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城拿着一叠文件走进来，朝旁边站着的宋逸轩礼貌地点点头，把东西放到季明希面前的办工桌上，开口道：“东西我先放这，那你先忙。”

他没有看到墙边担架床上躺着的姜梨，事实上，姜梨也在内心祈祷着，希望陆之城千万不要看到自己。

“其实也不着急，本打算就诊完我自己去拿的。”虽然这样说，但季明希心里还是很高兴陆之城跑这一趟的。她把东西移到桌角放好，抬头露出一抹明艳的笑容，“那就谢谢陆医生啦，中午一起吃饭吗？”虽然她故意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但眼睛里那抹亮光的含义，让人一看就明了。

至少，姜梨敏感地捕捉到了她轻柔的语气里那抹特别的情绪。

心顿时像撕裂一般疼。

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站在一起，把“男才女貌”四个字体现得淋漓尽致，从外貌到气质。

不过转眼想想姜梨瞬间释然了，这么多年过去，就算他有孩子了也不为过吧。

“很疼吗？”

如果不是宋逸轩俯下身子看着姜梨苍白的脸轻声询问她，陆之城或许会丢下一个好字转身离开。

可现在，正打算回答季明希问题的陆之城，下意识往刚刚忽略掉的左下方看过去。然后脚像被灌了铅似的，再也挪动不了半步。

刚刚在门口，他其实有看到面前这个挺拔的男人对女人轻轻摸头的动作，也自然听到了季明希善意的调侃。

但他觉得，是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和事，所以并未在意。

“宋先生和姜小姐感情真好。”

他从来没有把季明希口中的“姜小姐”和她联系在一起。

“怎么不说话，很难受？”见姜梨抿着唇不吭声，宋逸轩手掌朝下，紧紧贴向她的额头。温度烫的吓人，他脸色顿时一沉，低声道：“乖乖在这等一下，我去看看张芸手续办好没有。”

他有点后悔刚刚让张芸去办手续而不是自己去，看着姜梨此时隐忍的模样，他心里一阵难受。

她有多能忍，他不是不知道，若不是她疼得走不动，在医院门口肯定说什么都不会让他抱自己进来，此时也不会不顾形象侧躺在担架上。

宋逸轩大步流星往外走，等姜梨回过神来，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宋逸轩走了，此刻办公室里只剩三个人。

“这位姜小姐是腰椎骨伤患者，旧伤者引起的急性脊髓炎，不过还好不算严重……”见陆之城目光放在姜梨的身上，季明希开口说了一下她的情况，话还没说完，口袋里的电话突然震动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季明希拿起电话接通，“你好，季明希。好，我马上过去。”

不知道电话那端说了什么，季明希接完电话后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挂完的电话后，她回头满脸歉意地看着姜梨说：“姜小姐，我有个病人情况很危险我需要先去看看，药我已经开好了，护士很快会过来把您推倒普通病房，然后给您输液，一会我再来看您可以吗？”

“没事，季医生你先去吧。”姜梨知道轻重，很快应了声。

“你走吧，这里我先帮你看着。”陆之城看出季明希眼睛里的不放心，适时宜地接过话道。

“那就谢谢陆医生啦，我先走了。”季明希笑着说完话后，快步转身，几乎是跑着出去了。

季明希一走，办公室里就剩姜梨和陆之城两个人，气氛更加微妙，姜梨疼得扶住腰，难受的一个字都不想说，虽然现在，她也确实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还好陆之城也没有找她说话，一副受季明希委托才留下的模样瞥了姜梨一眼后，挪动脚步朝办公桌走了两步，修长的手指把桌上的病例转了一下，清秀的字体映入视线里，看到上面写着由于曾受过严重腰伤导致急性骨髓炎，陆之城脸色垮了跨。

哪怕是心里对她恨意再深，上面的字眼依然有刺痛他心脏的能力。

他悄悄抓紧病历单，转头看向担架上脸色苍白的姜梨，问道：“一年前怎么受的伤？”

姜梨微愣，抬起眸光放到眼前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陆之城身上。

这一句本应该是关心的话语，被陆之城说出来，如此平静毫无波澜，让姜梨琢磨不透他问这个问题的本意。

作为医生关心病人，所以礼貌地问一句？还是作为前男友，在这种尴尬地情况下，例行公事般地关心一下？

两者都不太像呢。

“不小心摔伤的。”姜梨忍着疼轻声说道，这语气比陆之城刚刚那话还要风轻云淡漫不经心。见陆之城拧着眉头盯着自己，似对这个回答表示不太满意，姜梨勾着唇角语气冷了几度又道：“季医生才是我的主治医生，我的情况陆先生就没有知道的必要了吧。还是陆先生现在是以前男友的身份想要关心一下把你甩掉的前女友？”

这话让陆之城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一双眸子仿佛要结成冰块，“姜梨，做错事的人是你，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你！”

“所以呢？”姜梨挑眉看着他，因为疼额头和鼻尖已经开始冒细汗，如果是以前，她早就对她撒娇求抱抱了，但现在，她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

尽管他还是她的软肋，但早已不是她的盔甲了。

“你非要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吗？你就没有一点觉得对不起我？”

这话让姜梨小小的蒙了一下，许是感冒发烧导致她脑袋不太好使，不然反应肯定会比这要快一些。

看着那张身体微微俯下，离自己不到50公分的脸，姜梨有种自己在做梦的感觉。

和他刚分手的那几天，她每天都会作噩梦，最多的是梦见自己被人追债，拿着刀和棍子追着她要她还债，可是等那些人越走越近后，她发现追她的人不是那些陌生的男人，而是陆之城。

梦见他拿着一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恶狠狠对她说：“姜梨，你玩弄了我这么多年，我要杀了你！”

姜梨在心里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准备结束的那几天，确实想了挺多的，比起愧疚，更多的是可惜吧，毕竟陆医生是未来医生界的翘楚，而且在一起这么多年，当然也还是有点感情的，但说出口之后就释然了，我想，比起分开，勉强在一起，好像更对不起你吧。”

姜梨的话就像是他经常拿起的一把手术刀，在没有麻药下将他的皮肉一刀刀切开，直通心脏。

她不承认自己爱过，比曾经爱过，只是后来不爱了，更伤人。

看着陆之城堪比木炭的脸，姜梨疲惫地闭上了双眼，“我从未想过我们还会再碰到。如果你觉得我欠你一句对不起，那……”

停顿了一会，她很郑重地又接过话：“陆之城，对不起。”如果不是腰疼起不来，姜梨可能会给他来一个标准军姿鞠躬。

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如她所想的一样，陆之城沉着脸大步离开了。连基本的出于职业素养交代她安心等护士医生过来的话语都没留下。

但这态度让姜梨不懂，都过去八年了，他就算没结婚也有女朋友了，为什么还要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