这条街的尽头,但转个弯就能看见平日里被建筑物挡住的繁华夜市。
难得考完了试,这群不消停的主都不愿意那么早回学校,正巧沈颜南要跟自己的男朋友逛逛街,众人就决定也一起去走走,就当饭后散步。
夜市上的东西除了吃吃喝喝,就是一些小饰品店,比较容易吸引姑娘们的注意。
江惟和唐子鹤走在了最后面,作为晚餐吃的最少的两个人,他们一致认为这条街上并不会有什么太吸引他们的东西,所以决定沿着这条街“觅食”。
新鲜事物对于江惟的吸引力十分巨大,在他第三次停下脚步之后,唐子鹤已经看不到夏山他们的人影了。
江惟买了两份煎包,笑着递给了唐子鹤一份。八壹中文網
纸碗挡不住热量的传递,被寒风吹得有些冰凉的掌心瞬间又变得暖烘烘的。
两人并肩往前走着,江惟只穿了一件校服短袖,走过风口的时候忍不住腾出一只手搓了搓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打了个喷嚏。
“还没到十月呢,怎么天气转凉的这么快?”江惟小声嘟囔了一句。
“拿一下。”
“嗯?”江惟下意识地接过唐子鹤递给自己的纸碗,里面还剩一个煎包,“你不吃了吗?”
唐子鹤没接话,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又把纸碗拿了回来。
“你……”
江惟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唐子鹤就已经把外套盖在了他脑袋上。
“穿着。”唐子鹤不由分说地拿走了江惟手上的另一个纸碗。
“我不……”需要。江惟正想开口拒绝,唐子鹤又率先开口了。
“别把你本就不富裕的脑细胞们给冷傻了。”
江惟:……
倒也不必。
江惟冷得吸了吸鼻子,一边穿着外套一边小声嘀咕:“以后跟你谈恋爱的alpha肯定很可怜……”
“说什么呢?”
江惟笑了下:“骂天气呢。”
街上的人渐渐变多,路灯也亮了起来,昭示着夜晚的降临。两人吃吃喝喝也差不多饱了,都不想再继续吹冷风,转头往学校走去。
“你不冷吗?”
江惟看了看只穿着一件短袖的唐子鹤,又看了看穿着对方的外套手中还拿着杯热奶茶的自己,迟来的觉得有点良心不安。
唐子鹤只是反问了一句:“你现在冷吗?”
江惟摇了摇头。
唐子鹤笑了笑,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好歹也是个常年在健身房强身健体的alpha。”
江惟喝了一口奶茶,咬着吸管笑。
但愿吧。
结果直到两人回到了宿舍,江惟都忘记了要把唐子鹤的外套还回去。
他把外套挂进了自己的衣柜,倒头准备睡觉。
算了,明天再带到班里给他也是一样的。
————
第二天一早,江惟碰到了正从洗手间走出来的夏山,打了个招呼。
“早……”夏山脸上还沾着水珠,有气无力地揉了揉眼睛。
“怎么了这是?”江惟有些疑惑地问道。这人怎么大清早的看起来就跟一宿没睡快要猝死了一样?
“昨晚有个店做活动可以免费尝酒,他贪嘴都尝了一遍,乱喝一气,然后把自己搞醉了。”丁半凡幸灾乐祸地说道,还贱兮兮地凑到了夏山面前问,“你还认得出来我是谁吗?”
“去去去,让我再睡一会儿,我头疼的要炸了。”夏山像赶苍蝇一样挥了几下手,然后栽倒在了书桌上。
杨向潼和唐宛白在不远处憋着笑。
江惟摇了摇头,把书包随手挂在了桌子旁边。
唐子鹤还跟往常一样在座位上安安静静地做着题,只是在江惟坐下的时候抬了抬眉毛。
“早啊。”江惟看到人了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早上走的急,忘记把唐子鹤的校服外套带过来了。
好在学校一年四季的校服都发了两套。
于是他又补了一句:“今天下午去提醒我去宿舍拿你的外套啊。”
唐子鹤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江惟多看了对方两眼,可惜他现在需要赶紧补一下昨天晚上的作业,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人怎么一大早的好像有点过于沉默的情况。
“昨天的作业写了没,写了快借我抄几个题。”江惟也不客气,看到唐子鹤微微后仰表示同意的姿势,直接伸手去翻了对方的抽屉。
唐子鹤的抽屉收拾的很整齐——甚至连一张多余的纸都没有,翻找起来十分方便。
江惟争分夺秒地抄了几个步骤,又翻出了英语卷子抄了几个选项,才赶在课代表走出班门去办公室之前交上了作业。
傅从安是语文课代表,还特意抱着本子多等了江惟一会儿。
“也不用那么赶,”傅从安笑着对跑过来交作业的江惟说道,“只要姜总不问,我就不会跟他说的。”
江惟也笑了笑。
等他坐回座位,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手机翻消息时,才看到唐子鹤给自己发了个“好”。
这条消息是在几分钟前发送的。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条消息是对自己要唐子鹤提醒自己拿衣服这件事的回复。
他忍不住有点想笑。
这人今天早上怎么跟开了闭口禅一样,一句话都不说也就算了,就连回话都用的是发消息的方式。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上课铃响起,姜总拿着语文课本走了进来。
“语文卷子已经改完了,我们班有些人啊,送分题还在错,讲了多少遍了!还错!我都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是不是跟送分题命里相克!”姜总心情大概是不太好,说话的音调都比平时上扬了一些,又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沈颜南,把《劝学》完整背一遍。”
明眼人瞬间就能听出来这通火到底是对谁发的,沈颜南作为这群人里面最亮眼的一个,自然成为了被枪击的对象。
沈颜南站起了身。
“背不出来就站到后面去。”
不管姜总的脸色是否难看,沈颜南毫不犹豫、头也不回地迈步往教室后墙走去。
“到现在了,这么简单的东西都记不住!等未来到高考考场上是不是也准备丢这些分数啊?”姜总确实是有些生气,想想一个理科成绩绝对拔尖的学生,却连背诵古诗文这种事情都做不到,这举动就是摆明了有实力却不愿意花精力而已,哪个语文老师碰到这种学生头上都得冒火。
“对不起老师,”沈颜南承认问题的态度倒是十分良好,“我下次考试之前一定再多背一背。”
姜总叹了口气,她倒也不是真的想对自己的学生发火,但又有些忍不住,见沈颜南低眉顺眼的承认问题,自然也就不再追究,把目光转移到了班里的其他人身上。
“这次我们班的语文最高分依然是唐子鹤,”姜总眉头舒展了几分,“唐子鹤,来把《劝学》完整背一遍,给同学们打个样。”
唐子鹤站起身,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开始滔滔不绝地背诵,而是一句话也不说,站在自己的座位旁边。
江惟更奇怪了:这人不会打算老师点名他都不开口吧?
几秒钟后,沈颜南一脸惊讶地看着唐子鹤拿起了桌上的书本,转头走到了自己身边。
班里发出了轻微的抽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