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那扇尘封着的岁月仿佛一下子被打开,林歌芸看到洛浅的那一瞬间,湿了眼眸。
“洛浅……”她跑过去拥抱住她,“还好你没事。”
她是一个已经体验过身边的人离开的人,她再也经受不住这种生离死别,独留活着的人在世上疗伤和孤独。这种感觉太可怕了。
“我没事,”洛浅浅笑着拍着林歌芸的背,以示安慰。
她朝两望岁月里,也曾欢笑也曾流泪,当再次相遇时,却好像把过往一切的恩恩怨怨都忘了。
“洛浅,都怪我,害的你这样……”林歌芸抹了一把眼泪,她的手覆上洛浅被留下疤的脸庞,曾经那样娇嫩美丽又鲜活面孔,如今如枯藤老树一般,林歌芸不免心疼地掉眼泪。
正如夏黛所说的那样,她不是幸运,是真的只是捡回了一条命。
可是林歌芸并不喜欢这样用对一个人同情与怜悯来原谅过往以及冰释前嫌,她宁愿洛浅再一如过去趾高气扬咄咄逼人地和她针尖相对着。
“歌芸,见到你很开心,我发给你邮件以后,你一直没有回复,当时感觉心都死了,觉得我们这辈子都见不到了。”洛浅叹了口气。
在洪都拉斯的这些日子,她每天都期待着林歌芸的回信,但每天都带着失望入睡,直到前两天夏黛兴奋地告诉洛浅,歌芸要来洪都拉斯看她。
她踌躇了很久,是见还是不见?这一切太猝不及防了,她压根没准备好。
她要怎么见她?以现在这副被烧毁了的面孔?以满身的伤口和疤痕?一瞬间有点儿像被拔了毛的公鸡。
夏黛对洛浅说:“你当初遇难时候的样子比现在更惨,为什么你毫不犹豫地打了个电话就把我叫来了?现在却没有勇气见歌芸?”
洛浅想了想,说道:“她不会原谅我,现在我们三人,最好最优秀的事她,她还会以一种平等的眼光看我么?”
她害怕,害怕林歌芸的锐气和报复。
但是林歌芸都没有,她见到洛浅的第一眼就红了眼眶。无比真诚,林歌芸装不出来的。
她拥抱住住轮椅上的她时,洛浅才感到心安。
夏黛和林歌芸一同推着洛浅去外面散步,洛浅安身的地方不算太差,每个月都接受着海城电视台的援助,她的目光径直地看向远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浅浅,你真的不回去么?”夏黛问洛浅。
洛浅摇摇头,微笑着说道:“这些日子也麻烦你了,我真的报答不了,也很感谢歌芸你能来看我,得到你的原谅我这辈子就无憾了,你们一起回去吧,别在我这儿耽误了事。”
林歌芸说:“哪有什么事可耽误的,你一个人在这儿我和黛黛放心不下。”
“我没法回去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们,也不想去面对了,就让我一个人在这儿孤独终老也挺好的。我还挺喜欢洪都拉斯的,虽然这儿应该是个令我伤心的地方。”洛浅淡然地说着,她似乎从心理阴影中走出来很快,只是再也不想面对海城的一切了,包括她的母亲和哥哥。
夏黛不知道该说什么,“你真的不和你妈妈哥哥说吗?他们很担心你。”
夏黛没有告诉林歌芸和洛浅,洛陈一直在向她询问着洛浅的下落,但是因为洛浅选择保密,她一直和洛陈纠缠着,没有告诉他。
“别说吧,你们回去就告诉他们我在洪都拉斯结婚了,再也不回来了,让我妈放心。”洛浅提到这儿时忽然哽咽了一下,泪水还是在眸子里打转儿。果然,亲情还是太重要了,根本放不下。
林歌芸皱着眉头,蹲下来对洛浅说:“浅浅你听我说,你这样根本不是办法,你要勇敢地去面对这一切,在海城,没有人笑话你看不起你的这个样子,什么苦什么难是熬不过来的呢?”她自己经历过比洛浅更多更苦难的一切,她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歌芸,我没你那么坚强的。”洛浅摇摇头。
劝说无果,林歌芸和夏黛只好作罢。
洛浅没有去机场送林歌芸和夏黛,她最终一个人要独自走完这场人生。
夏黛和林歌芸无奈,两人一同坐上飞机。
林歌芸因为把日程安排都告诉了韩靳宇,韩靳宇坚持要来接她,但她死活不愿意,她说她和夏黛一起回来就可以了,不用韩靳宇来接。
韩靳宇对着手机发笑,他无奈,林歌芸就这么怕他和夏黛再相遇?
