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白的房子在城郊,这里的小众住宅区十分幽静,在这个阳光灿烂的深秋,安言兮下车的时候还是感觉有些冷,她抱紧风衣,找到了几乎在住宅区最深处的,洛白的房子。
宽大的落地玻璃,将屋内一片一片的浓绿植物投射得赏心悦目,整个一楼都是各种花草,说是花卉培养基地都不为过。安言兮嗅到空气里的草叶清香,外面秋意已深,而房子里竟然透着盛夏的浓绿,她按响了门铃,却突然发现门并没有关。
安言兮小心翼翼得推开玻璃门,走进里面这个特别像植物园的房间。
这里竟然还设计了明渠,水道里铺满了鹅卵石,潺潺的流水顺着明渠绕进最深处的翠绿,安言兮没有擅自走进,门口挂了数盆绿萝和吊兰,下面是一个小小的茶座,她坐在那里,干净如葱白的手交叠放在桌上,她一时想不出这次谈话该从何处起。
木梯上传来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洛白那轻松的声音,安言兮确实觉得,洛白平时随意说一句话,都能让人心里得到相应的安宁:“苏大小姐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今天可是休息日哦。”
洛白圾拉着拖鞋,家居服也没有换,仿佛刚醒来没有多久,他很神奇地从绿叶丛中。
安言兮看不到的地方掏出一个咖啡壶,摇了摇问安言兮道:“要不要来点咖啡?”安言兮的状态终于好一些了,她点点头:“好。”洛白熟练的摇着摇杆,一种苦涩的干香从那边飘过来,很快又有水被煮开的嘶嘶声。
这简直是个隐士的隐逸桃源了,安言兮百无聊赖地观察起这里,刚才由于太忐忑,她都没有好好看这里,桌子上方的灯泡里竟然种了一棵小三叶草,幼小的身体茁壮成长着。
洛白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能看到她似的:“怎么样,这里很不错吧,我自己设计的。”
安言兮欣然一笑:“真的很不错。”她本想说自己很喜欢,可是话到嘴边却留住了,她没有任何抒发自己喜好的立场,从上午看了那个新闻开始,她就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对着洛白推心置腹的立场。
她的父亲,是害得洛白家破人亡的仇人。即使她父亲已经死了,也不能洗刷这一切,命运之齿轮,还是将她和洛白滚到一起。
安言兮突然有些庆幸,她对洛白还没有产生深刻的交集。
目前仅有的,不过只是因为沫北颜产生的短暂交流。
洛白真的赏心悦目,他是个让人非常舒服的男人,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让人感觉到轻松愉快,但是毒舌起来也能毒得人七荤八素。
咖啡终于煮好了,安言兮在这种沉默里感觉到有些尴尬,洛白倒是神态自若的在她对面坐下,给她倒了一杯咖啡,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我喜欢不那么苦的咖啡,所以多加了一些方糖。”
安言兮接过咖啡,轻啜了一口:“这个甜度刚刚好,我也很喜欢。”
实际上,她舌底紧张得发麻,几乎品尝不出什么具体的过甜还是过苦。
洛白的目光凝在安言兮的眼睛里,他微微一笑:“苏大小姐,今天到底有什么事,咱们俩之间,就不必打太极了吧。”
这个来见洛白的决定,安言兮做的很快,决心也下得很快,但这不代表着她今天到来的很草率。
她几乎是一瞬间就决定,要补偿洛白,尽管她想不到用什么方法补偿,但她知道,她必须要来,必须要告诉洛白。
她要将两家的恩怨结束在她和洛白之间。无论洛白知不知道,她都没有权力再隐瞒下去。
“洛白,我今天知道了一件事。”
安言兮思索着怎么开口,她几乎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描述这个荒诞无耻的故事,以及二人阴差阳错的相遇:“我……我父亲是洛叔叔的朋友。”
洛白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看来好像是并没有意识到这个消息到底意味着什么:“啊……这样啊。原来我们两家是世交啊。”
“不……不是这样的。我……”
安言兮突然发现,自己是下定了决心,可她根本没有面对这件事的能力,她预想不到一旦说出这件事。
洛白会是怎样的反应:“我今天来,不止是为了这件事,我想和你谈谈,你父亲当年自杀的事。”
洛白的眼睛里仿佛升起了一重迷雾,他饶有兴味地摩搓着吊兰狭长的叶片:“安小姐,我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你现在什么话都不要说,马上离开这里,你我都可以把今天的事,当作没有发生过,阳关道,独木桥,我们各走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