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惟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喝了下去。
他现在无比后悔为什么来学校之前没有给自己准备一些感冒药之类的东西,同时懵懵地在自己的行李箱里翻找着什么——他自己都不太清楚到底是想找什么东西。
翻了半天最后也只拿出来了一盒信息素气味阻隔剂。
他盯着这盒气味阻隔剂,脑子里面像是装满了生锈的齿轮一样,直直看了几秒钟,才缓慢地想起自己为什么要把这玩意儿拿出来。
哦。
用来喷被子的。
花了半个小时手忙脚乱地喷完之后,江惟就把自己裹了进去,然后拿出手机,给施总发了个请假信息。
理论上,他们这些住宿生想要请病假是需要学校医务室给份证明的,或者直接让医务室老师帮忙开个假条也行,不然肯定会出现不少学生隔三差五地扯理由请假的情况。
但是这大半夜的,江惟在床上滚了两圈,在现在裹着被子去医务室和大不了等好了之后跟施总解释这两个选项中,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毕竟无论什么时候,被窝都是最香的。
软件内,“幼稚鬼”三个字还高高的挂在顶端。
他没来由地有些想笑,下意识地打开了跟唐子鹤的小窗。
然后愣住了。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打开小窗是要干什么了,绞尽脑汁才憋出了一句话。
江惟:[明早帮我请个假,我发烧了,前两节课就不去了。]
他打完字之后还特意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需要体温计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比平时高。
虽然并没有高很多,但肯定是已经发烧了,这句话没有一点说谎的成分。
果不其然,唐子鹤这个点还没有睡觉,消息都是秒回。
幼稚鬼:[好。]
幼稚鬼:[你明天上午别来了。]
江惟:[?]
啥意思?
幼稚鬼:[我直接帮你请一上午的假。]
幼稚鬼:[漏过的课和知识点之后我帮你补。]
江惟的手顿在了屏幕上,还没想好要说些什么,下一条消息又发了过来。
幼稚鬼:[好好休息。]
江惟想了想,敲下了两个字。
江惟:[晚安。]
幼稚鬼:[晚安。]
————
第二天早自习的时候,唐子鹤就走进了施总的办公室,帮江惟请假。
可能江惟在施总心里的信用值还没有跌到负数,这个过程很顺利,没两分钟他就回到了教室。
“江哥请假了?”夏山还有点懵,“感冒得这么严重吗?需不需要去医院啊?”
“估计是发烧了吧。”沈颜南正在找自己的作业,并不担心江惟现在的情况,“还记得让唐子鹤帮忙请假,他自己应该有分寸。”
虽说唐子鹤主动提出了之后会给江惟把这一上午的课补上,但他自己还是老样子,耳朵听课手上刷题,谁也不耽误谁。
只是戴上了很久都没有戴过的细框眼镜。
但江惟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他正在忙着给自己的被子再喷一遍气味阻隔剂。这玩意儿虽然可以管二十四个小时,但他还是打算再喷一遍保险。
谁让人在生病发烧的时候容易信息素外溢呢。
这可是男alpha宿舍楼。
虽然现在还是上课时间。
但俗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哪个傻缺忘东西了要回来拿……还是多做点准备比较好。
况且他现在脑子已经彻底迷糊了,认知能力仿佛是被人拎出去揉成了浆糊再塞回来一样,看见被子都要足足愣上几秒才能反应过来这是被子。
就这反应力……他都不相信自己等下要是遇到突发情况能够应对。
人在发烧的时候对于温度的感知容易失衡。比如说,他现在一点都不觉得热,反而觉得有些冷,把被子裹在身上之后才觉得好了一些。
于是他裹着被子在宿舍里一步一挪,缓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常言,热水包治百病。
但愿此言非虚。
————
唐子鹤听完了第二节的生物课,总觉得自己有些心绪不宁。
这种感觉并不是突然出现的,而是从早上到现在一直在不断的增强。
这是他今天第三次按断了手中自动铅笔的笔芯,笔下的数字最后一笔变得有些扭曲了起来。
笔被拍在桌上,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怎么了唐哥?”夏山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惊恐地转头问道。
“没事。”唐子鹤揉了揉眉心,总觉得有些烦躁。
过了几秒,椅子和地板摩擦发出并不悦耳的音效,他突然站起身往外走去。
“哎!唐哥你去哪?还有两分钟就上课了!”
