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栀笑眯眯地数了十八枚铜钱，将荷包放了回去，“十八文便十八文，王妈妈素来是第一个消息灵通的人，又肯热心肠帮人……”她倚在柜台上凑近了王妈妈耳朵轻轻说了几句话。

王婆子瞟了她手上的铜钱的一眼，笑道：“省得省得，小娘子要打听，无非要帮自家阿爹，告诉你也无妨……”当下眉飞色舞将方才的一大篇闲话添油加醋告诉了赵栀，听得赵栀连连皱眉。“……王娘子死得可是凄惨，不但脸被划花了，衣裳裙子也扯得干净，死了都贞洁不保……”

待她从茶铺里出来，拉着赵柳回家时，三阿翁和赵松也已经往车上装了几大袋粮食，预备回程了，时已近午，大宋的风俗，一天早晚两顿饭是正经吃的，中午则多数只吃点心，或是往茶食饭铺里买汤饼馄饨之类吃食，又好吃又便宜，因此赵老汉和李氏并未留饭，只包了一包点心给三叔翁和赵松，赵栀只说她不饿，不要点心，拎了赵老汉拣好的草药，坐上板车便挥手告别了祖父祖母。

李氏目送板车去了，见了赵柳手里恁多吃食，忍不住便向赵老汉唠叨：“二郎办差辛苦，素来手面又大，他一人赚得多少银钱，如何经得住这等花销，你看看，一个小娘子，随手就买这么多吃食零嘴，那老二家的一味的疼女儿，又没个儿子，积攒几个钱也不该这般随手花了，要办正事时，可是不凑手。”

赵老汉却主意正，又甚是疼赵栀，笑呵呵说道：“二郎不是那等没成算的，顶门立户的汉子，有钱不给妻女花，算甚么男子汉。他素日又不曾少了你的孝敬，三姐儿也是疼妹妹才舍得买这些果子，何必说这些。”

李氏却心里一直有打算，忍不住便悄声说：“三姐儿也这么大了，眼看订人家了，要我说，二郎也该想想后手了，咱们家也不少一口饭，你也该替二郎做主，别由着他的性子来，不如买个人来……若生个儿子，二郎有后，王氏和三姐儿不也得靠？”

这些年李氏一直为了二儿媳生不出儿子嘀嘀咕咕，只是赵二郎把得定，她拗不过儿子没办法，眼看着赵栀都及笄了，心思不免又活动起来。

“咱们这样人家，也是买妾的人家？”赵老汉瞪了李氏一眼，早年老婆子闹着要给二郎买妾时，二郎便跟他斩钉截铁说过，王氏生得出儿子便罢，生不出儿子就是他的命，有女儿一样疼，绝不纳妾，况且王氏品貌不俗，持家有道，虽是膝下无子，养的女儿却十分出色，又孝顺勤谨，夫妻相得，赵老汉素来满意这二儿媳，便早撩开了手。“二郎无子又怎地，大郎三子四女，将来三姐儿嫁人，把三哥儿记到二郎名下也就是了，一样都是我赵家的孙子！”

他不再理会李氏，自去翻检晒在匾上的草药。只留下李氏，在心里又给儿媳记了一笔账。