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最终没有答应搬去陆之城那里住。只说等一阵子，等顾昊情况好一些再说。

可顾昊，身体其实已经算是稳定了。手术很成功，没有什么并发症，不过因为双腿粉碎性骨折加骨断，动了大手术，需要在医院住几个月。而想要双腿恢复正常，之后必须经过很痛苦的复健。

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哪怕复健成功，他也很难再碰赛车，也无法再开快车。

这些，姜梨让姜美玲和许之乐都瞒着顾昊，说千万不能告诉他。

但就算是不告诉他，他似乎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情况，手术后情绪一直不好，本来就脾气差性格急躁的人，变得越来越暴躁了。

脚不能动，就动手，刚开始一两天，不管谁进去看他，都嚷着要他们滚出去，无一例外，对姜梨姜美玲如此，对深爱的许之乐也依然是如此。

哪怕许之乐哭着求他留下来照顾他，他也让她滚。

姜梨怎么会忍受顾昊这样的脾气，自己出了钱，熬了这么多天，自己的气还没地方出呢，怎么会去找他受气，干脆除了给钱之外，也不去看他。

直到姜美玲给她打电话让她劝劝顾昊，她才走进顾昊的病房。

托陆之城的福，顾昊才能住进稍微好点的双人病房。病房不算大，但干净，因为其中一个人在两天前出院再没有新病人进来的缘故，现在就顾昊一个人住在里面。

进去里面后，姜梨才发现病床前的一地狼藉。

茶杯饭菜，全部都倒在地上，被子上也沾了很多油渍。

而病床上的少年，哪有以往意气风发的帅气模样，因为头上也受伤被缝了几针的缘故，头发被剪断，好几天没有清洗的脸，胡渣明显，看起来像是三十几岁的人。

本来就不胖的身体，因为这几天的折磨，瘦的不成样子。

姜梨前几天来看过顾昊一次，被他一声怒吼赶了出去。她就再也没有来过。

如今再过来，看到他这样，瞬间脾气也没有了。

哪怕是以前对他再讨厌，再反感，如今也从心底生出一丝心疼来。

不过是刚过20岁的少年，怎么几天之间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睁眼看到姜梨进来，顾昊一样的没有好脸色，干得脱皮的唇瓣轻掀，吐出一个字：“滚！”

姜梨找了个能站的地方双手抱肘站在病床边，看着他，没打算离开。

“滚出去！”顾昊再次出声，声音比刚刚要大很多，因为激动，本来还没有好的身体受不住这激动，说完话后猛地咳嗽着。

回家做了饭正好拿过来，走到病房门口的姜美玲听见里面的动静，拖着那走路不太顺的脚，一拐一拐地坡脚快步走进来。

还不等她走到病床前去给顾昊顺气，姜梨伸手拦住了姜美玲，冷声道：“别管她。”

“姜梨，那是你弟弟！”姜美玲抬头怒瞪姜梨。

姜梨瞥他一眼道：“他从没把我当姐姐，不是吗？”只当她是免费提款机来着。

姜美玲还是想走向前，姜梨却把她往病房外面退，“你先出去。”

“姜梨！”姜美玲这下也吼了起来。

“都给我滚出去！”终于顺过气来的顾昊，再次大吼，这一吼又猛烈的咳起来。

姜梨还是把姜美玲拦在后面，不让她靠近顾昊。

她伸手把姜美玲手中的保温盒拿过来，上下打量后嘲讽地开口：“亲自熬的汤吧，真是有心啊。如果我没记错，你这脚就是为了给某人买排骨炖汤变现在这样的吧？”

“姜梨，你提这些做什么？”姜美玲这段时间对姜梨态度好了很多，可能也真的是意识到了姜梨为他们付出了太多，加上这次的医药费不是小数目，所以她偶尔也会关心姜梨有没有吃饭。

做汤也会多做一点，拿给陆之城或者姜梨。

“为什么不能提？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姜梨不以为然，语气依然清冷淡然。

见顾昊闭着双眼装聋作哑视而不见，姜梨继续道：“你这几天每日每夜照顾他，可他呢？前段时间你生病，他来看过你几次？”

“要我说，这种儿子，养来干嘛？”姜梨话语狠了几分，姜美玲忍不住，扯着姜梨往外走，“你走，你出去。既然你不把他当弟弟，那就别来了。我的儿子，还用不着你说教！”

看，这就是姜美玲，偏心到令人发指。

姜梨站在原地不动，眼神依然冷冷地放在顾昊身上，“我不想管你们，如果不是有这份血缘关系在，你以为我愿意管你们，我吃饱了撑着到处借钱给你们治病做手术吗？姜美玲女士，你有没有算过，这几年来，我给你们到底花了多少钱？”

“就算是还债，这么多年我应该也还清了吧？不说以前的，就拿顾昊这次手术来说，十万块都是保守的，你们觉得我挣钱这么容易吗？我为了一个单子喝酒喝到死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我发高烧熬三天三夜最后晕倒被送去医院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你们呢？没钱了就会找我要，这次顾昊你是不是也怨我，当初没有给你那五千块钱。我告诉你，别说五千，现在让我拿五百次出来，我都要伸手向别人借！我给你们租一两千的房子，我自己呢？我自己住七八百的民房！你以为我心里不委屈吗？你以为我想管你们吗？”

“我有时候真在想，你们出车祸为什么不干脆死了算了。”姜梨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没有很激动，语气其实是平静的，带着嘲讽的韵味。

也不知道是在嘲讽他们，还是在嘲讽自己。

“顾昊我告诉你，我之所以这么纵容你，不是因为你是我弟弟，只是因为当初，我的出现而导致你爸爸离开，但你自己心里难道不明白吗？你爸爸是什么德行，嗜酒如命，好吃懒做又好赌，如果今天他在，你觉得他有能力承担你的医药费用吗？”

“很有可能他在，你会连大学都上不起。”

姜美玲几近哭着对吼道：“姜梨你别再说了！”

姜梨冷笑一声，“为什么不让我说？说到你痛处了吗？当初你离开我爸爸和我，你也亏欠我，怎么没见你还？为什么我就要背负这根本算不上的亏欠，负责你们一辈子。我姜梨就不是人吗？我就好欺负吗？”

“反正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你要是还这样，那就别治了。别浪费我的钱！”顿了顿又补了句：“如果不治，记得把我已经付出去的手术前还给我！”

姜梨说完，把手中的饭盒往桌上重重一放，踩着高跟鞋转身走出了病房。

刚一出门，看到了单手插兜站在双腿笔直站在门口的陆之城。

姜梨心不由得一颤。

刚刚她的话，他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