“帮我请个假,理由你自己想。”唐子鹤甩下这句话后,加快脚步走出了班门。
留下夏山一个人在座位上凌乱。
“怎么了这是?”沈颜南刚打完水回来,看着夏山愁眉苦脸地瘫在座位上。
“沈哥,救救我,帮我想一个可以糊弄刘姐并且不被唐哥打死的请假理由。”夏山一连列举了好几个,“摔跤手骨折了?跑步脚崴了?还是喝水烫到喉咙了?”
“……”沈颜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强行打断了夏山的清奇思路,“别想了,就说胃痛,胃病犯了。”
“然后蹲在厕所回不来了?”夏山想了想,两眼放光,“还真的很有说服力啊。刘姐也不可能跑到男alpha厕所去捞人。”
沈颜南用一种看将死之人的怜悯目光看着夏山:“……我建议你不要把刚才那句话加进去。”
唐子鹤走出了教学楼之后,径直穿过了操场,往学校的医务室走去。
敲了门之后,里面传来一个女声的“请进”。
“同学,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说话的是一个盘着长发的女人,素面朝天,右眼下方有一颗小小的泪痣,身上穿着学校医务室特有的白大褂,朝门口温柔地笑了一下。
唐子鹤原来也陪着夏山他们来过医务室,但基本都是站在门外,真正踏进这个地方,今天还是头一回。
“您好,我想问问有没有感冒药和退烧药。”
“有,”女人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唐子鹤一遍,笑着问道,“同学,你看起来完全没有生病。”
“帮朋友来的。”唐子鹤回答了这个问题。
“关系真好。”女人看起来心情不错,领着身后的人走到了药柜面前,将钥匙插入了锁孔,转了两圈,打开了柜门。
“感冒药……退烧药……”女人动作十分迅速地拿出了几盒药,“需要温度计吗?”
唐子鹤想了想,点了点头:“需要。”
女人又递给他了一只温度计。
“你朋友是……alpha?”女人又回头大量了唐子鹤一眼,大概是觉得这人看起来就是个alpha。
“是的。”
“那你把这盒气味阻隔贴拿上。”女人又往他手里塞了一小盒东西,“人体有比较大或比较深的流血伤口,还有生病发烧的时候体温升高比较容易产生信息素外溢的情况,需要这东西避免对周围人产生影响。”
女人又看了看唐子鹤手中摇摇欲坠堆着的东西:“你等一下,我给你拿个小袋子。”
“谢谢老师。”
唐子鹤拎着一袋从医务室里白嫖来的药品,往宿舍楼走去。
他突然有点想笑。
怎么好像……几乎每次要进这人的宿舍,都是带着药品进去的。
宿舍楼的大门在平时的上课时间都是虚掩着的,因为每个宿舍门都可以从外面或者里面锁住,很多人在离开宿舍的时候也会选择锁门,所以宿舍楼大门干脆就没有上锁,避免了有人需要在上课时间回宿舍却找不到宿舍阿姨开门的尴尬情况。
唐子鹤缓缓上了楼。
宿舍楼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安静得仿佛一阵风吹过都不会产生丝毫的动静。
他走到了江惟的宿舍门口。
里面传来了轻微的走动的声音,听起来沉重且缓慢。
唐子鹤松了口气,好歹这家伙还知道自己是个病人,真的老老实实地呆在宿舍里面没有乱跑。
于是他抬手敲响了门。
江惟正裹着被子在给自己倒第不知道多少杯的热水。
反正房间里的烧水壶没有停止工作过,他也基本上是五分钟不喝水就嗓子疼得难受。
嘭、嘭。
门外响起两声敲门声,江惟被吓了一跳,手一抖,水杯直接从手上滑落,砸在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门外的人显然也听到了声音,愣了一下,随后敲门的声音更加的急促了。
“江惟?你干嘛呢?”
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江惟好不容易松了口气,想弯腰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水杯,却好像突然间又想到了什么,脸色白了一瞬。
“开个门,我给你送药来了。”
门外的人还在契而不舍地敲着,江惟又把被子裹紧了几分,才挪到了门边。
门从里面被反锁了,江惟扭了两圈,刚解开锁,门就被从外面打开了。
里面的人脸上红扑扑的,眨着眼睛看向门外,碎发耷拉在额头上,呼吸比平时听起来要急促几分,被子被横着裹在身上,脚上还穿着一双粉红色的拖鞋。
江惟本来只想在门边接过唐子鹤递来的药,就把门关上把人当在外面。谁知道这人竟然直接走了进来,还顺手把门关上了。
他张了张嘴,半天没想好自己现在应该说些什么,就听到一个充满疑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房间里……为什么有omega的信息素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