林歌芸是真的怕韩靳宇误会,她给韩靳宇发了条短信:“我不是怕你和夏黛再见面会擦出什么火花,是怕你来了,我和夏黛一直聊天,你会很尴尬成为电灯泡!”
“这个女人!”韩靳宇咬牙。
下了机场后,林歌芸问夏黛:“你现在住哪?在海城哪里工作?”
“暂时租了个房子,工作还没着落,我还在找。”
夏黛的学历找工作并不难,林歌芸也没有多说什么。
“对了,你呢?”夏黛失笑,她一点儿也不清楚林歌芸的近况,“为什么又从法国回来了?和韩靳宇一起吗?”
“嗯,”她该如何解释那段时光呢?又是否需要和夏黛来说这一切呢?她该把夏黛当成外人还是闺蜜呢,林歌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最后还是拥抱了一下夏黛,“常联系。”
三个字,一切拖泥带水的关系以后都可以藕断丝连,如果有心的话。
“好,祝你们早生贵子。”
“也祝你早日觅得良人。”
客套的话却是最真挚的祝福,当她们都长大以后,才会发现当初有了裂纹的感情可以言和,却再也不是那般感情了。
林歌芸没想到夏黛会在海城的机场和她分别,夏黛说要回去看一下她爸爸,林歌芸一个人停在机场,夏黛走后,她拨通了韩靳宇的电话。
“回家了?”韩靳宇问。
“我在机场,你可以接我回家么?”
“你等我。”
你一定要等我。
“好。”林歌芸透过半透明的玻璃看着远方的天,一望无垠爽朗干净,海城真的太美了。心上人是眼前人,这种感觉也很好,她没什么不知足的了。
当一切苦尽甘来,她才是最后的赢家,那些一般凋残一般盛开的青春,也就这样和她挥手告别,一点儿征兆也没有。
人潮依旧汹涌,海城机场每天每小时每分钟都在上演着悲欢离合,挥手告别或者拥抱相迎也可以在一两秒钟之内发生,像一部电影一样。
韩靳宇穿越汹涌的人群,成功地接到了她。
林歌芸望着他笑,“你知道吗?我刚回来的时候,真的是孤独成狗,没有人接我,也没有地方安顿,当时尝绿已经在准备中了,那天晚上正好金琳发了自己的简介给我,我就给她打电话,对她说,你能在一个晚上内找到房子我就招聘你。”
“就是你一开始搬进去住的那个房子,”林歌芸拉着他的手,笑。
“那栋房子是我的。”韩靳宇冷不防一句话,差点让林歌芸石化,“你真的很简单,金琳哪里能在一个晚上内找到那么舒服的房子?月租还很低?”
林歌芸一下子反应过来,“金琳是你的托?”
她很火。
“不是,”韩靳宇斩钉截铁地否定,“只有房子是我的。”
“别说房子,我们在说金琳。”林歌芸坚持拉回话题。
“好,说金琳,邓白要金琳休假,你明天给她放假吧,趁着还有几个月才临盆,邓白说要带金琳好好放松放松。”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林歌芸好笑又好气,“我们能不能说回那个房子。”
“好,说房子,”韩靳宇点头,替林歌芸系好安全带,“那个房子是我的书房,尝绿创办的时候我就觉得应该是你,你要回来了,所以我把房子空出来了等你上钩。ok?”
林歌芸无语,“那金琳到底是不是你的托?”
“是不是?”
“不是,不是,真不是。”韩靳宇大笑。
林歌芸想,等见到了金琳,一定要好好问清楚这件事,所以这一年多里,自己一直都走在韩靳宇的圈套里?
她自认为自己聪明绝世,却没想到一回到海城,就入了韩靳宇的罗网中,还被她耍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