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瞬诡异起来,尤狸没想到芮炎会突然出现,瞥了一眼霁齐,却从他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炎儿……”芮天哑着嗓子喊了一句,芮炎却又将眸光转向尤狸,“这就是你要嫁给我的原因?小狸,你是恨的吧,恨我芮家毁了阮欣,还是恨阮欣毁了芮家?”
芮炎的语气中是满满的讽刺,尤狸听了也不由浑身冰凉,从她嫁给芮炎那天起就想过会有这样的时刻,却没想到,一切出现得如此的早。
阮欣在那件绿色的大衣中放了一本日记,很小,但看了的人也大概都知道前前后后的因因果果,或许她也从来没想过那件衣服会在芮炎买的别墅中,最终周转后出现在了尤然身上。
或许是哪天芮天穿着衣服去了那里之后忘了拿了,也或许,那栋别墅原本就是芮天的,只是他自己也忘了。
这些都不重要,因为大衣很厚,款式也老旧,在衣摆下面有一个小口袋,正好可以放进一本很小巧的本子和一支笔。
阮欣到底是不想被误解,她希望有一天芮天可以好好的听她解释,却终归是等不到那一天了。这个男人甚至很快的就找了一个替代品,自欺欺人的过着他的人生。
“芮炎,你想让我怎么回答?”收起情绪,尤狸抬眸,眸光定在芮炎身上,带着流光溢彩,却一片清冷。
芮炎的眸光错过尤狸看向尹红,忽而冷笑,“这就是你不想让我看到她的原因吗?这也是你要保护她的原因吧?尤狸,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你报复芮家的工具?”
“我何曾报复过芮家?”
“呵,没有吗?出轨算不算?”
“你说什么?”
尤狸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芮炎忽而升腾起一股恶心,上前几步,伸手捏着尤狸的下颚,冷声道,“婚礼前一晚,你独自在鑫海与霁齐共度春宵,连鑫海的监控记录都删除了,难道不是吗?”
尤狸面色一白,下意识的问,“你怎么知道我……”
她的问题还没有出口,芮炎就已经扭曲了脸,他原本还想着这个女人能够解释一下,却没想到……
“是啊,你刚刚说他是孬种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他有一个儿子,他妈的也被你耍的团团转?”芮炎气急,在房间内走来走去,好像有无尽的愤怒想要发泄出来,却没有一个发泄口一样。
此时的他早已经忘记了当初尤狸所说过的话,也忘记了尤狸是才经历过生死的人。甚至,他也已经将那场生死看成了尤狸想要救傅可盈的证据。
芮炎高看了尤狸,她聪明,睿智,玩手段从来都不输于他,此时,尤然身份揭开时,阮欣过往放到台面上时,他坚信尤狸不会轻而易举的放过芮家。
他清楚的知道阮欣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他明白一个母亲对一个孩子的重要性。
芮炎愤怒,愤怒到恨不能掐死眼前的这个女人,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冲上前去,芮炎手掐着尤狸的脖子,看着她逐渐变得通红的脸,然而,她的眼眸还是一汪沉水,静谧无声。
是个男人都痛恨这样的静谧,这样没有波浪的眼神。霁齐讨厌,芮炎何尝喜欢。
他觉得自己已经为尤狸妥协了太多,天平一直倾向一边时,终于,要崩塌了。
“芮炎,你不可以这样做。”尹红摸索着要阻止,却被芮炎一把推开,她撞到桌子上,扭曲着脸,手捂着肚子,身子慢慢往下蹲,尤狸吓到了,芮炎也不自觉的松开了手。
他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尤狸,而尤狸已经没有心思想那么多了。
扶着尹红的身子,尤狸艰难又慌乱,这里有三个男人,但她一个都信不过,她多恨,多无助,想想还真是好笑。
忽而,尤狸看向门口,好像看到了希望,尤城出现了,他二话不说的上前,尤狸僵硬着身子,“求你救她。”
“好。”
说着,尤城抱着尹红,尤狸跟在后面。
霁齐紧接着尤狸离开,看着前面步履踉跄的女人,她在咬紧牙关,她的手已经出血了,她不敢低头,不敢看自己的手却在浑身战栗。
眸中一瞬幽深,霁齐终于上前一步,拉住尤狸,她哆嗦着身子回头,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今年望禾市的冬天还真是冷啊。冷到她咬牙切齿,要用全身的力气来取暖。
“你满意了吗?”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尤狸话落,甩开他的手,紧随着尤城的步伐,然而,下一瞬,她整个身子都被人抱住。
