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到我要失去更重要的东西了。”他看向他握着瓶口的手,下面的瓶肚上交叠着她的,没有接触,但是能感受到温度,“我不怪他,我嫉妒他。我恨他,但我也爱他。”
他把视线落回她的脸上,身体前倾靠近,在脸即将砸在她鼻尖时停住了,蓦地咧嘴笑,声音嘶哑残酷:“就像你对你爸的感觉一样。”
楚莲冷冷地看着他,呼吸逐渐急促起来,下一秒突然暴起,左手狠狠地掐在他的脖子上向前推,顺着起身的势头,把他按在了靠背上。
一只膝盖跪在他双腿之间的沙发上,楚莲右手企图把酒瓶拽出来,但是没有成功,她左手的力道重了几分:“松开!我不想说第二遍。”
“咳啊哈,哈哈——”张狂地笑了几声,刘竹的喉结在她手心震动着,“你这么说的时候,就该知道我不会听。”
楚莲把右手往上移了一个位置,为了更好地使力,虽然这样和他的手毫无间隙,她也注意不到了。
脑海里是呼啸而过的血液的声音,她把酒瓶拉到面前,朝着他的手腕发疯地咬了下去。
“嘶——”倒抽了一口凉气,刘竹脸上的笑却更癫了,他握着瓶身的手已经用力到发白,尽管他的手腕已经见红,可是依旧没有松开的迹象。
楚莲看到血之后,眼前只有大片闪烁的光斑,继而带着星星点点的颗粒,此刻的她,像一只扑食的动物,毫无平日里的理性可言。
咬到没有力气之后,她本能地舔舐眼前的伤口,卷着腥咸的味道咽了下去。
好口渴好渴啊。
她右手盖住他的手背,把酒瓶倾倒着,但是因为太过于用力,一直在哆嗦,根本没喝到多少,大部分都撒在身上了。
刘竹靠在沙发上,眼中水光波澜,他像是终于看够了戏,倏地松开了手,酒瓶掉落在地毯上,而她因为没反应过来,右手还死死地抓在他的手背上。
他一直没有动的右手,握住了掐在他脖子上的手腕上,轻轻用力就拽开了:“你把我咬得好疼。”
“真不公平,我如果咬回去,只是在奖励你。”他两只手一个使劲下拉,楚莲下意识就双膝跪坐在他身前,“你一个人的时候,有没有听话?”
她被酒水浸过的白皙脸颊,此刻带着一种脱俗的妖异,冰冷却充满妩媚。手腕被用力束缚着,疼痛在她身体里欢呼,每一个细胞都在雀跃着。
即使听到他的问话,她也并没有反应,眼神依旧是没有落地的空荡,刘竹松开她,仰着头呼唤:“莲,醒醒,我在这里。”
在他温柔的诱导下,楚莲慢慢平息着自己,尽管她极力在克制身体的条件反射,眼泪却仍一直在掉。
过了半晌她才冷不丁回答上他的问题:“没有。”
他蹙眉,掀开她两边的短袖。
里面是层层叠叠类似针眼的伤口,比调料瓶上的孔洞还要密集得多,有的地方已经结痂,有的地方却又重新开裂。
他松开手,衣服掉落了回去。虽然盖住的地方看不见了,但是他知道,在其他更多看不见的地方,只会是同样的景象。
“不是答应过我吗。”他长吁短气,整个人无力地靠回沙发上,抬头望向富丽堂皇的天花板,只觉得酒气翻涌,“不要这样,你对自己太狠了。”
“下次忍到见我。”刘竹看她落泪的样子,食指弯曲向旁边擦着,低声哄道,“不要自己来。”
“我已经很努力了。但是有时候,我真的好累。”楚莲把手支在他的腿上,情绪全面塌陷,一直强撑的那口气,在他面前松了下来,“想要控制大脑,控制身体,但是它们不听我的。”
她抬眼,里面是痛苦,仇恨,悲哀杂糅成的黑色:“我感觉自己不是人,一边活着一边又死去。”
她多想像普通人一样,可是她就是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能控制的废物。
她像一台已经坏掉的机器,年久失修;她像运行错误的程序,充满弊漏;她像永远扭不紧的螺丝,循环往复。
生活真的好难啊,她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要放弃。
他颓唐地笑,酒后的恶心和难受涌上头,但又带着一丝飘飘然的解脱,分不清是不是醉话:“那改天一起去死呗。”
把沙发边上她的书包勾了过来,他往里一摸,果如所料地抽出几张卷子:“不愧是你。”
把卷子搁在她的腿上,掏出笔在上面一笔一划写她的名字,之后放在她眼前晃,昂首无所谓地笑。
“死之前先写份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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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莲在一旁写题,刘竹问花籽儿能不能送她回去。
面对刘竹这个隐形老板,身为社畜的花籽儿只能含泪回复:“可以是可以,但是暂时还走不开,得等我一会儿。”
怕他不耐烦,还拉上其他可怜的打工人垫背:“如果莲子儿着急,可以让车队其他人帮忙送。”
“等你吧。”刘竹考虑到那些人楚莲不太熟,把住址泄露出去也不好,“来的时候给我带两件外套。”
“?”花籽儿尽管好奇但十分老实,“ok晓得了。”
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刘竹坐在楚莲旁边,看她写得认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含住了他手腕的伤口。
楚莲正在草纸上快速验算,压根没有注意到他的举动,他又张口使劲咬了下去,本来已经止血的地方,因为他的刺|激渗出来红来。
把胳膊横在她的演算纸上,他枕着自己的大臂,一言不发直勾勾地盯着她。
被迫停下的楚莲转头,见他什么也不说,就在他的伤口旁边画了一个问号。
感受到笔尖在胳膊上行走的冰凉的感觉,刘竹不由得想,如果她成年之后改不掉自虐的毛病,该不会爱上文身吧?
又立马否定掉这个想法。以她的性格,只会拼命隐藏自己,怎么会去做这种事呢?除非给她文的人是他。
况且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她每次看到那个纹身也只会感到挫败吧?毕竟她一直想控制自己,被动和主动是有区别的。
等他想了一圈回过神来的时候,他胳膊上已经布满一大堆的数学公式和演算过程,始作俑者甚至还没有停笔的打算。
“喂,”他懒懒地打断她,“好疼啊。”
楚莲凉凉地给了他一眼,意思表达得很清楚: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