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没事吗？我回去补个觉再过来怎么了？干嘛，难不成我还守在这里伺候啊？”顾昊回头看向姜梨，声音满是不耐。

姜梨疲惫地闭了闭眼，在心里深呼一口气放缓声音道：“我一会要去公司，你下午留在这里……”晚上我再替你。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顾昊便打断她说：“我下午没空。”

“顾昊你搞清楚，躺在床上的是你妈。”姜梨尽量克制自己的脾气，但音量却还是无法控制，那些说姜梨没什么脾气，理智高冷的同事们，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估计会觉得不是同一个人。

比起姜梨的生气和激动，顾昊表现的极为冷淡，就仿佛躺在床上的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他身形笔直地站着，双手插兜双眉紧皱，将不耐烦的态度无比明显写在那张略带痞气的脸上，“天天‘你妈，你妈’，说的好像是我一个人的妈，不是你妈似的，你不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她是生了我，但她养我了吗？哦，好像是跟我爸一起养了我5年，但你呢？却被她精心呵护了20年。”姜梨冷着声音反驳，语气没有刚刚那抹怒气，仔细听似乎能听出一丝悲凉。

门外的陆之城背脊微僵，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但眼眸却一闪而过复杂的情绪。

跟她在一起的那些年，她很少听她说过自己家里的情况，他只知道她是单亲家庭，父亲一人把她抚养长大，但他所看到的她，一直都是热情乐观，活泼而骄傲的，她极少提过自己的妈妈，所以他就自然而然地以为，她早就没有妈妈了。

“你要是不能出钱，就老老实实呆在医院里照顾，不然就别指望我会再掏钱养你们。”姜梨沉着脸说完话后，没再看他，像想起什么似的伸手从包里掏出手机准备开机。

“一口一个你出钱你出钱，说的这么伟大，姜梨，这都是你欠我们的，八年前要不是你，我爸也不会……”话没说完，顾昊被姜梨突然抬头投射过来的冰冷目光吓得将后面要说出来的话卡在了喉咙里。顿了一会他觉得自己没有说错，才又没有底气地补了句：“难道不是吗？”

可说完话后，顾昊感觉姜梨的眼神更加不对了。

怎么像身后有鬼一样？顾昊转头看过去，看到的便是五六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门口。

“咳咳……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是例行巡检的医生。”个子矮矮的林医生打破尴尬开口说道，然后又转头向陆之城和其他医生，介绍道：“这是刚刚送来急救的一个病人，李医生做的手术，右腿踝骨粉碎性骨折……”

后面他说了什么，姜梨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她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颤。

刚刚的话他都听到了？

如果说，昨天在飞机上遇到陆之城是狼狈，那现在，看到他身穿一袭白色长大褂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姜梨感觉自己像是被扒了衣服在太阳底下暴晒，她精心维护的骄傲和自尊，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你们是家属？”林医生介绍完看着顾昊和姜梨打破尴尬明知故问问了一句。

“哦，这是我妈，请问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没听见姜梨回答，顾昊才开了口。

医生抬手看了看时间道：“大概再过二十分钟就能醒过来了，这期间一定要有家属在这里作陪，包括后面一个星期，最好不要离人，如果你们实在是太忙，可以请个陪护。”

“好，我知道了。”顾昊似乎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态度和语气好了很多，脸上的不耐也渐渐褪去，甚至看向姜梨的时候，眼神中有几分愧疚，不过也只是稍纵即逝，很快又换上了那张痞里痞气毫不在意的模样。

姜梨没再去看顾昊或陆之城，或是任何一个医生，像是开启了自动屏蔽模式一般，把他们的存在，他们的声音完全屏蔽在自己接受范围之内，她低着头，脑袋像是一团浆糊，她自己都屡不清此刻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可下一秒，她心底猛地一颤，脸终于抬起来朝那抹挺拔的身躯看过去。

所以，他是这家医院的医生吗？

林医生讲解完合上文件看向身边的实习医生，“基本情况就是这样的，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吗？”见好几个人把目光放在病房里漂亮的女家属身上，林医生又提醒道：“趁陆医生在这，你们得抓紧机会呀，过几天陆医生……”回a市了。

“林医生就别抬举我了，院里比我优秀的医生太多了，林医生在骨科方面的专业度不比我少，问他也是一样的。”知道林医生要说什么，陆之城立马出声打断了他，很自然地接过话，声音沉稳温和，语气谦虚。

说完话后，他脑海却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画面。

“你学医，我当护士，以后我们去a市找个小医院当医生护士好不好？”

看着她弯着双眼一脸的期待，他伸手刮了刮她的鼻翼问道：“为什么是a市？”

“a市是我最喜欢的海滨城市。而且我爸爸说，他带我妈去那里玩的时候有了我哥，后来带我妈第二次去那里，又有了我，所以那里算是我的幸运地。以后我们也在那里生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宝宝……”

“姜梨花，以你现在的学习情况，能不能拿到护士证都难说，想的会不会太远了点？”

“不远不远，不过陆医生，我要是真拿不到护士证，你该不会就不要我了吧？”看着她可怜巴巴装委屈的模样，他忍不住逗她，一本正经道：“这可难说，我还真没想过将来要跟一个连护士证都拿不到的笨蛋生孩子，影响下一代。”

结果换来某人磨牙擦掌，“陆之城……”

“陆医生？”疑惑地轻唤声把陆之城从回忆里拉了回来，陆之城看向那个实习医生，略带歉意地开口：“抱歉，刚刚想了点别的事，你刚刚的问题是？”

等他把他们提出的问题都回答完，姜梨已经离开了病房。

躲着他么？

林医生翻了翻记录本开口说：“走吧，去看下一个……22床病人，也是粉碎性骨折患者。”临走时不忘提醒顾昊：“好好照顾阿姨，有事及时找医生护士，上面有护士铃，或者去值班室找值班医生，不过一会你母亲的主治医生也就过来了。”

“好的，谢谢医生。”顾昊点头道谢，看着一行五六个医生走出病房，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