尤狸从鑫海出来时只穿着毛衣,下车时将大衣留在了霁齐的车内,室外是零度左右的温度,她浑身已经失去了知觉,却不断的挣扎,此时的霁齐的气息让她觉得恶心。
远处,尤城已经将尹红放在车上了,车子开过来,尹红好过了很多,看样子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但想着还是去检查一下。
眸光落在霁齐身上,又看了看拼尽全力在挣扎的尤狸,尤城眸光微闪,“小狸,我先送她去医院。”
尤狸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尹红,之后,尤城的车消失在了视线,尤狸声音清冷,“你放开我。”
霁齐顿了一下,却反而是凑到尤狸的耳边,声音也暖不到哪里去,“我早就警告过你。”
清脆的笑声从她的唇瓣溢出来,尤狸干脆也不挣扎了,闭了闭眼,泪水落下,落在霁齐环着她腰身的手上,尤狸要低头,却立即被霁齐捂住了眼睛,她冷笑,“霁齐,你成功了,我恨你。”
霁齐没有说话,呼吸却明显的一窒。
两人背后的脚步声回荡,芮炎下来时就看到眼前的一幕,身侧的拳头紧握,快步上前,拉开霁齐便是一拳下去。霁齐一个踉跄,尤狸惊愕回头,而他们两人已经扭打在一起了。
萧瑟的风吹过,孰对孰错,其实早就算不清了。
芮炎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恰好听到她与芮天的对话,也好,也好。
尤狸连连点头,是啊,一切都挺好的。
他们的一年之约是时候到头了,她原本以为弄清楚那些事儿至少要一年的时间,谁又能算到原来,如此简单就解决了。
尤狸在昏黄的灯光下走着,无穷无尽,影子拉长又缩短,她终归还是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醒时什么都不见了,什么都不记得了。看了一眼湿湿的枕头,尤狸想着,这梦恐怕也是悲伤的吧。
宁南香坐在床边,早已经哭成了泪人,尤然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眼睛通红,见着尤狸醒过来也不兴奋,只是双眸盯着她,好像能将她盯出一个洞来。
“你丫的怎么那么傻?”
“我怎么了?”
“发烧,感冒,嗯,还有外伤感染,惊吓过度……等等,还有什么来着,我也都记不清了。女人,你刷新了我的三观。”
滕瑾耀穿着白大褂出现,俊朗的脸上带着几分幽怨。嚷嚷着恨不能让所有人都听见。
尤狸沙哑着声音带着几分打趣,“滕医生,我能不能喝点水,实在是有点渴了。”
滕瑾耀愣了一下,眸光一瞬幽深,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句,“你都不会喊疼的吗?”
说着,脚下却不自觉的朝着饮水机的方向。
“我没事,真的。”尤狸看着宁南香,安慰才出,便止不住的咳嗽。
滕瑾耀的水也送过来了,语气凉凉,“不过你竟然能让芮炎和霁齐打起来,女人,厉害了啊。”
尤狸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受伤的手,滕瑾耀瘪了瘪嘴,将水放到宁南香手中。
“尹红怎么样了?”
宁南香小心翼翼的给尤狸喂水,每喂一口,她便抽泣一声,水又洒了一点,最后滕瑾耀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把抢过宁南香手中的水杯。
“你倒是还关心她?是因为长得像阮欣吗?”
说着,滕瑾耀将水送到尤狸的嘴边,她却只是抬眸看着他,愣了愣,滕瑾耀强硬的把勺子塞入她嘴中,别扭道,“我这人就是这样的性格喜欢揭人伤疤。”
“不是。”
“嗯?”
没想到尤狸还会回答自己这个问题,滕瑾耀显然是怔了一下,“那是为什么?”
“不知道。”
“你……”
咬牙切齿的看着她,滕瑾耀重重的放下手中的水杯,站起身子,走出几步远后还是忍不住回头,“她没事了,只是动了胎气,不会有问题的。”
尤狸面上不动声色,敛着眉,也不说话。
滕瑾耀似乎是无奈了,转身离开病房。
“南香,我饿了。”
宁南香眼睛一瞬蹭亮,“你等等,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好。”
宁南香离开后,尤狸才将目光投向尤然,两人对视,尤狸忽然发现,这样的尤然一点都不可爱。
“小然,姐姐有话说。你过来。”
尤然别开脸不看她,声音中带着几分负气,“我是不会离开你身边的。”
“小然……”
尤狸无奈的又喊了一句,尤然此时转过脑袋,泪水盈满眼眶,红着眼,委屈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