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不知道有一语成谶这么个词，否则她是断不会说那句“我怕到时候你不在我身边”的。翌日，原本约好要一起回顾宅的，可是乾宇的突发事件使得清琛不得不先回趟公司。走前，他安慰了夏至很久，与她讲李彩华现在是如何如何的好相与，又一遍遍地跟她说他处理完事就会马上回去的，她相信他，才会任由他将她送到顾宅。

清琛将车开到顾宅大门口，夏至咬咬唇，伸手打开车门，却被清琛捉住了手：“别怕。结婚的事儿，等我回来再说。还有，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要反驳，等我回来再处理好不好？”

夏至再度乖顺地点点头，她现在紧张极了，清琛的话给了她莫大的支持。她回握住清琛凉凉的手，“我等你回来。”

清琛看着朝车子迎过来的佣人，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出去了，夏至推开门，由着佣人带着她往主屋走。这就是清琛说的好相与的，她的妈妈吗？夏至有些嘲讽地看着对面盛气凌人、时间的流逝没有带给她任何印刻的贵妇人，“妈妈。”

李彩华哼了一声算是回答，略微偏头对一边的陈嫂吩咐着最为平常的话，“去准备午餐吧，老爷和少爷中午都会回来用餐。”

李彩华分明就是做给她看的，她如何会不知道！清琛明明说过他已经给李彩华、顾骁辰说了今天会跟她一起回来用餐。她不介意她的忽视，这么多年了，如果说还有期望的话，也该被长年的孤寂异国生活磨平。

陈嫂临走的时候眼神颇复杂，夏至礼貌地对她微微颔首，算是与她打了招呼。李彩华也不吩咐与她上茶，夏至就定定地坐在沙发上放空自己，任由自己东想西想。

李彩华咳嗽一声，夏至轻轻一颤，回归了神智，却听贵妇人幽幽地开了口：“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想事情的时候脸上永远都是有表情的，也不管场合。”

她不接话，李彩华讪讪一笑，“你是越大越没有礼貌了，妈妈跟你说话都不搭腔了。”

夏至忍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有忍下去，“原来你还知道有我这么个女儿！”

“放肆！”李彩华怒喝一声，手上的咖啡杯重重地放下来“嗒”的一声，夏至却是不怕，昂着头咬着牙恨恨地看她。许是知道女儿的个性犟，李彩华先自收了怒容，颇慈善、颇怀柔地说，“怎么回来了也不告诉妈妈一声？”

“告诉你让你再把我送到什么地方去一呆就是又一个五年吗？”

李彩华的丹寇收紧了又放松，语重心长的语气道：“小夏，你这丫头就不能好好跟妈妈说话吗？你不是喜欢伦巴吗，妈妈当初会送你去阿根廷也是为你好。这五年，哪一年不是按时汇款给你，妈妈什么时候亏过你？！”

她牵牵嘴角，是没亏过！只是从来没有一个电话，从来没关心过，如果这也算是为她好的话！夏至皱着眉头看着李彩华认真道：“妈妈。这五年你幸福吗？”

李彩华的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她对现在的丈夫现在的家庭都十分满意，如何会不幸福！“当然。”

“可我不幸福！”夏至苦笑，“这五年你可曾想过你的亲生女儿在国外过的是不是幸福？你可曾想过将你的幸福分与我哪怕一分？”

脸色越来越沉，李彩华咬紧了牙关，微眯着眼睛，这个表情是她和商场上与人谈判时分毫不差，“那这么说，你偷偷回来跟清琛纠葛不清，就是为了报复我们对你的忽视？你不幸福了，也要让我们鸡犬不宁？”

“我不是你！”她抬眼看着上空，强自忍下泪意，谁又想自己的生生母亲这样的看待自己呢？“我不是你，为了自己的幸福，即使是牺牲至亲都无所谓。我跟清琛在一起，只是因为我爱他！妈妈，我爱清琛，你就让我们在一起吧。”

“爱？那你知不知道为了你这份爱，我们家要牺牲掉多少！”她怒视着夏至的眼神冰寒，“为了你这份可耻的爱，我们出去都会被人嘲笑！乾宇甚至可能会遭受前所未有的舆论压力……”

“钱财？面子？我的幸福与这些身外之物想比，就这样不足一提吗？！”眼中有着婆娑的泪意，夏至吸吸鼻子，“可耻的爱？你跟顾叔叔结婚，爸爸跟刘阿姨在一起，难道就不可耻吗？”

李彩华的眼睛顿时瞪大，快步走到夏至坐的沙发上，想也不想灌足力量就扇了下去，“混账！”

毫无预兆的一巴掌，打得夏至整个身体都往沙发倒去，发丝都凌乱地贴在脸上，她不服输地撑着手站了起来，猩红着眼睛，戏谑道：“怎么？被踩到痛脚了，戳中伤疤了，受不住了？”

李彩华忽然一扬脖子，闭上眼睛，伸手抚着额头，整个身体一下就往下倒。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夏至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傻傻地睁大眼睛怔在一旁不知所措，只见陈嫂忽然奔了过来，惊呼着“太太，太太，您怎么了”，扶着李彩华的身子，将她放在沙发上倚坐着。

在陈嫂的吩咐下，顾宅里给太太倒水、叫医生，佣人们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夏至坐在一旁，愣愣的，脑袋里一遍遍地回想清琛的那句“李阿姨的脾气这些年好了许多”。

喝下了半杯温水，李彩华才恢复了些精神，眼睛无神地撇过一边的夏至，又快速地无力地闭上，任谁都能看出太太那眼神里的嫌恶之意。陈嫂在顾家多年，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急忙走到夏至身旁弯着腰恭敬地道：“小姐，饭还要好一会才会开，不如上去房间休息一会吧。”

夏至也看出了妈妈现在不想见她，有些揪心地看了眼沙发上躺着呻吟地李彩华，她沉默着点了点头，顺着陈嫂给的台阶下。陈嫂给夏至准备的房间还是当年她在顾家暂住时的那间，推开房门，打开灯，“小姐，你先休息吧。开饭的时候，我再叫你。”

“陈嫂？”夏至揪着眉，抖着声音看着跟前的陈嫂道：“你为何叫我小姐？以前，以前不都是叫方小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