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好一会儿都不回答,宋明仪揪着枕头,心头上的秒针滴答滴答的响,感觉心脏都快要抗不住了,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竖着耳朵听消息的声音。
十几分钟后,他终于说话了,两个字,“没有。”
她心头一松,手里的枕头扔了,欢喜的不知所已,接下来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那边又有消息发来,“怎么,想给我介绍?”
她忙回,“是啊!”接着又打,“就是介绍我自己,你觉得怎么样?”这句话打出,自己都把自己吓了一跳,心脏又开始不规律的跳,自己都能听到嗵嗵的声音。
太大胆了,一定是中邪了!宋明仪扯着自己的头发。
那边又停了好长时间才发来消息,“开玩笑的吧?”
宋明仪这时倒镇定了,觉得一股赴死的心都有了,反正坛子都摔了,再破还能烂到哪去?
“不是开玩笑,是真的。”
那边沉默。
宋明仪反而越来越勇,什么都不想,硬着头皮打字,“没有什么好为难的,只要一句话就好!”
“让我考虑一下,可不可以?”
“好。”她很爽快的回答了一个字,伸手抹掉一头汗,其实心里有几分失望,又迅速关了电脑,爬上床去缩进了被窝里,像个孩子一样蒙上了脸。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等,她会给他时间,三天内他若不说是或否,她就会去主动问出这个字。
时间过的如此慢,一节课下来仿佛像是过了一年似的,感觉心头上像是爬了无数蚂蚁,难受的厉害。
其实当一个人说要考虑时,她就已经凉了半边心,考虑了一天都还没有答复时,心又凉了几分,一开始觉得时间好慢,希望过的快点,一天后就觉得时间可以再慢点,因为有的事情是用时间的沉默代表答案的……
第二天,早上第二节课刚上了一半,口袋里的手机就震了起来,她的心猛然一颤,噗噗的直跳。
平时上课是不带手机的,带着也是关机,可是这几天手机时时刻刻都在待命中,不能没电,不能关。
她捏着电话,猫下身体,偷偷从教室后门溜出,接了电话后才知道是婚纱店的晓敏打过来的,她不由得泄了气,可是马上一颗心又提了起来,晓敏说她母亲晕倒了,已经送到了医院。
宋明仪吓得连连说马上就回去,连假也没请,就径直出了学校。
宋嘉希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宋明仪赶到时她还没有醒。
医生说,要做全身检查,导至昏迷的原因,暂且不明,等报告出来后,才能确定。
医生是个法国人,蓝蓝的眼睛望着她,用一口流利的英文问她有没有什么家族遗传病史之类的,明仪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只紧紧抓住医生的胳膊说,一定要让她母亲没事。
医生又问她父亲,明仪只能摇头。
医生说她太小了,问家里还有没有什么大人或亲戚。
她知道昏迷不醒意味着什么,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的往下掉,全身发颤,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乔林康,于是给他打电话,“我妈妈晕倒了,好像很严重,现在都没醒来,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乔林康说,“你先别哭,你们现在在哪里?”
宋明仪一时忘了自己所在的确切位置,根本说不清楚,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说,“你把电话给旁边的人。”
她乖乖的把电话交给了旁边的护士。
乔林康到医院以后,瞥了一眼坐到病房外垂着头的宋明仪,没说一句话就径直进了病房。
没过多久又走了出来,转身去找主治医生办公室,半个小时侯后才走到明仪面前,低头看着她,“先去吃些东西吧!”
她抬起头来望着他,眼泪直流,一双眼睛本来就大,这时肿的像核桃一般,哽咽的问,“严重吗?”
他说,“要等报告。”
晚上的时候宋嘉希终于醒了过来,脸色虽然依旧苍白,手脚倒还麻利,像没事儿人一样在床上坐起,迷模的问,“怎么感觉这不是家呢?”
宋明仪松了一口气,偎依过去挽着母亲的胳博,“妈妈,你可把我吓坏了!”
宋嘉希揉了揉女儿的脑袋,抬眼时看到了乔林康。
乔林康的脸色也是一舒,对她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却没有像宋明仪那般完全松下神来。
第二天报告出来,确认宋嘉希得的是晚期肝癌,这种病患者一般出现身体不适时,就已经到了晚期,已不能做手术,只能化疗。
对于宋明仪来说,这无疑是个晴天霹雳,医生的话震得她两耳久久发麻,魂魄似乎都飞了出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良久后只觉得眼前一黑,胸口窒闷到极点,当场晕倒。
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乔林康坐在一旁,面色黯然。
他说,“我已经通知了我妈妈,她很快就会到,也帮你在学校请了假……”
她哭了,“这里医学很发达的,一定可以治好的是吗?”
他不点头也没摇头,只说,“我和我妈妈都会尽全力的。”
她绝望了,突然感到天都要蹋了下来,眼睛看到的只有灰暗的颜色,整个世界都似旋转了起来,一种灾难性的蹦蹋,感觉自己像是大海中的一叶小舟,没有方向的飘动着,随时都有沉下去的可能。
第二天乔夫人来了,一个五十岁的女人,相貌比实际年纪看着要年轻十多岁,气质高雅,说话走路中都带有一种贵气。
她看过宋嘉希后眼睛红红的,握着宋明仪的手说,“前些年你母亲偷偷的给我写信,都不留你们的地址,她寄给我的照片里就有你,你比你母亲年轻时更美。孩子,你是你母亲的希望,她把所有的一切都寄予在你的身上。”
宋明仪的眼泪又不由自主的落下,“姨妈,我该怎么办呢?”
宋嘉媛将她搂到怀里,自己的眼泪也不争气的跟着往下掉,“有姨妈在呢?什么都不用怕!虽然你的母亲不是我的亲妹妹,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姐妹还亲。”
宋明仪猛然抽出头来,不敢相信的望着宋嘉媛,“不是亲姐妹?”
“是的。你妈妈可能没有告诉过你,她是我父亲在孤儿院领养的,但是我们一直都很亲,只是她性子执,遇到了些事不愿让我们担心……”
宋明仪转头看向乔林康,想在他的脸上寻求答案。
乔林康面色平静的望着她,没有一点儿意外的样子,她这才肯定了事情的真实性,只是她不明白,母亲以前从没提起,为什么乔夫人要在这个时候突然的说出,难道是因为母亲的病需要花很多的钱,所以他们想撇开关系?这点她倒不怕,母亲有家婚纱店,还有房产,还有积蓄,应该是够的。
事情并没有如宋明仪所料,姨母一家不但没有离弃她们,反而更加关心她们,帮助她们,尤其是乔夫人,简直当宋明仪像自己亲生女儿一般。
乔夫人经常陪着宋嘉希去花园散步,都是在聊自己的孩子。
宋嘉希接受化疗的次数越来越多,人越来越瘦,头发也脱了一大半,整个人瘦的像一把骨头,皮肤也暗淡了下去,丝毫没有了往日里的精神和美貌。
宋明仪看着心疼,却无能为力,远远的看着两个人的背影,不敢走过去,她怕一见到母亲,就会流泪,若得母亲难过。
冬天过去了,花园里的干草根下冒出了细嫩的新芽,道旁的玉兰花树上起了无数个玉脂一般的花苞。
两三个月没去学校了,休了好长的假,不过她觉得还需要再休假,所以去学校办延期,顺便再到公寓里拿些东西。
乔夫人让儿子陪宋明仪一块儿去,帮她拿东西。
乔林康开着宋嘉希的车与宋明仪一块儿去了学校,这几个月来,他也请了不少假,但断断续续还回去,倒没拉下什么课。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拿了几件衣服,把日用品和一些琐碎的东西封进了箱子里,想跟许娇打招呼说一声,却没有碰到她的人,同学们说她请了几天假还没有回来,不知道是去哪了。
宋明仪几个月前就把手机在医院里丢了,至今仍没有心思也没有时间去再买一个,所以跟许多人失去了联系,后来还是许娇把电话打到了她的家里找到她才知道了宋妈妈的事情。
许娇去医院看望过几次宋妈妈,宋明仪最后一次见她,是在两个月前,再后来就没有了联系。
看到乔林康,她想到他该有许娇的联系方式。
乔林康却说,许娇最近好像很忙,没什么事的话就别打扰她了,过段时间再联系吧。
明仪也没多问,跟着乔林康一起往校外走,走着走着,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就要倒了下去,幸好乔林康眼疾手快,将她及时扶住,才没跌倒下去。
她最近瘦的厉害,早上出来又没吃早餐,终于是支撑不下去了。
乔林康带她去了校外最近的餐厅,扶她坐好后,招来服务生点了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